閹是王道
三日後,月瀟山莊,臨風館畫雲軒。
玉無塵臨崖而立,挾著絲絲霧嵐的山風漫卷著他雪衫黑髮,清雋的身姿似欲乘風歸去,飄然欲仙。
他垂著烏黑的眸,纖長的睫毛被霧靄蒙上一層細小的水珠,眨眼間絲絲沁涼。他輕輕轉動著手中的玉扇,寬大的袍袖中露出清頎的腕骨一截,玉白通透的色澤竟與他手中的那柄玉扇不相上下。
他目光怔怔,若有所思。
出岫端茶進了畫雲軒,站在他身後低聲道:「少爺,派出去的人傳回消息,說都沒有發現璃月姑娘的行蹤。伴花眠謝娘也說璃月姑娘沒有回去過。」
玉無塵抬眸,輕輕嘆了口氣,道:「罷了,叫他們都回來。短時間內,她必是不想再見我了。」
出岫見狀,道:「少爺,黎母山一行並非是您本意,您緣何不向璃月姑娘解釋呢?如果解釋了,許是璃月姑娘就不會離開了。」
玉無塵搖搖頭,道:「大哥做的,與我做的,又有何區別?我默認了,她最多恨我,不會殺我。可若讓她知道此番是大哥設計了她,她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她與大哥,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受傷。」
出岫不語。
伸手扶住裹著雲絲的亭柱,玉無塵嘆息一般道:「五年了,她終是不信我……」
出岫看著他有些孤寂的背影,心知璃月姑娘在他心中是與眾不同的,可惜璃月姑娘當局者迷,竟看不到少爺的真心。
「少爺,方才大少爺派人來說,東儀的延熙郡主昨日來了庄中,點名要看九華山三大絕景,大少爺問您見是不見?」出岫轉移了話題。
裴延熙,東儀國琛王裴邦卿的獨女。裴邦卿是東儀當今太后的親弟弟,太后對裴家一直護佑有加,尤其對弟弟的這個獨女那真是百般憐愛萬般恩寵。在東儀,裴延熙的地位和待遇比真正的公主還要高,連燕瑝這個皇帝,對這個比自己僅僅小三天的表妹也要敬讓三分。
玉無塵略作思考,隨即道:「見。」血影宮如今大有獨霸東儀國的勢頭,當此緊要關頭,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關係,都要積極的利用起來。裴延熙,是個很好的拉攏目標。
*
望春旁有一所大妓院,名叫瑾瑜閣,一向車來人往,生意十分興隆。
妓院二雅間,兩名容貌姣好的女子一邊彈琴一邊依依呀呀地唱著艷曲。璃月四仰八叉地躺在貴妃榻上,頭側站著一名少女,正力道輕柔地給她捏著肩,榻尾坐著一名少女,手法嫻熟地給她捶著腿,榻邊還跪坐著一名少女,用小銀叉喂她吃水果,當真是好享受。
曲流觴不好這一套,獨自坐在一邊喝茶。半晌,他開口問:「你當真認識葉千潯?」
璃月笑著睨過來,反問:「你說呢?」
曲流觴想了想,道:「我看你昨日對那於萬峰說的頭頭是道,連葉千潯所用之武器日月彎刀都說出來了,該不會又是編的?」
璃月笑得渾身顫抖,樂不可支道:「原先我當只有那傢伙長了個跟豬一樣聰明的腦袋,原來,你這廝比他也好不到哪兒去啊。」
曲流觴不以為意,看著她不語。
「怎麼?不服氣?」璃月撐起身子,推開身側少女遞到唇邊的水果,道:「那我給你分析分析啊,於萬峰,也就是現在這條街的主人,在血影宮,那也就是個屁一般的存在,他有可能認識血影宮主葉千潯么?不可能。所以,我怎樣描述葉千潯只是其次,關鍵是我說我是葉千潯的女人,就能把他鎮住,懂了嗎?」
曲流觴挑眉,道:「鎮得一時,鎮不得一世。」
璃月無所謂地重新躺下,道:「我也沒想鎮一世,只是懶得動手殺他罷了。見到他上面的那個人,才是我的目的。」
曲流觴瞭然,不由笑而搖頭,道:「真是狐狸般狡詐。」
璃月洋洋得意道:「是不是覺得跟著我混很有前途啊?這才哪到哪,只要你伺候好我,以後好處多得是。」
曲流觴假裝沒聽見,重新別過臉去喝茶聽曲。
「說到這裡,我倒想起個很嚴肅的問題。」璃月忽然又坐起身來,一本正經地問榻旁的三個少女道:「如月,如花,如夢,你們三個有誰開過苞了?」
曲流觴聞言,額上冒出三條黑線:這是很嚴肅的問題?
