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腳步

「我找到他了。」尼爾說，「要去管嗎？」

迪亞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還是搖頭：「只要不攻擊我們四個和森林之心，就不用去管他——那個人強嗎？」

「一般。」尼爾頓了頓，補充，「但是很奇怪。」

雖然說在尼爾眼中的實力一般和在其他人眼中的會有相當程度上的偏差，不過至少說明了敵人比尼爾要弱。要悄無聲息地殺掉四個人還沒有泄露行蹤，一定有什麼特殊的手段。

「又來了一個人。」尼爾突然又說，「……現在一共有三個人了——他們走了。」

「隊長——要去追嗎？」雷門懶洋洋地拖長了聲音問。

迪亞搖頭：「這不是他們的主力……我想等到下一輪襲擊的時候再說。」

昨天布蘭特告訴他的話確實是：到明天的這個時候，活著的不會超過五個。也就是說，攻擊應該截止到今天的傍晚為止，活著的人不會超過五個。

伯德送走那一家，回到了展廳，在看到展廳中的四具屍體時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你們能抓住敵人嗎？」

「應該沒問題。」迪亞雙手交叉抱到腦後，雷門和尼爾已經各自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只有尤里西斯還站在他旁邊，目光複雜地看著森林之心。

「那為什麼不抓住他？」伯德皺緊眉抬高了聲音，「我們為此損失了四個人手——三個B級，一個C級！要知道如果抓住敵人的話，也許就可以從他嘴裡知道是誰在打森林之心的主意！」

「我知道啊。」迪亞的口氣理所當然。

「那麼你為什麼沒有動手！就算殺了對方也比這樣放跑他要好得多！」

「因為這跟我沒有關係。」迪亞伸手按到森林之心的玻璃罩上，彎起眼睛笑得燦爛，「我的任務只是保護這塊寶石——如果僱主提出額外的要求的話，要做好增加報酬的準備——這是第一點。還有就是……反正敵人還會有下一波，我想你可以更耐心地等他們的到來。」

「還有下一波是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的？」

「感覺。」迪亞回答，轉身朝他在移動之前站的牆壁走去，「我想你的家族能省下不少錢。」因為傭兵大多在任務中死亡了，工會只會收取定金的那一部分作為手續費，僱主不必支付給傭兵的報酬。

「錢不重要，重要的是森林之心——」

「所以說現在我不是還活著嗎……你在擔心什麼？」迪亞不耐煩地回頭，「只要我還站在這個展廳里，誰也別想把森林之心帶走。」

——

展廳很快被打掃乾淨，用香薰驅除了血腥味，然後再次開放——不過在這之後進來的名流們顯然都有些心不在焉，就算在欣賞森林之心的時候也只是匆匆地看兩眼就帶著惋惜的表情離去了。

再有權勢和金錢的人，也還是怕死的。如果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借著午飯的時間，九人的配置再次發生了變化——迪亞四人一組，剩下五人一組，在敵人來襲的時候將保護森林之心作為第一任務，掩護同伴第二任務，抓捕敵人第三任務。

為此伯德慷慨地將任務的報酬翻了一倍。

迪亞食之無味地啃著糰子，口感很好，但是他不喜歡甜食，一吃就會覺得牙齒髮酸，連帶著產生整個人抽筋了的錯覺。

食物是在經過了嚴密的檢查之後才發到他們手裡的，慎重的程序讓氣氛變得更加緊繃和沉悶起來。

坐在迪亞不遠處的陸族男人突然用力卡住了自己的脖子——迪亞轉過頭去時發現他已經用力得指尖發力，額頭暴起青筋，臉漲得通紅。

一開始以為他中毒的迪亞馬上反應過來，他不是吃了有毒的食物，而是不能控制身體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迪亞正要站起身的時候，對方的指尖猛地加大力道，手腕扭轉——咔的一聲，他的雙手軟了下來，頭軟綿綿地朝著一邊肩膀歪了過去，嘴角流下一道鮮血。

八人。

「尼爾？」迪亞快速地把剩下的糰子扔進嘴裡——他並不擔心糰子裡面會被動什麼手腳，他在進食之前就已經檢查過裡面有沒有馭的氣息，只是沒想到會有人不檢查就直接扔進嘴裡吃了。那個陸族男人盤子里的糰子明顯混合著一股白色的馭。

