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的幻術師

荊棘的幻術師

兩個人的鼻尖已經碰在了一起。

迪亞臉上露出認真思考的表情:「雖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我不認識你。」

「你可以叫我布蘭特。」灰色頭髮的男人低笑,扯開嘴角時露出兩顆明顯比人族尖利許多的牙齒,「或者等到我們打過一場之後,我可以告訴你別人怎麼稱呼我。」

「哦?我以為你的目標是這個盒子,而不是和我打一場。」迪亞的眼睛沒有動,但是已經聽到身後傳來了金屬撞擊的聲音。

男人輕笑,金色的狹長眼睛毫不掩飾殺意:「如果你不能打敗我,盒子會被其他人奪走;如果你打敗我,就能夠保護這個盒子——所以,要不要跟我打一場?」

「看起來……我似乎沒有別的選擇?」迪亞反問,右手握住了背後的大劍,身體重心不動聲色地下沉。

「說實話我很好奇,以你的實力,不會還是一個沒有人知道的C級傭兵,吊在這種不尷不尬的微妙地位……」灰發男人的身體從船舷上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站在河岸上——死亡叢林的外圍,「去裡面打?」

迪亞聳肩,站起身乾脆利落地從船上跳下去,穩穩地站到水面上,一步一步朝著死亡叢林走去:「雷門,保護伯德。」

雷門站起身撓頭:「好——希望你能儘快回來,隊長。」

迪亞背對著他們擺手,身影逐漸消失在叢林的陰影之中。

「我大概知道你的能力。」灰發男人邊走邊說,「跟你那把劍有關?就像你剛才能在水面上行走那樣,一定和你的劍有關係。」

「你覺得我會回答你?」迪亞反問,「而且,我想我大概也知道你的能力。」

從這個男人出現開始就一直有霧出現,而且現在回頭看去,河面上的霧顯然沒有剛才那麼濃了。

如果說感知型馭能力者是在非戰鬥狀態下最棘手的類型,那麼幻術型就是戰鬥時最棘手的那種——至少迪亞最不願交手的就是幻術型的敵人。

兩個幻術型之間的交戰就是無盡的欺騙,一旦有一方動搖了,就輸了——他們的交戰短得不可思議。

所以……需要速戰速決!

盯著前面一直沒有破綻的背影,迪亞嘿笑了一聲,反手抽出大劍,身體前傾,腳底借力,一瞬間就掠過了數米的距離來到對方的背後,大劍毫不留情地斬下。

布蘭特回過身來,用毫不遜色的速度擋住了他的攻擊——一柄細軟到可以隨意彎曲的長劍。

然而雙方並沒有就著格擋的姿勢較量力道,因為布蘭特在接觸到迪亞劍刃的同時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向後推了出去——他很確定,那股力量來自那柄劍本身。

迪亞的動作毫無停頓,衝上前,大劍再次攻向防禦的死角。

三道寒光分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刺過來,迪亞的身體完全沒有動,大劍發出嗡嗡的低鳴聲,連著三聲幾乎粘連在一起的撞擊聲,寒光失去了原來的力度和方向,落到地上。

迪亞握住劍柄看向布蘭特,他的武器不是只有這一柄,只是其他的都不是用來戰鬥的——匕首用來割肉,水果刀用來削皮什麼的,只有雙手大劍是戰鬥用品——當然,除此之外他還有拳頭——只要大劍就可以應對相當數量的敵人。

「棘手的武器……似乎只認同你一個人。」布蘭特勾起嘴角,「所以,我要做的只是讓你離開這柄武器。」

迪亞眨眼,沒有做出回答。

布蘭特是幻術型,不應該到現在還不使用幻術。

除非……

綠色的荊棘突然破開腳下的泥土,快速地纏住迪亞的手臂——迪亞的身體快於大腦地反應過來,用馭護住了和荊棘上尖刺接觸的部位。

「除非……我從一開始就是幻覺里。」迪亞低聲說,感覺到荊棘在他的手腕處緩緩收緊,壓迫他的血液流動,目的是讓他鬆開手中的劍。

試圖扯動手腕,但是被荊棘固定得死死的,完全沒法移動——換個說法,他的大腦現在對眼前的事情深信不疑。

荊棘——幻術——這兩件事情合在一起……

迪亞的目光轉向布蘭特的手。他的手修長而有力,左手食指上戴著一枚看不清圖案的戒指,上面朦朧著纏繞一團半透明的煙霧。

「果然……你是荊棘的幻術師。」迪亞說,「但是沒想到你這樣的人也會對森林之心感興趣?」

「就現在而言,我覺得你比森林之心更讓我感興趣。」布蘭特並不意外地挑了挑眉,「我只是順手接了一趟委託——你似乎對於森林之心一無所知啊。」

迪亞誠實地點頭:「一無所知,包括它的樣子。」

布蘭特翹起嘴角,臉上浮現似笑非笑的表情:「所以你不會明白,為什麼這趟森林之心的護送之旅會這麼危險重重。」

「你願意解釋?」迪亞試圖活動手指,但是因為血液流動被限制,之間開始變得冰涼,產生些許的麻痹感。

「雖然我很樂意告訴你,但是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布蘭特說,「我至少還是賞金獵人。」

