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老師

()「鏡三席好。」身著黑色和服的少年規矩地行禮，身後的背景是十三番隊歷史悠久，只要踩上去就會發出吱嘎聲響的木質迴廊。

「你好。」鏡點頭回禮，短小的停頓之後便繼續向著隊長室走去，一連串嘎吱作響的聲音就如同伴奏一般緊隨其後。

「打擾了。」

在得到裡面的回應之後，鏡推開了門。

「啊拉～這不是小鏡嗎～回來啦～～」正對著房門斜坐著的，在黑色的死霸裝外面披著櫻色大花紋和服的鬍渣男舉起手中的酒盞，沖鏡揮揮手，裂開嘴，笑了。

「……京樂隊長……」鏡點點頭，隨即將目光放在了坐在京樂春水對面的，正在喝酒的自家隊長身上。

「咳咳，歡迎回來，鏡桑。」在對方堪稱利劍的眼神攻勢下，浮竹不著痕迹地將手中的酒盞放回了小几上。

「隊長，你身體不好，酒這種東西還是少喝點。」鏡不贊同地皺起了眉頭，坐在了兩人旁邊。

「是……是……」浮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一臉的尷尬。

「哈哈～果然浮竹你對小鏡完全沒轍啊～」京樂在一旁笑開了。

「咳咳……胡說些什麼？」浮竹蒼白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一抹紅暈，「……那麼，鏡桑，這次現世的任務還算順利？」

「嗯，事實上，認識了很有意思的人……」這麼說著，鏡將這半個月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小鏡啊……我該怎麼說你才好呢……這麼不謹慎的行為……實在是……」京樂難得的一臉嚴肅，在將手中已經喝空的酒盞湊到嘴邊后才反應過來，慌忙放回了小几之上后，給自己又倒了一些酒進去。

「咳咳……咳咳……咳……」浮竹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鏡沉默，這種自己知道安培晴明是值得相信的人，但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感覺還真是讓人鬱悶。

「咳咳……那麼，鏡桑現在打算怎麼辦？」浮竹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

「……我想去找山本老師。」鏡咬了咬嘴，終於擠出了這麼一句。

「的確，這種麻煩事情還是拜託老頭子比較好啊……」京樂似乎有些無奈地撇撇嘴。

「而且老師一直很照顧鏡桑，應該……沒問題的。」浮竹在瞪了京樂一眼之後，轉頭看向鏡，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是你們的錯覺，錯覺。」鏡狠狠地皺起了眉頭，那個嚴肅得要死的老頭子哪裡照顧我了？

如果不照顧你，你會想到把這種違規的事告訴他嗎？浮竹嘴角一抽，一臉無奈地和京樂對視了一眼。

「噗，要是老頭子知道了大概又會碎碎念了，哈哈～」看著一臉為難的鏡，京樂終於噴笑出聲來，「那，那，小鏡～信師兄一次，眼淚汪汪地盯著老頭子看，絕對什麼都答應你了～哈哈～」這麼說著，外表已經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的京樂春水還狀似少女地對著鏡眨了眨眼。

「真的……？」鏡微微瞪大了雙眼。

「咳咳……京樂！別胡說！」雖然這麼說著，浮竹卻左手握拳，擋住了自己微微上翹的嘴角。

鏡咬咬牙，站起身來，「那麼……我去了……」大有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意味在裡面。

「哎～哎～慢走啊～」京樂揮揮手，再度端起了酒盞，「記得先寒暄幾句再進入正題哦～老頭子身體可比不上我們倆～經不住什麼大刺激~」話音一波三折，弄得一旁的浮竹連連皺眉。

「……咳咳……總之……鏡桑不用太擔心了……」收到對方的目光，浮竹也揮揮手，沖鏡露出了鼓勵的笑容。

「嗯……」鏡點點頭，終於拉開門離開了隊長室。

「……」

「……」

「小鏡那所謂的恐師症還真是嚴重啊……」

「是啊……明明老師已經盡量和藹了……鏡桑還是一見到老師就很緊張……」

「每次見面之後……」

「兩個人都會鬱悶很長一段時間啊……」

兩位年輕的隊長同時嘆氣，對視一眼之後，又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來。

那是鏡初到尸魂界的時候。

身為穿越者的她，運氣實在是差到爆棚。從天而降不說，還正好落在正在練劍的一番隊隊長——未來的山本老頭子——當時的山本大叔的劍鋒之下。

差點被劈成兩半的鏡立刻昏了過去，沒有辦法的山本大叔只好將昏迷的鏡扛回自己家裡，照料了起來。

鏡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張宛如黑道大叔的凶臉，大叔兇惡的眼神（其實是關心的眼神）正狠狠地瞪著自己……於是立刻眼淚汪汪地支起了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斟酌了半天，「您……好……」蚊子一般的聲音。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老夫的練劍場地？」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作黑道大叔的山本大叔本著愛護尸魂界，掃除一切不穩定因素的決心，盡職盡責地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因為口渴，只注意到后一個問題的鏡沙啞著聲音回答道，這大叔都不知道給我一杯水……我要求善待俘虜……

在這裡補充一句，鏡有著一副一看就很好人、很正直的皮囊，而剛醒來的她，更是充滿了弱者的氣息。

更補充一句，山本大叔一直以保護弱者為己任。

最後補充一句，尸魂界已經太平了無數年了，包括山本大叔在內的死神們都變得遲鈍並善良了起來……

於是……其實只回答了后一個問題的鏡就被山本老頭當作不甚失憶的剛剛死去並且帶有不錯靈力而不小心誤入靜靈廷的靈魂了。

……本身有些靈力的孩子不小心被那些實習生們送到奇怪的地方也是有可能的？

……因為剛開始真央的教學，還不是很清楚學生能力的的山本大叔這麼想著。

於是，在差不多休養好了之後，被強行取名為鏡的小姑娘便被不擅長照顧人的一番隊隊長兼真央校長的山本大叔踢到了真央靈術院，成為了比浮竹和京樂低一屆的學妹。並且因為受到山本老頭一定照顧的緣故，成為了兩人類似於「師妹」的存在。