「沒有人靠近。」尼爾安靜地坐在一張桌子上，屬於他的那份午餐放在旁邊，只解決了一半不到，「食物里的手腳應該是在之前做的。」

雷門毫不在意地把糰子扔到自己嘴裡：「反正裡面不管有什麼對我都不會起作用的——尼爾你還要你那份嗎？」

尤里西斯：「……」

「救——救命！」坐在角落裡的陸族女孩突然尖叫起來，她的食物突然變成了一堆蟲子，散亂著向她的身上爬去，一眨眼的時間就把她整個包裹了起來。

那團黑色在地上掙扎著滾動了幾圈，迅速變小，尖叫聲漸漸微弱，然後停下不動了。

蟲子一鬨而散。

七人。

迪亞轉開眼睛，後悔自己因為好奇心過於強盛而往那邊看了一眼。

尼爾舉起盤子：「雷門，還要嗎？」

雷門捂著嘴抽了抽眼角：「不用了，謝謝，我現在沒胃口了。」

伯德走進來看了看情況，然後叫人來處理屍體——他對此已經顯得有了相當的熟練度，但是仍然一臉煩躁。

「我去檢查一下食物送進來的流程。」他說著走了出去。

「我不認為他能檢查出什麼來。」雷門打著哈欠說。

「對方顯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迪亞點頭，突然發現在他對面的那個不死族傭兵正死死地盯著他——從白中泛青的皮膚來看，這應該是個殭屍。

迪亞眨眼，和對方對視了幾秒。他想他知道那個傭兵在想什麼。

加上尤里西斯一共有二十五個人，現在活著的只有七個，而他的隊伍里沒有任何人受到攻擊。光憑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成為被懷疑的對象了，對方沒有當面說出來並不代表他心裡不這麼想。

至於他不說出來的原因，除了怕被滅口之外……

迪亞的目轉向尼爾，男孩被黑袍裹得無比嚴實，坐到桌子上之後就一動不動，似乎連著他周圍的景物一起靜止了一樣。

有一件事情雷門說得對，種族遺傳這種事情有時候真會讓人既羨慕又嫉妒。

在頻繁發生血腥事件之後，下午來展廳的人就更少了。

下午四點的時候，伯德鬆了一口氣地宣布今天不會再有人進來參觀了。然而就在他的話說完時，意外再次發生。

兩個有翼族的男人扭打在了一塊，他們用上了自己身上所能使用的全部武器，雙眼通紅，完全失去了理智。

這一次迪亞沒有像早上那樣置之不理：「尼爾，告訴我他的位置，然後掩護我；雷門，尤里西斯，把他們兩個分開。」

尼爾花了幾秒鐘就指出了敵人的方向，他沒有停頓地朝著尼爾指的方向沖了過去，右手反握住背上的大劍抽出，完全憑著感覺地狠狠斬下——攻擊落空，大劍沒入牆面，因為施力的方向向下拖出一道拳頭大的裂縫。

左邊手臂的肌肉猛地收緊，皮膚泛起細小的疙瘩——敵人從左邊發起了攻擊。

迪亞雙手用力，藉助直直插在牆上的大劍向上躍起，雙腳離地，身體幾乎和牆面平行——有什麼鋒利冰冷的東西從他的腿邊擦過，斜著擊中了牆腳。

尼爾的箭追了過來，迪亞清楚地看見空氣中嗤地噴出一條紅色，還沒來得及落到地上就已經汽化。

「在那裡嗎……」借著下落的重力拔出大劍，朝揣測出的方向橫揮過去，這一次迪亞清楚地感覺到了劍刃確實地切入了血肉，然後對方順著他的力道向力盡的方向退了開去。

尼爾的第二箭追到。

一蓬比之前更大的血花，而且這一次箭停在了半空中——或者說，敵人中箭了。血花同樣在接觸到地面之前就已經消失，空氣中的血腥味顯得更加濃重起來。

這一系列的事情加起來也不到十秒，坐在迪亞對面的不死族傭兵根本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尼爾，有辦法讓他出現嗎？」迪亞收回大劍，回頭問道。

「大概只有在他的馭用完之後才可以。」尼爾把左手收回斗篷，回答。

尼爾聳肩，轉回頭時看見箭支附近顯示出了皮甲的樣式——敵人的馭正因為受傷而快速地消耗，連隱身也不能繼續保持下去了。

然而就在這瞬間，空氣突然詭異地扭曲了起來——或者說，空間扭曲了，以箭支為中心，出現了一個透明的漩渦。

迪亞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抓那個還沒有完全現出身形的敵人，但是在他的手抬起時，箭就落到了地上。

「消失了。」尼爾平靜地敘述事實。

迪亞撿起那支箭看了看，箭尖上仍然留著敵人的血，而且並不像是他自己□的……那麼為什麼人會消失，而插在他身上的箭沒有呢？

「隊長，他們死了。」在展廳另一邊強行按住打鬥中一方的雷門開口，「全身肌肉都因為過度使用而斷裂了。」

五人。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