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對峙
()林蓉坐著椅子上,單手撐著下巴,望向林琳,又看著站在一旁滿臉嚴肅的幾個丫鬟婆子,心裡暗笑,臉上卻絲毫未漏出一點情緒,只是輕聲嘆了一口氣,幽幽地看向別處。
林琳聽到林蓉嘆氣的聲音,不滿地看過來,「姐姐,你倒是在這裡嘆什麼氣!」
見林蓉這一臉憂愁模樣,不知情的人還道她娘親真是怎麼了,真是晦氣。林琳心裡罵道,早知道便讓爹爹把這人帶走,看著便煩心。
林蓉眸底閃過譏諷,臉上卻是不解:「妹妹這是怎麼了,為何生如此大的氣。我方才只是太累了去,才舒了口氣,緩緩倦意,何曾有別的意思。」
「呵。」林琳冷笑一聲,對林蓉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何會留下來,但是請姐姐記住,我娘有我這個女兒,不需要你來表孝心。」
林蓉聞言暗攥著拳,她若想表孝心也不會來梅園這兒表,真當她是任由他們娘倆搓圓揉扁的么,「妹妹這話真的是傷姐姐的心!金姨動了胎氣,我這般心急卻要被妹妹這般說,實在是讓我不知如何自處。我若對金姨有半分不敬,又如何會留下來照顧金姨?且說這些日子我照顧勤兒已是費勁心思,我若真是不敬金姨,早聽了爹爹的話,去歇著了,何苦還讓妹妹在跟前說這種話。」
林琳見林蓉這般裝委屈,心頭更是火氣,這麼一副萬般柔弱委屈的模樣裝給誰看!「姐姐,這裡可沒男人看你委屈模樣,你倒是裝啊。」
林蓉聽到林琳這話,臉色紅白交加,這般羞人辱人的話居然出自林琳這閨閣小姐之口,怎的這般不知羞恥!實在是讓她不知如何再說下去,林蓉這時也是真氣到了,道:「林琳,誰教你說這些下流骯髒的話!」
要說裝委屈,誰裝得過裡邊躺著的金氏,林蓉心裡恨道,如今這林琳也不像是好的,閨中小姐隨口便是男人,若是爹爹知道,還不知會氣得如何!
姐妹倆眼看便要吵起來,在場的丫鬟婆子臉上都是焦急,開口勸道:「大小姐,二小姐,您們都先彆氣,夫人還在房裡歇著呢。」
林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瞪了一眼林琳,對那婆子說道:「我曉得了。」
「妹妹,我不與你說,金姨還在裡邊歇著,大家都靜下來。」
「呵,你說得倒好聽,待見了爹爹又不知會怎麼說了。」林琳低聲回道。
林蓉且不再與她計較,「你說了甚麼話,不必我說,爹爹也會知道。「
林琳聞言臉色一變,卻莫可奈何,只得氣氣地坐到椅子上,瞪著林蓉不再說話。
方過一會,金氏房裡的大丫鬟碧翠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對林琳道:「二小姐,夫人讓你進去。」
林琳聞言焦急的站起身,正欲往房裡走去,便見林蓉也站了起來,問道:「碧翠,夫人如今情況如何。」
林蓉見這碧翠出來帶了金氏的話,便明白金氏此時是醒了過來,她也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便起身問道。
碧翠正要回話,就見林蓉身子搖晃了兩下,癱軟在椅子上,嚇得她趕忙讓一旁的丫鬟婆子扶住。
林蓉被送回竹逸院,大夫看過後是身心俱疲,勞累過度方回如此,林老爺得知林蓉在梅園照顧金氏,才會累暈了過去,心裡也好生自責,若那時他鐵心讓林蓉回院里休息,也不會害得她這般勞累。
又聽下人說,林蓉在梅園時還被林琳遷怒了一番。林老爺細問了一番,當時在場的丫鬟婆子雖都是伺候金氏的人,但有幾個都是懼怕林老爺說漏了嘴,把林琳拿男人羞辱林蓉的事說了出來。
林老爺因林琳私自換男裝出府的事已是心生怒氣,再聽這事,更是氣得臉色通紅,拍了桌子,便讓兩個壯實的婆子把林琳拉到祖祠,罰跪抄經。
「爹爹,妹妹只是年幼不知事,我並不怪她,你切莫氣壞了身子。」林蓉臉色蒼白,撐著身子掙扎著要起來。「金姨如今還要養著身子,若知道妹妹被罰,必會擔心,爹爹想想金姨。」
林老爺見林蓉如此,心裡越發內疚,林蓉這般懂事卻讓他冷落了許多年,從前總是因她肖似亡妻的容顏而不欲親近她,也總覺得這孩子做事偏激嬌蠻,不如林琳,如今看來卻是他錯了。
「蓉兒,你且好生歇著。林琳是被爹爹寵壞了去,你金姨那邊你不必憂心,自有爹爹去說。」林老爺寬慰道。
說完這些,林老爺吩咐許氏等人好好照顧林蓉,才轉身出了竹逸院,府內的事他俱已安排好,如今他還需出府辦事,這些天發生的事實在是讓他累緊了。
林琳這孩子,平日看著靈慧懂事,如今也儘是做些他煩心不已的事來,實在是可氣。
林蓉待林老爺走後,才對一臉擔心的許氏道:「奶娘,我沒事,只是累了些,弟弟現在身子如何?」
