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人
()再一次看著伯爵夫人離開,秦恬絕對不像上次那樣淡定。
她的表情沒咋地,雖然氣場有些低迷。
可是旁邊坐著的人,表情就不咋地了。
海因茨低垂著眼,坐在包廂里的太師椅上,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
秦恬端了杯茶進去,半晌沒見他喝一口,想一想,還是給他倒杯酒。
剛轉身,陰森的聲音就傳來了:「逃跑不能解決問題。」
秦恬以軍訓似的姿勢的向後轉立正,報告道:「我我我我什麼都沒做,只是想給您倒杯酒!」
「哼!」他喝了一口茶,然後一臉受不了的表情放下茶杯,「給我杯水。」
「酒要麼?」
「我的德語不標準到這程度了?」
「我我我給您拿……」
「別結巴了,又不打你!」
「是是是。」秦恬跑下,拿著玻璃杯先給自己灌了一杯水,調節了一下心情,才拿著一杯水上。
海因茨繼續做反派經典的幕後BOSS狀坐在那兒,秦恬悄悄在他手邊擺了水,他也沒什麼反應,過了一會兒,他說:「當初我怎麼跟你說的?」
「我沒搭理人家啊,是她找上我的,我什麼都沒答應!」
「讓我想想……」他揉著太陽穴,「她是不是跟你說,反抗分子想借我們的手解決她丈夫,而我們想從他身上獲取更多的情報?」
秦恬眨巴眨巴眼:「耶?我不知道耶……」
海因茨深吸一口氣:「以後遇到我以外的任何一個蓋世太保這般詢問,別給我擺出這麼一副無辜的樣子……看犯人這麼副樣子總會讓人有開槍的**。」他頓了頓又道,「一般情況下沒人會特地去忍住這種**。」
「哦。」秦恬立刻一臉嚴肅,「我記住了!」
「哎……」海因茨又嘆氣,「真麻煩,以後她來,趕出去!」
「人家是客人,還是老主顧,哪能隨便趕,被別人看到,還以為我們不做生意了呢。」秦恬雖然也想,但總覺得不妥,「再說了,只要你不來,不就沒事兒了嘛……」
「噗!」海因茨正喝水,當場噴了,瞪大眼看秦恬,「你趕我!?」
秦恬剛才沒過腦就說這話,現在也反應過來了,立刻雙手抱頭懺悔狀:「沒沒沒沒有,我只是想說,您又不愛吃中國菜,人家愛吃,那啥,您過來了,我們也沒啥能招待您的……」
「膽兒肥了啊!」海因茨還是做不可置信狀,「你意思我來這還給你添麻煩了?要道歉不?」
「別了大爺,您是老大,您說什麼是什麼!」秦恬狗腿的就差掉眼淚,「說實話那女人跟我說事兒的時候我就盼著您別來,但那時候也通知不到你,想想你不愛吃中國菜一般肯定不會來,卻沒想到……」
她的話被海因茨的一個動作阻止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斜著眼看她:「於是我該滾了?」
秦恬張口結舌,海因茨帶來的,還能是誰的信……她低下頭,低聲道:「謝謝。」
「哼,你倆進展挺快啊,已經用上家屬通道了……」
「……」
「我在巴黎的時候他會讓我轉達,等我不在巴黎了,他如果直接寄到你家,你自己考慮怎麼解釋。」原來海因茨轉交是為了保密。
其實有什麼好保密的呢,郵差送來一封有鷹徽的信和蓋世太保來一趟,在別人眼裡一個含義。
秦恬想了想道:「其實,我父母知道。」
海因茨挑眉,似笑非笑:「哦?他們竟然支持?我記得奧古斯汀說中國人的家庭很注重氣節,你們的氣節呢?」
秦恬報以冷笑:「這無關氣節,他們沒有表態,我自己的選擇,自己負責!」
海因茨斜著眼看了秦恬半晌,也冷笑一聲,聳聳肩站起來:「那麼,祝你好運。」說罷,他大搖大擺的下,剛巧遇上往廚房收拾東西的秦母,丫還人模狗樣的作彬彬有禮狀,似笑非笑的扶著帽檐點個頭。
排除立場問題,秦母公正的評判過她見過比較多次的這倆軍官,對奧古斯汀倒是讚不絕口,對海因茨,除了說他樣貌好,其他的就只剩下類似於發憷啊,讓人心裡發慌啊這種形容了。
顯然,海因茨的禮貌再一次讓秦母「心裡發慌」了,她的手一抖,差點沒拿住抹布,然後勉強的回了個微笑。
等背對海因茨了,用手不著痕迹的撫著胸口。
秦恬連忙下扶著她,倆母女相互靠著,看海因茨走了,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阿恬啊,這個軍官,怎麼這麼慌的啦。」秦母又提起了。
秦恬頗為愧疚:「對不起啊阿媽,都是我的錯。」
「哪能呢,我們阿恬這麼乖,這些人又不是你招來的,只要記得小心做人,總會沒事的。」
「恩。」秦恬不置可否,她還是覺得不安。
第二天那伯爵夫人又來了,她直接找了秦恬,道歉:「對不起,昨天我太激動了,走得太匆忙……沒給您帶來什麼麻煩?」
