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武林敗類
寺門之前,少林派位居中央,大多是三代四代弟子,多以藍佛衣為主。輩分高的二代弟子則是身著褐黃佛衣,再高的便是為首身披金紅袈裟的三人:一臉和藹可親的掌門方丈「玉如來」玄合、臉上總掛著微笑的達摩院首座「笑面佛」玄淹、鐵面無情的達摩院二座「鐵阿彌」玄松。
除了少林,還有司徒家劍局、尚家詩嵐閣、海鯊幫、嶺幫、峨眉派、黃山派、聖羅門、唐門皆在迎接「玉虛門」的到來。這樣,南武林只剩下「青花幫」還沒有來了。
玉虛門弟子將轎子輕輕落地,李風搖攙扶著夏蓉蓉向天下英雄問安。
玄合合十道:「哦彌陀佛,夏門主多日不見氣色又好了,老衲先謝過夏門主前來捧場。」
「哪裡哪裡,方丈相邀我夏老婆子哪有拒絕之理?更何況盟主大會實是我南武林重要的大會了。我作為玉虛門,定要出一份子力呀!」夏蓉蓉隨即拱手禮於各路武林好漢,「眾位武林同道,夏老婆子在這裡見過諸位了!」
人群之中眾多相和之聲紛至沓來。
李風搖聽著祖母的話,一一拜過武林前輩。
「賢侄一表人才,定有所作為啊!」等之類的話絡繹不絕,誇的李風搖心頭想吃了蜜一樣甜。
可李風搖甜歸甜,心裡還是明白,這些人雖然表面謙讓和善,但大多都是明不爭暗卻斗的人。
誰會把名利拱手洒脫相讓?至少換做我李風搖是不會讓的!人活著不為名利不為金錢,那還能為了什麼?
「小子!」呂辰碧站在雪瑞身旁,老遠處便向他招手打招呼。
李風搖自然看見了人群中的痞氣青年,於是挑了挑眉以作回應。
司徒隱月看了不由拂面笑道:「怎麼?你們兩認識?眉來眼去的。」
呂辰碧怎麼聽「眉來眼去」四字也有些變扭,只能笑道:「哈哈,也不是很熟啦,幾個時辰前認識的。」
身旁的雪瑞看到李風搖時,見他腳步輕盈,神采飛揚,便知其外加功夫定然是了得的了。她自從上了少林以後心情便一直沉重著,一改往日的隨性,她當然是在犯愁,犯愁她的孩子「楊霜凌」。
可就在眾人絮叨家常之時,都感覺到了一股不自在的感覺,有的甚至還打起了冷戰。所有人幾乎同一時間把目光投向了玉虛門大隊身後的一個人,一個剛來的人。
誰?一個白髮人。
白髮人只帶了一個背著木盒別著赤刀的青衣隨從。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髮人亦是白衣人—全身上下儘是白的!
人看他時,只能在他的瞳孔找到其他的顏色「黑色」。可也是這個地方,透著說不出的滋味兒,是憂鬱還是殺意?讓人有種望一眼就窒息的感覺。
首先認出來白髮人的當然是雪瑞!她不光認出還吃驚—他的頭髮真的全白了……
他可是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的人!
白髮人叫「楊霜凌」!
「師母……大師兄……」呂辰碧也認了出來,話到此處聲音微暗,「來了……」
不知是誰第一個帶頭叫了起來:「是楊霜凌!武林敗類!楊霜凌!」
有一些武林人士也認出是楊霜凌,想到兩年前的事自然都憤憤不平跟著喊起「武林敗類」四字。
這四字如同楊霜凌的頭銜一般被鐫刻在了他的身上,似乎到哪裡都能聽到自己名字前「武林敗類」這幾個字。
「怎麼這種人也來參加武林大會?」又有人說起。
身旁青衣侍從想要拔刀討說法,卻聽楊霜凌道:「長平,何必在意他人看法?」
「是,公子!」青衣人收回了拔刀的手。
長平,就是莫長平。
「你怎麼有臉來參加門主大會的?」又有些人想給他來下馬威!