三名粉頭羞羞答答地看了看彼此,道:「回老大的話,我們……都開過了。」
璃月一擊掌,甚是興奮道:「太好了,你們告訴我,第一次痛不痛?」
「咳咳,那個,我先出去一下。」三人還未回答,那邊曲流觴卻站起身來,臉色微窘要往外走。
「站住,別以為事不關己,你現在是我包養的男寵,了解女人在床上的真實感受是你的第一項任務。坐下,好好聽著。」璃月喚住他道。
曲流觴額角冒出好大一顆冷汗,她姑奶奶想假戲真做啊?
正欲回身辯駁,卻見璃月瞄了眼地上的檀郎,笑眯眯地對他道:「它也是公的,如果你自覺連它的心理承受能力都不如的話,請,大門為你敞開著。」
士可殺不可辱!心中冒出這句話時,曲流觴義無反顧地重新坐下,心道:你們敢說,我還不敢聽不成?
見他不走了,璃月嘴角勾起一絲奸計得逞的壞笑,對三人道:「你們繼續。」
三人異口同聲:「痛。」
「哦,果真是痛的,那,是不是以後每次都會痛?還是只是第一次會痛?」璃月問。
如月想了想,道:「前幾次都很痛,三四次后就不那麼痛了。」
「不對,第二次就不痛了。」如花反駁道。
「你們說的都不對,第一次也就一開始的時候痛,後面就舒服了。」如夢振振有詞道。
璃月看看如月,又看看如夢,第一次覺得有些為難,不知該相信誰好。
「那個,同樣是女人,為什麼感覺會這麼不同?」璃月問出了她以為是關鍵的問題。
「其實,說實話,痛不痛,有多痛,或者痛多久,應該取決於男人的那個,哎呀,就是那個的大小。」如花紅著一張還算俊俏的臉,一針見血。
此言一出,如月和如夢倒沒有反對,而是附和地點了點頭。
璃月若有所悟,道:「也就是說,男人那個越大,第一次就會越痛,反之則不會那麼痛,是不是?」
三人雞啄米般點點頭,如夢又補充道:「不過,到後面,男人那個越大也就越舒服,很矛盾的……」
璃月撓了撓頭,有些迷惑道:「那怎樣算是大,怎樣算不大呢?」
如月等三人面面相覷,最後由如夢做代表開口道:「沒有個參照物,我們也不好跟你形容啊。」
「參照物……」璃月咕噥著,突然靈感一現,轉頭看向曲流觴……的胯間。
當著他這個大男人的面,公然討論男人的「那個」,此刻還用目光火辣辣地看著他,無言地要求他把自己的「那個」亮出來給她做「參照物」?
這女人,真是……真是絕了!