「心若明鏡。」

「鏡那個孩子有一雙明亮而清澈的眼睛呢。」

那是多年後的一次生日聚會，已經微醺的山本老頭被兩名得意弟子鼓起勇氣問到為什麼給鏡取這麼一個名字的時候，老人摸著花白的鬍子喃喃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那孩子對於事物的本源十分執著（因為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在這方面也很有天賦（Z國十多年應試教育的傑出成果），雖然劍道方面差了一點（其實不是差了一點，但是自己的孩子總是最好的……），不過，只要看到她專研各種鬼道的時候那種清澈而灼熱的眼神，就會讓人忍不住對生活充滿了激情啊……」

兩名師兄同時深有感觸地點頭。

久久之後，三人輕輕嘆息。

因為那時，鏡已經不在尸魂界很久了。

「鏡三席，請稍等，在下幫您通報一聲。」守門的銀髮中年熱情地招待了鏡。

「那就麻煩你了。」鏡微微鞠躬。

「哪裡，能幫到您是在下的榮幸。」這麼說著，青年深深鞠躬之後，轉身沖向了隊長室的方向。

好快……一番隊果然不一樣么……只是傳信都會用到瞬步……

「鏡三席，請進。」眨眼間返回的中年人一臉燦爛的微笑。

「……謝謝……」鏡這次是真的有些汗顏了。

走了幾步之後，「那個……可能有些失禮……請問你是……」

「在下雀部，雀部長次郎。」中年人做了一個西方紳士的禮節，但是出現在目前身著黑色和服的他身上，卻實在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幸會。」沒印象的名字，這麼想著鏡微笑著走向了隊長室。

其實，鏡啊，雖然現在只是一個沒有席位的死神，但人家未來也是一番隊的副隊長啊……對只記得主角和人氣配角的某人無語了。

「打擾了，總隊長閣下。」鏡敲敲門，深吸一口氣之後，開口了。

「是鏡，進來。」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這麼說著。

「是。」鏡畢恭畢敬地推開了門，邁著小碎步，挪到了正在批閱文件的山本大叔的對面，鞠躬並得到對方回應之後，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鏡是才從現世執勤回來，遇到什麼問題了嗎？」深刻明白自己這個小弟子絕對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的山本大叔單刀直入地開口了。

「……」考慮了一下京樂所謂的寒暄一下再進入主題已經沒可能實現了，鏡老老實實地將自己在現世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啪，山本大叔捏斷了手中的毛筆，左手按住了額角狠狠跳動的青筋。

鏡咽了咽口水，右手悄無聲息地放在自己大腿的旁邊，隨時準備執行哭不出來就掐到哭出來為止的計劃。

「那個安培家……老夫也是有所耳聞的，」山本大叔考慮到鏡已經很畏懼自己了，於是盡量緩和了口氣，「的確是個有些口碑的大家族……但是，老夫並不知道那個安培家有厲害到連鏡你也會想要和他們合作的地步啊……」

「那個……晴明是狐仙葛葉的孩子……」鏡低下了頭。

「因為晴明是個半妖，即使靈力充沛，但就算死了大概也不會到尸魂界來，」仗著對於本源的認識算是尸魂界NO.1的鏡開始絞盡腦汁地編造著，「所以……難得遇見可能解決當前大問題的方法，我就……」

「唉……你這孩子……」山本老頭無奈了，明明是她違反了規定，還一副為了尸魂界為了大家我在所不辭的樣子，根本沒辦法訓斥啊……

「老師……」鏡暗暗地狠掐了一下大腿，立刻眼淚汪汪了起來。

「……」

「……」

「……只是還沒有完成的義骸的話，帶過去其實也沒什麼問題，但是你自己要小心，現世的人很狡猾，很危險，他們BALABALA……」

……於是，山本大叔完敗。

五個小時后，鏡回到了十三番隊，京樂居然還在。

「啊拉～小鏡～回來啦～如何如何？」原來是專門等結果的么……

「京樂學長，謝謝你。」鏡拉起京樂的手，「真的有用。」

「哦哦～眼淚攻擊嗎？我就，哈哈哈～～」京樂大笑。

「咳咳……」浮竹無語了。

「嗯，而且可以帶兩具義骸，我打算帶著小介一起去。」

「……我有時候還真佩服你……」京樂抽搐了嘴角，居然無意識地成功得寸進尺了。

「……咳咳……是啊……鏡桑果然很厲害呢……」和京樂對視一眼之後，浮竹微微苦笑，絕對不能讓老師知道是我們兩個出謀劃策的啊……

此時，遙遠的一番隊隊長室，正舉起新的毛筆的山本大叔突然手一頓，終於從「好爸爸」這個詭異的思維模式中脫離了出來。

「說起來……鏡這次和以前幾次不太一樣呢……好像變機靈了……難道……」猛然想到身為自己學生的鏡的隊長大人和另一個無法無天的也是隊長的學生，老臉立刻一黑。

「那兩個小子……居然連老夫都敢算計……哼……」

整個一番隊上空立刻烏雲滾滾，溫度立降。

而這句話，也預示了八番隊和十三番隊未來一年內，充滿了超標任務、超低預算還有四番隊超差服務的凄慘日子……

哼哼……看戲也是需要報酬的啊……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