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月亮
迪亞看了看時間,正好是昨天他碰見布蘭特的時候——相差不到半小時。「雷門,你怎麼看?」
半夢半醒的黑髮男人睜開一隻眼睛:「能力至少有A級,而且不止一個人,可能有一整個團隊。」
「為什麼他們不攻擊我們?」尤里西斯撓頭,問道。
「為了在偷襲時可以保證成功擊殺。」尼爾開口,「如果攻擊我們,不一定能成功。」
迪亞聳肩,對這個說法保持意見。對於上午那個女孩說的話,他現在還有點耿耿於懷。
二十五個人里只剩下五個,其中四個人是一夥的,另一個倖存者正一臉警惕地打量著他們。
「但是這傢伙為什麼也會活著?」雷門把眾人的注意力轉向了那個不死族傭兵,「看起來似乎也不是特彆強。」
「不。」尼爾冷冷地說,「他比看上去要強得多。」
不死族傭兵抖了抖,走到尼爾面前單膝跪下,深深低下了頭去。
尼爾伸出一隻手放在對方的頸后:「不準告訴任何人我的身份。」
王族殭屍已經滅亡,只剩下他一人,如果消息傳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來找他——想要殺掉他的大殭屍、想要得到他力量的不死族人、獵奇的種族收藏家……
「是。」不死族傭兵恭敬地垂首。
殭屍的身體擁有比常人強得多的物理防禦力,就算用普通的刀劍也是划不開的,除了一個部位:後頸。殭屍的後頸是死穴,只要被確實地刺中很快就會死亡——所以在下級向上級見禮時,為了表示忠誠和沒有惡意,必須將後頸露出來,而上級會用手去觸摸下級的後頸以確認——森嚴的等級制度。
尼爾收回了手,走到迪亞身邊:「他沒有問題,而且實力也還可以。」
「那就暫時加入我們小隊一起保護森林之心好了。」對於尼爾提出的建議,迪亞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明天開始展覽會將會正式向公眾開放,也就代表人流量會比今天大得多,情況也會比今天要複雜得多,所以晚上需要好好休息——但是晚上需要有人守夜,我們現在有五個人,分成兩批輪流守完七天。」
「……又要守夜?」雷門扯著頭髮露出無奈的表情,「我想好好睡覺啊……」
「我要和隊長一組。」尼爾第一個開口。
「我和王一組。」不死族傭兵馬上接著說。
迪亞拍板:「那麼雷門和尤里西斯一組,今天晚上從我們這組開始。」
雷門直到晚上才明白為什麼尼爾會那麼快開口表示要和迪亞一組——在晚上醒來去喝水時,他分明看見尼爾已經縮在迪亞懷裡睡著了!
「喂,隊長。」雷門叼著水杯半靠在牆邊,半眯起眼睛喚道。
迪亞淡定地抬眼看向他:「怎麼了?」
「你會不會太寵那小鬼了?」雷門挑眉示意迪亞懷裡的人,「難道接下來的三次守夜你都打算這樣縱容他?」
「我對於小孩外表的東西很難狠下心來。」迪亞聳肩回答。
雷門抱起手臂:「你有時說他是個孩子,有時候又說他不是。」
「只要我不看著他的臉,我就能確定這一點。」迪亞轉頭看向窗外,突然眯了眯眼睛,「雷門,今天應該是滿月嗎?」
雷門摸了摸下巴:「我們抵達不死島的前幾天才剛剛出現過滿月,今天不應該……」他說著看向了窗外,然後迅速回頭,「是幻術?」他確認他看到了窗外那個明晃晃的圓形月亮,並且絕對不是眼花。
「不是。」迪亞保持著他原來的姿勢沒動,「那個……不是月亮。」
「不是月亮?」雷門走到窗口向外看,「怎麼可能……好,那是什麼?」
「維埃特。」不死族傭兵——科普斯低聲開了口,儘可能不去打擾熟睡中的尼爾——他並不知道尼爾睡著之外除非是受到攻擊否則是不會醒來的,「那是維埃特。」
「……是什麼?」雷門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問道。
「據說是水族中極少數人才能使用的古怪儀式,他們需要用一天的時間來準備這個儀式,在晚上出現這個把月亮遮住的白色圓形的話,就代表他們的儀式已經準備完畢了。」科普斯趴到窗邊,臉上的表情及其慎重,「據說是個很可怕的儀式……見過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雷門嘟囔著在天空中找了一圈,果然沒有看見月亮,似乎真的是被那個稱為維埃特的東西遮住了。
「你們好像忘記了自己的任務是什麼。」迪亞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管他是維埃特還是別的什麼,我們的任務是森林之心。」
雷門回過頭就看見迪亞已經移動到了森林之心旁邊,手中握著一柄短匕首,直直插在了玻璃罩上,將一隻覆滿鱗片的手釘在了上面。
「雷門,去把尤里西斯叫醒。」迪亞皺著眉用單手抱住懷裡往下滑去的尼爾,「科普斯,你去盯著窗外的那個東西,一有變化馬上就告訴我——我記得它在缺失時就代表儀式開始了。」
被他釘在玻璃罩上的手緩緩流出淡藍色的血液,順著玻璃的曲線滴到展覽台上,緩緩匯聚成一片。