秦恬臉色不太好,或者說是相當臭,她看了伯爵夫人半晌,緩緩道:「如果平時,也就算了,但是現在,夫人,這是戰爭時期,你有想過你這樣的行為一不小心會給我們家帶來別頂之災嗎?所以抱歉,我希望以後您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餐館附近了,也希望您的手下能夠收斂一點。」
伯爵夫人表面很平靜,靜靜的看著窗外。
秦恬笑了笑:「我當然知道我不認識您的手下,他們或許有人在我的餐館外探頭探腦,我肯定無法察覺,而您,若是您這麼大搖大擺進了我的餐館,我自然不能拿掃把把您趕出去,相反,我會好好招待,但我相信您一定能明白我不情願的心情,希望您不要你強人所難,也不要把自己放在一個……」她皺皺眉,尋找措辭,「放在一個,不受歡迎的,招人討厭的地位。」
精緻的面容終於有些變化,伯爵夫人嘴角不可抑制的往下撇,看著秦恬,輕笑:「我倒看不出你是這樣一個女孩。」
怎樣一個?秦恬疑惑。
「是那個海因茨少校說的嗎?他說不讓你接待,你就來趕我了,對第三帝國如此忠誠,看來我們福氣聰明的中國女孩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了。」她語氣很平靜,但秦恬卻覺得她周身瀰漫著一種類似於失去理智的氣息,她繼續敘敘的說著,「我本就沒指望一個黃種人拿了法國國籍就能對法蘭西忠誠到底,但是你的表現也太讓人心寒了,法蘭西養育了你,你就用為虎作倀來報答嗎!?」
秦恬不由自主的瞪大眼,她張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當然不是因為愧疚,只是因為這番轉變太突然,反應不過來而已。
過了一會,她笑了,氣樂的。
「面對您的指責,我只有一個字能回答,滾。」秦恬轉身,想想還是覺得氣不過,冷笑道,「您的丈夫是個救國大英雄嗎?我,一個和你素不相識的人,就活該為了你那罪責不明的丈夫和您的魯莽犧牲自己的家庭嗎?夫人,自以為是是一種相當醜惡的嘴臉,如果你總是認為別人都有義務來幫助您的話,那您還是學學怎麼好好的滾,否則我不保證你以後會不會滾到癱瘓為止,如果剛才拒絕您來這用餐時我還帶著略微的愧疚,那麼現在,我發現我做了一個無比英明的決定!」
「你!」估計是沒有被這樣說過,大美女終於變色了,氣的站起來。
「奉送您一句,您的婚姻前途黑暗,好好想想你到底在幹什麼。」秦恬惡意的說。
「你什麼意思?!」
「我想您求助的人不止我一個,估計有不少人已經看出您肚中的小生命了,試問您能向您的丈夫隔空借種嗎?」秦恬忽然發現像反派一樣說話會上癮,又加了一句,「在我們國家的舊社會,您這種人是會被沉塘的!知道沉塘什麼意思嗎?綁上石頭,關到籠子里,扔到池塘里!我倒不知道,法蘭西已經浪漫到這個地步了!丈夫都能容忍妻子跟侵略者上床生小孩了!」
「閉嘴!我是為了……」她氣得渾身發抖。
秦恬深吸一口氣,讓大腦降降溫,才忽然覺得有些不安,她似乎確實說的有些過分,甚至相當邪惡,可是她確實怒了,尤麗安娜那些有關中國姑娘,黃種人的言論把她的理智都激沒了。
她來自一個只有國家區域網的時代,表面上言論自由網路自由,實際上接觸到別的國家的論壇和信息還是很困難,被如此區域網保護之下,她或許知道有很多國家對自己的祖國抱有惡意,卻從沒親耳聽到過什麼黃種人這種話,這簡直是一種全新的讓人炸毛的體驗!
不後悔,秦恬咬牙,對付這種沒自知之明的人,就要越毒越好!
這邊廂,伯爵夫人已經氣的像牛一樣在喘氣了,她鼻子高挺,如此抑制不住的憤怒之下更加顯得誇張,她一拿皮包,轉身就走了出去。
看她離開,秦恬終於有點後悔了。
她太衝動了,雖然法國的所謂貴族都只有虛名,並沒有什麼實際的特權,可終究這個伯爵夫人還是個有點手段和強勢的女人,女人難養,心還如海底針,秦家一家子根本鬥不過,更何況,尤麗安娜肚子里的孩子還有個爸爸呢!
能把尤麗安娜逼到上床的地步,這孩子他爸肯定也是個不簡單的,要不是海因茨接手,說不定就把尤麗安娜丈夫的事兒給辦了,職位肯定不低。
尤麗安娜現在這副樣子明顯已經處於一不做二不休的邊緣了,她既然還挺著那微微隆起的肚子,顯然是對孩子他爸還抱有希望的,只希望孩子他爸不會蛋疼到欺負她一小商人了。
秦恬本來就對自己說出那麼一番話有些良心不安,再加上衝動之後的懊悔,萎靡不振了許久,可是等了幾天,平安無事,她又很阿Q的滿血滿狀態復活了。
人家一個大軍官,管自己幹嘛,以為人人都和海因茨一樣閑的蛋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