曲流觴頂著一張漲成豬肝色的俊臉,一言不發地走過來,抱起地上的檀郎,一邊向外走一邊道:「檀郎,你不覺得悶得慌嗎?我們出去透透氣。」
……
經歷了下午討論「那個」的事件,直到吃晚飯時,曲流觴才算勉強恢復了正常的臉色。
璃月瞄了兩眼對面埋著頭使勁扒飯一聲不吭的男人,暗笑了一會兒,問:「你原是要去哪裡啊?」
曲流觴心思轉了轉,道:「聽說過天聖宮嗎?」
璃月露出無聊的表情,淡淡道:「就是那個被三國奉為聖地的神殿,據說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地方?」
曲流觴點頭,道:「六年前,天聖宮主殿中天欽寶盒的鑰匙被偷,天下所有人都在尋找這把鑰匙,我的一位朋友對此也感興趣。」
璃月看他,問:「那你呢?」
曲流觴淺笑,道:「我正好閑著無聊,四處遊山玩水的同時順便幫他打聽打聽。」
璃月黑亮的眼珠轉了轉,問:「那寶盒中有什麼寶貝啊?值得這麼多人關注?」
曲流觴道:「聽說,裡面有絕代帝師的臨終預言,預言揭示了在未來的幾年或是十幾年中,三個國家中將出現一位天命所歸的王者,王者將順應天意所向披靡,帶領著他的臣民們滅亡其他兩個國家,完成統一天下的霸業。」
璃月小手托住下巴,道:「無聊,那他們幹嗎不直接把寶盒偷走,偷鑰匙有個屁用。」
曲流觴笑道:「聽說那個寶盒有半間房子那麼大,而且是精鋼製作的,沒有鑰匙,任何人都休想用蠻力打開它。」
璃月重新拿起筷子,道:「那就不要打開好了,反正就算統一了遲早也會再分裂的。」
曲流觴道:「你倒是看的透徹。」
頓了頓,又問:「那你呢?你的目標是什麼?」
璃月抬眸,笑得開心,道:「比起你的來,我的目標就實際而有意義得多啦。我希望,天下所有最美貌最有錢最有權勢的男人都來追求我,我從他們中間選擇一個最合胃口的,其餘的都留作備用。」
曲流觴聞言,一口湯差點噴出來,忙用手掩著,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看著臉上稚氣未脫的女孩,笑道:「嗯,路漫漫其修遠兮,你將上下而求索。」
正在此時,瑾瑜閣老鴇紅媽媽扭動著圓球似的肥胖身軀,滿頭是汗地進來向璃月道:「璃月姑娘,外面有個男人嫖了姑娘不給錢。」
雖然璃月才來了兩天,但自從進門第一天將瑾瑜閣十幾個打手打得滿地找牙后,她便自動升級為這座妓院的幕後老大了。
「這麼簡單的事還要來問我?一個字,閹。」璃月伸筷夾了個蝦仁,眉眼不抬道。
紅媽媽有些為難道:「可是,他說他是隆慶王府的郡王。」
「他娘的,也就是說他有錢,但他就是不給是不是?吩咐下去,用最鈍的刀給我閹他兩個時辰。記住了,是兩個時辰,誰要是沒到兩個時辰就把他給閹乾淨了,我就他娘的閹了他!」璃月火大地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怒沖沖道。
紅媽媽怔在原地。
「還不快去,有事我擔著!」璃月喝道。
紅媽媽忙答應著去了。
「正道邪道,閹是王道!最他娘的討厭逛窯子不給錢的臭男人!」璃月咕噥著,拿起筷子重新吃飯。
曲流觴抬眸看著她,道:「這樣對待一個郡王,抓住了可是要滅九族的。」
「九族?呵呵,我秦璃月無牽無掛,一人便是九族。哦——你這傢伙貪生畏死怕受牽連了是不是?」璃月停下筷子,不滿地看著曲流觴。
「好心當成驢肝肺,算我沒說。」曲流觴別過臉,繼續喝湯。
璃月見狀,倒又笑了起來,正待重新大快朵頤,紅媽媽卻又上來了。
「又有什麼事啊?」璃月不耐道。
「那個,璃月姑娘,於萬峰在街口罵罵咧咧,叫你……滾出去呢。」紅媽媽戰戰兢兢道。
璃月放下筷子,嘆道:「有些人吶,留他一條命他便像蒼蠅一般煩個沒完,非得一掌拍死,才能清凈。」
她站起身,抓了一根烤羊排在手上,對曲流觴道:「你先吃,我馬上回來。」說完,一邊啃著羊排一邊下去了。
聽她的腳步聲消失在下,曲流觴起身,一言不發地尾隨而去。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