楊霜凌依舊沒有理會這些人。
「雪瑞前輩,這就是你的好兒子!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怕是我早將他廢了!」說話的是「海鯊幫」幫主「探海夜叉」囚千石。
呂辰碧見雪瑞依舊不語知道她此時的心比誰都要複雜焦急,於是代替雪瑞道:「住口!本大爺笑你們這幫人假仁假義,少正經多跟屁!兩年前就你們有損失?有的也沒損失什麼吧?最痛的人不說話,不痛的倒叫的個朝天響!」
呂辰碧這一連串說辭竟說的眾人沒話說了。
囚千石道:「呂大捕頭,不要因為他是你師兄就這樣處處維護他!別忘了,少林玄情大師,劍局司徒采夫婦、周家夫婦都死於那個狐狸精之手!而楊霜凌呢?就知道庇護那賤人,幸有天網恢恢,那賤人死有餘辜!」
囚千石把話說完,突覺眼睛一疼,扎針的疼!怎麼回事?原來他與楊霜凌對了一下視,卻不想楊霜凌本是憂鬱的眼神變的稍有些可怕,眼睛還是眼睛,但他所透露出來的殺氣卻真叫囚千石傷了眼。
「誰是狐狸精?」楊霜凌一字一句道,聲音雖冷無調,但所有人似乎都感覺到了字字透露出的強烈殺氣。
饒是囚千石閱歷無數,現下也不敢回答他的問題,他本是想說「葉尚柔情」四字的。
「且慢!」人群之中突有一人道。
不苟言笑的半百老人「劍局」家主司徒曠突然發聲:「劍局不會因此而怪責楊兄弟的。殺老夫孩兒的是扶桑一派,要怪也要怪在扶桑人身上,老夫實難冤枉好人。何況此時已經過去了,此刻再提豈不是傷了今日盛氣?」
「多謝……」站在司徒曠身邊的雪瑞低聲細語。
「哪裡?你我都是受害者,能為一方做點什麼也算是好事了。」司徒曠也低著聲回答道。畢竟葉尚柔情已死,此事也算有了了解。
一旁的周露月感到很開心,他向來敬佩「東斷情」楊霜凌,他更相信父母之死並非楊霜凌之錯。
「哈哈,司徒家主果然深明大義!」呂辰碧翹了翹拇指。
可一旁的楊霜凌依然無動於衷,他好像沒有關心過任何一個人,無論好與壞,此事與他像是毫無瓜葛一般。
「哦彌陀佛!」方丈終於發話,一聲「哦彌陀佛」已蓋過了所有人。
「是方丈!」眾人見方丈有話要說都停止了嘈雜,專心聽到。
玄合合十,語調祥和:「今日楊霜凌來少林,完全是老衲與眾師兄弟的意見,老衲是想當著天下人的面為楊霜凌洗清誤會。」
「敗類!敗類!何必洗清!他洗不白了!」人群中又有人帶頭起鬨。
「佛亦有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況兩年前楊施主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痛。葉尚柔情的死就是此事最好的結局。」玄淹的臉上永遠都掛著笑容,難怪號稱「笑面佛」。
「嶺幫」幫主「力霸王」潘嘉道:「怎麼今日連少林諸位高僧也幫這小子說話?莫不是受了飄逸府的賄賂哦?」
司徒曠道:「潘幫主,你這話是要挑起飄逸府與少林的紛爭不?楊霜凌對不對錯不錯自由明眼人來分辨,老夫雖有喪女喪兒之痛,但『理智』二字還是分得清的!」
潘嘉怒道:「司徒老兄這是幾個意思?是罵我潘某人眼瞎不成?」
呂辰碧見此時場面混亂,扯了扯雪瑞的衣角,低語道:「師母,你該說句話了吧?」
雪瑞自是都看在眼裡,可這一次也是她雪瑞事隔兩年後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孩子,雖見天下人都在恨他、罵他,但她作為母親的也不知該如何說好:是幫霜凌駁於眾人還是幫著眾人指責他?雪瑞當然愛著自己的孩子,也很想去幫他!她的心無不是在被刀絞!可是呢?自古忠孝難兩全,可誰又知名愛也難兩全?飄逸府名聲是「名」,霜凌骨肉親情是「愛」……雪瑞心如刀割,終是兩眼淚汪,鼻尖酸紅了。
「霜凌……」雪瑞心在滴血。
呂辰碧見雪瑞神情百感交集,欲哭無淚,無淚欲哭,又聽她輕言「霜凌」二字,於是一個縱身躍到了楊霜凌的身旁。
囚千石指責呂辰碧道:「呂辰碧!你莫不是想護著他?」
呂辰碧冷哼一聲:「他是我大師兄!我不護他護誰?」
場外司徒隱月、李風搖、周露月等曾與他交集過的人見此刻的呂辰碧早無了平日里的弔兒郎當,卻是一臉的正義浩蕩!
楊霜凌想走,他不願與呂辰碧說什麼。身後的莫長平知道公子性格素來孤僻,但沒想到對於自己曾的兄弟也這般冷漠。
呂辰碧一把拉住楊霜凌的胳膊,道:「我想找你談談!」
楊霜凌沒有回應。
呂辰碧一喜:他不答應就是答應了!
呂辰碧引著楊霜凌,無視眾人鄙夷而又惺惺作態的目光,朝少林寺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