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夜入葉尚
乒乒乓乓的十字鏢如雨點般烏壓壓地打來,奔著這般蜂擁而至的密集,這讓李風搖三人著實吃了一驚。
李風搖拔出刀劍左右揮動舞了個風雨不透,其餘二人也各自亮了兵器抵擋第一波來勢洶洶的進攻。要知道,十字鏢是扶桑的暗器,威力遠大於中原喪門釘、匕刃之流。
一波潮流,星火之間叮叮噠噠,百般鏢器的凌厲攻勢終還是被他們三人抵擋了下來。
「來得好!」蘇安翼大吼一聲,一個箭步首當其衝,登上左邊房屋頂上的埋伏隊中,提起斧頭左砍右砍,甚是憤怒!
可這蘇安翼剛上了房頂,右埋伏的隊伍便又快速分為兩隊,一隊拔出太刀跳下房子正面堵截李風搖與蔣焱,而另一隊則繼續留守。
蔣焱手中銀生奇軟而有勁,出劍之時劍身像一條蛇一般波浪前行。
李風搖邊抵禦邊退,他試圖闖出一條突圍的路,此刻是在巷子里,本就窄,加之他們人數眾多實在難以有什麼優勢,更何況對方出手都是殺招,這樣一來氣勢上也不佔風頭。
蘇安翼在屋頂廝殺,戰斧所到之處皮開肉綻,腥紅血液沾滿全身,可自己也中了不下數刀。
可對於蘇安翼這般的粗曠漢子,這般刀傷根本不放在眼裡,他卻是被更多人的數量擠壓下了地面。
李風搖蔣焱二人也不好受,沒過多久身上也多了幾道傷痕。這些人不同於尋常的刺客,人人都是好手法的武士,拼湊在一起所產生的殺傷力可想而知?
「人太多了!」蘇安翼從房頂掉了下來,「都是忍者,難受至極!」
李風搖問道:「樓上有多少?」
蘇安翼道:「不下二十人。都是訓練有素。」
蔣焱收起軟劍,嚴肅道:「不妙,整個巷子怕都是他們的人了,蜂擁而至實屬難纏,速戰速決殺出血路才是王道。」
「是田有越那幫混蛋?」蘇安翼道,「居然想著要殺我們?」
李風搖搖了搖頭:「田有越家的忍術多講究與刀術配合,出手間是力道十足身法穩健。這些人雖比不上高手,但出手各個靈巧,又以暗器難纏,更像是『葉尚家』的忍者。」
「這怎麼會?葉尚他們知道我們要去找他?」蘇安翼怒道,「要是這般,那咱們就殺他個片甲不留!給他們贈個回面禮!」
比起蘇安翼的狂暴,冷靜的蔣焱攔住想要動手的蘇安翼:「蘇大俠,稍安勿躁,我們現在糾纏定然吃虧,走為上策才重要。」
「逃?老子不可能!」蘇安翼是何等人物,自然不同意逃這種做法,「還能怕這些寇子?怕不是辱了我蘇安翼的名聲。」
蘇安翼說時又是一頓狂躁,推開蔣焱的手,沖向人群展開廝殺。
李風搖蔣焱見攔不住蘇安翼,只能也見機行事展開進攻。他們三人本就長途奔波,不曾休息好,現在碰到這樣的車輪戰,漸漸消耗了大量的力氣。
長久下來,情況越聊越糟,三人出力很大,可對方死傷不到十人。
忍者是陣法走位,進攻並然,前後夾擊,左右逢源,不出任何紕漏。
太刀的正面迎擊,十字鏢的旁敲側擊,換作誰也奈何不住這般蓄謀已久的伏擊。
李風搖已然分析出了當下情形:「這些忍者都是簇擁試,團團將我們包圍,要想出去,只能活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蔣焱乍見不光是地上與屋頂,就連兩側牆壁也懸挂著進擊的忍者。
蘇安翼聽聞點頭,哈哈大笑,邊砍邊道:「那好辦!老子早有此意!我不走是真,你們兩得走!」
「不可!」李風搖道,「被他們抓住你還有命?」
「蘇大俠?」蔣焱道,「要走三人一起。」
蘇安翼狂笑一聲:「你們這些江湖晚輩就是煩人,老子給你們兩擋住,你們撤!磨磨唧唧像個娘們!」
李風搖知道當下三人同時撤退是很困難,蘇安翼既然這樣說了也只能先試著兩人先出去了。
蘇安翼憤然棄斧,雙手聚力,以全身內力打出一道氣牆抵住忍者們的道路。
李風搖蔣焱看了不敢多留,雖然難捨,但為了大局還是以最快輕功跳出人群。
「哈哈,記得給老子報仇!要是老子死了!」留下的蘇安翼支撐了一會兒便被眾人狠狠按在了地上……
·
李風搖與蔣焱二人一路逃出,至了東海衙門停留。
東海衙門聽聞此事派出捕快搜查蘇安翼下落自不在話下。
李風搖將腰間刀劍憤怒地拍在桌上,這一仗對他來說可謂生平恥辱,他李風搖是誰?居然要無奈地靠犧牲別人來突圍。
蔣焱坐在一旁,目中便已疑惑不解,低聲問道:「葉尚家主動出擊?」
李風搖拍桌道:「怕是要殺滅口?那他們是失敗了的。」
蔣焱搖了搖頭:「此事絕不簡單,堵了一條巷子的人,就為殺或者擒住我們三個?如果這樣他們也該考慮到如果失敗就被曝光的可能吧?」