「小姐,您先歇著。少爺今天看已大好。」許氏給林蓉壓了壓被角,說道。今日見林蓉累暈了回來真是把她嚇死了,萬幸大夫說沒事。「小姐何必逞強去照顧梅園那個呢?」
「奶娘,我自有道理。沒見爹爹如今對我可好多了么。」林蓉想到方才林老爺眼中的心疼,心裡酸澀,但臉上卻笑得開心。
「我苦命的小姐。」許氏聞言,卻忍不住眼眶紅了起來。
林蓉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她是真的很累了,但在梅園卻是假意暈了過去,金氏醒了過來,再呆在那裡,她不知道還會出甚麼事,又累極,便想了個法子,裝作累暈了過去,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卻是真的累得睡了過去,才未讓人看出來罷了。
金氏連著半個月在休養著,林蓉自那日累壞了去,歇了兩天便又有了精神,向林老爺請過後,便暫時幫著金氏管家。
金氏身體還不行,又不想讓林蓉搶了權,便以林蓉年紀小為由,與林老爺說了,讓林琳也與林蓉一齊管家。林老爺還生著林琳的氣,這會怎麼肯,與金氏說了,讓林琳好生在院里學學女戒,那意思分明就是禁足了。
金氏無法,暗氣林琳不爭氣,只能應了讓林蓉幫著管家,但是自應了林老爺后,卻一直握著大權不讓林蓉有機會管些府里較為重要的事,只讓林蓉管那些雞毛蒜皮卻累心的事。
林蓉自然知道金氏的心思,卻似一點都不在意,好生把這些事都做得有條有理,下人稱道,這些事又明裡暗裡傳到林老爺耳朵里,林老爺對她也更是滿意,偶爾與金氏說話,也提了讓林蓉好生學著管家,讓金氏別自己累著了。
金氏心裡氣急,可又無可奈何,那方婆子因害得她動了胎氣,差點傷著肚裡的孩子,被林老爺下令打了個半死便拖出府去了,她醒來后才知道,心裡也恨老爺下手太輕了。可如今方婆子不在,便像斷了她一條手臂一樣,想做些別的事,還要掂量著,左右也沒些更得力的心腹,自那翠紅犯了事,連著跟了她好些年的貼身丫鬟她都有些信不過了。
如今眼睜睜看著林蓉搶了她的權,自己懷著身子又有心無力,心裡那個恨更甚。想著這些事,又想到與林蓉差不多大小的林琳,直搖頭,這個女兒倒是一點心計都沒學到,卻是把老爺氣得這般,連罰了跪祖祠,又禁足抄女戒。
不能再放任女兒這般了,要爭得過林蓉,她還需好生教導她一番啊。
金氏心裡打算些甚麼,林蓉都不去理那麼多,如今她只知道她和弟弟的日子好過起來,林勤自那場大病後,身體也比從前好上得多,林蓉不放心,天天吩咐廚子給林勤調養。
林勤待終於可以再上學時,已經被養重了許多,臉上愈發肉嘟嘟,白裡透紅,煞是可愛。他見姐姐這些日子臉上笑容越發多了,自然也高興,逢人便露著臉上深深的兩個酒窩,任誰都知道這孩子心情不錯。
林老爺見著嫡子這般模樣心喜,又聽得他書念得不錯,對林勤也更是重視,有了空去赴些宴會也會把林勤帶出去。
這天林勤下學回府,臉上卻笑意全無,連自己院里也不去,直接就走去了林蓉的竹逸院。林蓉正在房裡看書,見弟弟過來,便高興地迎上去,見他小臉嚴肅,也便打趣道:「勤兒可是剛下學?怎的不高興,誰惹了小少爺你了?」
林勤見林蓉笑得這般開心,氣鼓鼓道:「姐姐,勤兒是有事對你說。」
林蓉聞言,把手裡的書放下,笑著對林勤道:「好,姐姐聽著。」
林勤踱步走了幾下,這般正經模樣卻讓人覺得可愛,林蓉看著他的動作,又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勤兒,有甚麼事你倒是說罷。」
「姐姐,今日下學時顏府的大少爺顏賀找了我。」林勤走了幾步,終是忍不住坐上椅子,說道。
林蓉凝眉,「聽你說過,你們俱是沈夫子的弟子。」
「是,他找我問二姐姐。」林勤說道,「我推說了幾句便匆匆走了。」
「找你問妹妹?」林蓉疑惑道,卻猛地想到了什麼,抬頭:「怕這才是二妹妹真正觸怒爹爹的原因。」
「姐姐,顏大哥怎麼能問二姐姐的事?」林勤一臉鬱悶地說道,「我縱使年紀小,也知道有些事不便問也不能說,再說了,二姐姐甚麼時候與顏大哥認識了。」
「勤兒,這些不用我們理的。你好生念你的書,若那人再有問你話,你便去找表哥,表哥總知道如何應付。」林蓉道。
林勤聞言點頭,道:「姐姐說得沒錯,表哥說話最是厲害,下回我必找他。那我可要把這事告訴二姐姐?」
林蓉想了一番,這關乎閨中小姐名聲的事實在是不好做,她也不欲拿這事當把柄去脅迫二妹妹,便說道:「你偷偷與她說罷,她自己如何做,我們就不必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