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前塵(二)
聽燕王說讓自己給他收屍,杜優優「呸」了一聲。
「主子別瞎說,您是吉人自有天相的!咦,燕大呢?他沒在這裡嗎?」
「哎?是啊,剛才還跟著我來著,後來一片混戰,我也沒有注意到他去了何處。」
杜優優看看還能喘氣的這幾個燕王府侍從,問道:「你們看見燕大了嗎?」
其中一個侍從露出一副於心不忍的表情,指了指偏遠處的幾具屍體道:「好像在那邊。」
杜優優看向那幾具屍體,驀地瞪大了眼睛。
沒錯,那其中有個人穿的正是哥哥早上出門時穿的藏青色衣衫。
她感覺自己的血液再次凝固起來,腳下卻毫不遲疑,瞬息之間就來到了那個藏青色身影處。
燕王聽了那侍從的話,也連忙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跟過來。
雨不知不覺中已經停了下來,杜優優卻覺得越發的冷了,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手不要發抖,輕輕的將那個人的身體翻了過來。
「啪!!」一聲巨響,一個粗大的閃電劈在了前方不遠處,所有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燕大……」
身旁的燕王發出沉痛的悲呼。
眼前的屍體翻轉過來,臉上被刀劈出了一道粗大的傷口,幾乎難以看清長相,但杜優優仍可以分辨得出,那張臉依稀就是燕大三年前的樣子。
她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向後一仰。
燕王忙伸手接住她,只見她雙目緊閉,竟是暈了過去。
她這樣的絕世高手,身體還好端端的,人竟然暈了過去,可見她的心情是多麼悲痛。
燕王這樣想著,發出一聲嘆息。
他抬頭對幾個還能動彈的侍從道:「檢查一下,看看我們的人還有沒有活著的。」
「是!」
幾個倖存的侍從一個個去翻動躺著的人,是自己人的就挪到一邊,是刺客的就再補上一下子,以免有裝死的混在其中。
等他們清點完,發現只有兩個侍從是重傷昏迷,別的皆因傷勢過重,已然沒氣了。
杜優優漸漸醒轉,發現自己正躺在燕王懷裡,他身上有著很重的血腥味,臉色蒼白,顯然是受了傷的!
「主子!」
她忙坐起身來,掙脫出他的懷抱,就要檢視他的身體。
燕王卻捉住她的手道:「你放心!」
杜優優疑惑的看向他,他將她拉近自己,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定會為燕大報仇!」
淚,奪眶而出,她撲進他的懷裡,壓抑的低聲哭喊著:「主子,主子……嗚嗚嗚……」
待她終於止住哭聲,去清理燕大的遺容,燕王才站起身環視周遭。
他揚聲道:「今日之事,我姬廣陵絕不善罷甘休!所有殉難的侍從皆厚葬,其家小由燕王府照料終生!你們幾人忠肝義膽、險死還生,我不光自己要賞你們,我還要奏請聖上重重封賞!」
侍從齊聲應道:「謝,燕王殿下!」
杜優優手撫著燕大已經冰冷的臉龐,耳聽著燕王的聲聲保證,兩行淚再度無聲滑落。
哥哥,終究沒有等到我;我,終究還是一個孤兒……
「主子!」
遠處傳來一聲大喝,眾人望去,只見燕四正獨自一人向這邊飛奔而來。
燕王眉頭一皺,杜優優和幾個侍從也都目露疑惑:怎麼只他一人前來?燕王府的人呢?
燕四奔到燕王跟前,雙膝跪地道:「主子!燕四無能,沒有調來救兵!」
燕王目露寒光,冷聲道:「怎麼回事?」
「調集府內侍從,要麼是需要您的令牌,要麼是需要王妃的手令。方才燕二交代我召集人手時並沒有給我您的令牌,我只有去求見王妃,哪知王妃竟然不在府中,說是去了靖國公府賞花。
我只得去找楊毅,楊毅卻又推三阻四,說沒有令牌和手令,他不敢擅自做主。我實在沒辦法,只好自己來了。
哪知道到了西城門,他們又說城門已經關了不能再開。我說破嘴皮也沒用,只好找了個角落翻牆出來。幸好主子您福大命大,不然燕四萬死難辭其咎!」
「呵,好個楊凌波,好個楊毅!」
燕王的語氣比起剛才的冷聲冷調,似乎淡然了不少,但杜優優知道,他其實比剛才更加的憤怒了。
「燕四,這裡離南城門不遠了,你拿我的令牌去求助於城門守軍,讓他們來清理一下這裡和望鄉茶肆那邊。
你們幾個,互相照應著從南城門進城,先不要回王府。嗯,就去住在四海客棧,那裡是我的產業,附近也有些醫館,你們先在那裡休息治傷,也算便宜。等著我派人來接你們。
燕二,跟本王進宮,我要讓父皇看看他的尊貴兒子們乾的好事!」
杜優優不舍的放下了燕大,心中暗暗發著誓:「哥哥,你等著,我和主子定會給你報仇!」
燕王帶著杜優優直接翻牆進了城,直奔皇宮而去,餘下眾人紛紛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等他二人趕到皇宮外時,儘管天上雲收雨散,但是時辰肯定是入了戌時了,夜色已經籠罩住了大熙朝的皇城。
皇宮守門的侍衛自然不會不認識燕王,見他一身狼狽,臉色蒼白,口口聲聲有要事要進宮面聖,哪裡敢阻攔。
他們忙派出一個小頭目領著一隊人在前面名為引路,實為監督;另外又派人去通知了當天值班的侍衛統領彭濤。
等彭濤聞訊趕到皇上的寢宮時,只見所有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都撤到了離宮殿三丈之外的位置。
彭濤身負保護皇帝的職責,又擔心皇帝的身體狀況,於是便想敲門進去,看看燕王是有什麼不得了的事要急著面聖。
剛走到門口,就聽得裡面傳來一聲「父皇,你要為兒臣做主啊!」
「咳咳咳……這幫小兔崽子,我還沒死呢……就敢,咳咳咳……手足相殘!」
彭濤嚇得腿一軟,忙又退到了三丈之外。
寢宮之中,燕王和杜優優跪伏在地上,當今聖上永安帝則靠在自己的龍床上不停咳嗽。
燕王見永安帝咳得好像要斷氣一般,忙道:「父皇您要保重啊!都怪兒臣一時情急,竟沒顧念到父皇的身體,兒臣知罪!
您先別急著處理這件事,先把身子調養好,再來給兒臣做主!
啊,對了,兒臣身邊的這名女子,還是您當年賜給兒臣的兩名暗衛之一。因您賜給兒臣封號為『燕』,所以我也給他們起名叫燕大、燕二。
這燕二醫術精湛,不下於名醫。您這病想必宮中御醫盡皆束手,不如讓她診治一番。說不定,她能有些獨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