「怎麼不用今天下午那招逃跑?」迪亞彎起嘴角,「我還以為誰都能這麼做呢。」他鬆開了握著匕首的手,反手抽出雙手大劍,對著手掌根部毫不留情地斬下。
叮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架住了迪亞的劍刃,以不落下風的力道死死抵住,與此同時那隻被釘住的手開始掙紮起來,匕首被一點點向外拔出,和玻璃摩擦時發出刺耳的聲音。
「別想。」迪亞冷哼一聲,匕首上突然竄出了一股橙色的光芒,連同那隻手一起包裹了進去,匕首再次推回一開始的深度,柄部死死卡住對方的手背——手的主人發出了低低的痛呼聲。
匕首上從一開始就注入了迪亞的馭。
馭能力者只能操縱和自己顏色相同的馭——除了操縱型——就算在馭已經離體的情況下,這一點也不會改變。橙色的馭除了迪亞之外就只有失蹤了近十年的佩恩才可能控制,別人碰到的時候就會立刻因為排斥反應而受到傷害。
「維埃特少了一塊、兩塊!」科普斯大喊,「就像有什麼東西從中間開始啃它一樣——三塊、四塊了!」
「尤里西斯!」迪亞喊了一聲剛剛被叫醒的尤里西斯,手上大劍的能力再次發動,和他用武器對峙的人被狠狠地甩了出去,飛往有翼族少年所在的方向。
尤里西斯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什麼東西劃了一道傷痕。他伸手摸了摸下巴,觸到了濕潤的液體,隨即又一道勁風從旁邊向他的脖子砍了過來——尤里西斯想也不想地向後滑去,雙翼在他的背後猛地張開,只一扇就離開了地面,然後迅速俯衝,在眨眼的時間裡就用右手抓住了敵人的武器,順勢一滑握住他的手腕。
敵人立刻發出了痛苦的嘶喊聲,身體迅速在空氣中顯現出來,一分鐘不到就委頓地倒在了地上。
「進入戰鬥狀態了就好。」迪亞朝他招了招手,「過來幫我吸掉這個人的馭。」
尤里西斯落地,朝迪亞走過來,兩隻淺色的眼睛閃著異常明亮的光芒。他一邊抓住被迪亞釘住的手主人,一邊說:「就兩個人?」
「你的雙重人格太嚴重了,尤里西斯。」迪亞齜牙笑得邪惡,「但是我喜歡——敵人馬上就要來了。」
「已經消失一半了——可以看見月亮了!」科普斯大喊。
尤里西斯鬆開手,原本倒掛在天花板上去拿森林之心的水族人像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一樣軟綿綿倒在了地上。
迪亞反手把雙手大劍抽出,把玻璃罩上的匕首拔出,插到大劍柄上的暗槽里,咔嗒一聲,完美嵌入。
「它停了下來——不動了!」科普斯的聲音越發緊繃了起來。
「那麼儀式開始發揮作用了。」迪亞說著,單手把大劍平著抗到肩上——他的一隻手還抱著沉睡不醒的尼爾,「尤里西斯,交給你了。」
少年慢慢勾起嘴角,扇動翅膀,慢慢離開地面。
「雷門。」迪亞回頭尋找唯一一個在偷懶的人。
回應他的只有鼾聲。
原本在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水族人手中握著的弧形匕首滑了出來,像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樣朝雷門的小幅刺了過去,悄無聲息地沒入直到柄部被卡住才停了下來。
「我重傷了,隊長。」雷門抬起頭,虛弱地舉手,「這匕首快把我刺穿了……」
「裝給誰看?」迪亞輕哼,把第二柄長得一樣的匕首扔了出去,柄部重重擊中雷門的腦袋,雷門吃痛抱頭,肚子上沒有了刃部的匕首柄順著他的動作滑了下來。
雷門嘟囔著「被發現了」不情不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磨蹭著走向迪亞。
「我要照顧尼爾,可能顧不到森林之心,你仔細看著。」迪亞朝他示意了一下玻璃罩子。
雷門撇嘴,懶洋洋地拖長尾音:「是,隊長——」
天空中的維埃特已經變成了規整的半圓形,後面露出了月牙的一頭。
一隻由水構成的粗壯手臂從窗外伸了進來,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撲向森林之心,卻在手指碰到玻璃罩的一刻像被燙到一樣地縮了回去,尖叫起來——橙色的馭沿著它的手指向上燒去,轉眼就吞噬了兩根手指。
迪亞捂住了耳朵,聽出尖叫聲來自於窗外,尤里西斯在他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於是迪亞很放心地回頭繼續把注意力放到森林之心上面。
「隊長你用自己的馭不就可以解決了嗎?」雷門打著哈欠抱怨。
「你以為這些馭是不要錢的?」迪亞嗤了一聲,「這些都是從我的身體里直接抽出來的——等我的馭用完,就不能再用這個方法了。」
「……隊長,你這麼坦白地把弱點說出來了,敵人也會聽到的。」
「所以在這之後就是你的任務了。」
「……」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