——賞金獵人,和傭兵差不多的存在,只是他們相對自由,也不接受獵人總會的太多束縛,而傭兵則偶爾會被工會安排一些奇怪的工作。

從另一方面來說,賞金獵人和傭兵是對立的,毫無疑問的競爭對手。

「好,既然這樣……」迪亞鬆開了雙手——他的手指已經變成紫色,毫無溫度——大劍叮地一聲落到地上,然後違反常理地再次高高跳起,刺向布蘭特身後的一棵樹。

布蘭特的身體在這一瞬間扭曲然後消失,一直纏繞著迪亞四肢的荊棘也抽退了回去。

迪亞甩了甩手腕,舉起一隻手,貫穿樹榦的大劍乖乖地回到他手中。

「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的?」布蘭特沒有再次出現,他的聲音緩緩地響起來,因為刻意做過偽裝而辨別不出方向。

「……直覺。」迪亞咧嘴一笑,「我的直覺比野獸還要準確。」

「你的劍呢?它可以自由行動?」布蘭特顯然並不在意時間,他耐心地把沒有想明白的事情一一問出來。

「你覺得我會回答你?」迪亞重複了一遍這句他已經說過的話,嘴角慢慢扯平,「我……現在才開始呢。」

尼爾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把那個跟著布蘭特一起來的女人制服了,雷門不知道用了什麼東西把她的雙手反捆起來扔在船里。

「迪亞這麼久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事了?」伯德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擔心迪亞——如果迪亞輸了,那個叫布蘭特的男人顯然會回到這裡來搶走森林之心,順便解救他的同伴。

「誰知道。」雷門不負責任地回答,「他只是扔給我保護你的任務——而我正在忠實地履行這個任務。」

「……他不是你們的隊長嗎?你不擔心?」伯德瞠目結舌。

「是,但是擔心就不必要了。」雷門雙手枕到腦後,半躺到船頭,懶洋洋地眯起一隻眼睛,「他走之前不是說他會回來的嗎?」

「他有這麼說嗎?」伯德回想了一遍,表示懷疑。他記憶中這句話應該是雷門對著迪亞的背影說的。

「他揮手表示默認了。」雷門回答。

伯德無語之中更加抱緊了懷裡的盒子,覺得雷門沒有可信度——比起雷門,他更願意相信看起來像個小孩子的尼爾,至少尼爾的實力不容置疑。

「他說得對,你們應該好好擔心一下你們的隊長。」一直保持沉默的女人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不像是個被俘虜的人,「布蘭特從來沒有失敗過。」

「誰知道他今天會不會突然栽了?」雷門聳肩無所謂地回答。

「等到布蘭特回來你們就會明白我的意思。」女人輕笑,表情是十足的自信,「你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雷門眨眼:「他不是已經報出名字了嗎?」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這個名字。」女人扭頭看向包括伯德在內的五個有翼族人,說,「而有些人,是就算聽了這個名字也沒有辦法記住的,比如他們五個。」

「只要迪亞記住就好了,麻煩的事情當然是全部交給隊長處理。」雷門回答得更加理所當然。

尼爾抱著膝蓋坐在船中央,面無表情地盯著水面——他們從剛開開始就一直放任船自己順流而下,已經和剛才的地點產生了一些偏差。

「小心。」他突然用不大的聲音提醒道。

「誰小心?我嗎?」雷門半睜著眼睛看向尼爾,卻看見被綁在船尾的女人一臉驚訝的表情望著他。

——然後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佔據了他的視線。雷門下意識側了側身體,原來瞄準他臉的東西落到了肩膀上,軟綿綿粘乎乎的一團,蠕動著在他肩上穩固了下來。

「這是什麼?」雷門的嘴角抽搐著問出這句話。

「不管它是什麼,你最好快點把它弄下來。」伯德盯著他的肩膀露出驚懼不定的表情,「我想它可能是想要吸你的血。」

雷門動了動肩膀,那東西果然趴在他肩上甩不下去了。

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之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一根手指——距離他最近的伯德看見那根手指前端長出了一段鋒利的金屬。

手指一挑把蛭割成兩段,再一抖肩膀讓它離開自己的身體,在這整個過程中雷門的表情都顯得相當淡定。

一條有著細密而鋒利牙齒的魚從水裡跳上來,咬住了蛭的一半身體,噗通落回水裡,水面以下的部分頓時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伯德瞪著水面沉默——他絕對不懷疑那條魚會不會吃人這個問題。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剛才能躲開我的攻擊……」女人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事情一樣開口,但是尼爾打斷了她。

「他們回來了。」他平靜地說,目光轉向船的前方。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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