李風搖聽得此話有些疑惑:「蔣兄,你的意思是?」
蔣焱道:「這些人的武功路數太容易被看透,好似有意想讓我們把目標指向葉尚家一般。」
有意?李風搖思考了一番,道:「不排除這種可能,可如今蘇安翼在他們手上,雖說那老頭子自大無禮,但總算是救了我們,無論如何本公子也要去一趟葉尚家。」
蔣焱搖手:「不可,現在去只怕更加危險,如果他們真的是幕後操縱者。」
李風搖冷笑道:「誰說現在去的?」
「嗯?」蔣焱好奇,「那何時?」
李風搖道:「晚上,一探究竟。」
「也好,我與你一起去。」
「蔣兄莫急,此事風險極大,你還是留下好。」
「不可,危險。更何況此事牽連我二哥性命,我是非去不可的!」
「你想想,還是本公子失敗了,你二哥還需要你翻案。難不成你抱著和本公子一起送死的決心?別逗了,大局為重。」
此番話語,竟叫蔣焱沉思了一會兒,他想了想,扶手李風搖肩膀:「也罷,李三捕頭,你且當心,我在外頭隨時接應你。」
李風搖下意識避開蔣焱的手,他可不願意被人隨便搭手:「嗯,蘇安翼要是沒死,本公子一定要救他回來。你且招派點人手,隨時準備。」
·
葉尚家的府邸別有一番韻味,頗似蘇州園林般自然雅緻、精巧典雅。
府中小橋流水,設計之處定是匠心獨運。要不是葉尚家身處武林之事,李風搖萬萬是不會把它與江湖牽扯在一起的。
李風搖善於易容天下盡知,「千面玉槍」中的「千面」便是最好的詮釋。可知道又如何?李風搖的易容以至化境,手法嫻熟無人可知,就連師父楊曉、師母雪瑞也時常誇讚。
一年前,他也曾以易容絕技潛伏於湘西一窩匪賊之中,當時這群土匪在江湖上早已臭名昭著,李風搖易容一入半月無人識破,最終繳獲匪窩轟動武林。
而現如今,他將自己易容成了個葉尚普通家丁。
只一下子,他便已熟悉了葉尚家的生活作息。但讓他疑問的卻是這家表面上看上去風平浪靜,毫無任何江湖氣息,就和他的府邸一般。什麼忍者、什麼蘇安翼,都是半點蹤跡也沒有,拐著彎向其他家僕們打聽也是半無所獲。
巧的是什麼?
這家家主「妖狐」葉尚雄楚,也處於閉關之中,不見外客。
感情所有家主都喜好「閉關」這玩意兒?李風搖放下手中的活兒輪到家接班,此刻已過了申時。
李風搖一人,隨著記下的生活習性,他已潛行到了內院。
·
月下櫻柳色,獨攬一朝春。
李風搖一入內院,拐了多個長廊,竟不知不覺走進到了荷塘邊兒。
葉尚家家規,內院向來是禁地,沒有特殊令牌,普通家丁根本進不得,這是殺頭的罪。
可李風搖既然要探查,自然不會聽什麼狗屁家規了。
但見這荷塘,並不大,說是潭水更似一抹清泉,周圍櫻花色色,粉粉嫩嫩,確實美不勝收。
泉水清澈一眼見底,鼻中更有清幽幽的花香瀰漫,不重不膩,恰到好處。
真行,葉尚老兒還挺會享受。李風搖本要就此離去,卻不想泉處傳來一聲輕語:
「惠子嗎?」
泉中有人?是個女孩?聲音怎會如此美妙?李風搖急忙匍匐於一側大石之下不敢露面:惠子?她莫不是發現本公子了?還是以為我是她奴婢?
這三月雖是回暖之際,可不久前才剛剛飄雪,竟然有女子在這等水中沐浴?李風搖一動不動,難以脫身,四周雖不開闊,卻也少有遮蔽之物,要是被看見了怕是一場惡戰也說不定。
那聲音不再傳出,四周一如既往的安靜。這讓李風搖有些緊張冒汗:姑娘家的,露天沐浴,這……不對,好像是本公子闖進來的......
月色皎潔,櫻雨飄落,沉默了許久,李風搖卻已按耐不住,只能探頭微微露了雙眼瞧一瞧泉中究竟。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卻叫李風搖沉醉不已:
這世上真有這般畫中背影兒?
「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杜甫這大才子莫不是也瞧見過這般美麗的女子在沐浴,才會寫下如此美妙絕倫的詩句?李風搖看得陶醉,卻有一種想要那女子轉身的慾望。
呸!李風搖,你可是正人君子!李風搖清醒了過來,思緒道:這般女子,再美也是扶桑人,我大明有的是不俗的,怎麼就顯得本公子這般沒有見識?
李風搖知道自己不可耽擱,必須就此離去。
可他剛要悄無聲息地走開,卻不想耳畔傳來鳴聲!
暗器?!李風搖當即側身閃開跳在一旁,定睛一瞧他才看清所謂的「暗器」,竟然只是三根細直的金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