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六篇 吳霜遭致靈狐一族眾怒
過了半月,放在正廳的那一顆百靈果自然是腐爛變質了。
前不久,吳霜派人去搗取了狐狸窩。
到最後一無所獲,竟沒有一隻是那隻通體雪白的靈狐。
閣內,紫幽雕正準備踏出閣去,卻被傾水然一手給挽住。
紫幽雕用勁地擺脫開他的手,於心中,她是對這個男人的恨,於眼中,卻是一往如常的淡漠。
傾水然緊跟她邁出去的步伐,紫幽雕還沒有完全踏出去,就被他再一次攬了回來,一把攬在了他的懷中。
他深深地凝望著她的煙紅色的眼眸,然而她期待的卻不是她心中想要的答案。
她獃獃地回望著他,他手中的餘溫依舊沒有散去。
他果斷地放開了她掙扎的雙手,不自覺地退後一步,問她:「以前,你是不是認識我?」
這種疑問,來自於他看她時,她回射而來的那種淡定與毫無波痕,可她愈是這樣,就愈像是深深隱藏著什麼。
而紫幽雕她本身不是隱藏著什麼,而是極力地抑制著自己深層次的感情。
然而這種無痕的波動,只在心中泛濫如大海,別人眼觀其表面,根本半點兒都發覺不了什麼。
紫幽雕凝望著他來迴轉動的眼珠子,一口回絕了他:「難道所有人都必須要認識你么,水然公子?」
傾水然暗自吸了一口氣,淡淡的,淺淺的卻讓人脫離不開他那分外迷人的眼神,裡面似是很複雜,又似是很簡單,意味深長,卻令人看不破,「難道你沒有洞察到半點兒……有人背後已經發現了你的把柄么?」
「什麼把柄?」紫幽雕抓住了傾水然無處可安放的手,「你在說什麼……」
「正好現在隴玉閣四處無人,我就坦明了吧!」傾水然回答她道,「你是不是跟那隻出逃的靈狐有關?」
「靈狐,哈哈?」紫幽雕不由得呆住,乾笑了一兩聲,她想要再辯駁,卻已經沒有辦法了。
這個男人,似乎已經早就看破了一切,她來隴玉閣的動機以及暴露無形的把柄。
「你是為了什麼人而來的吧?」傾水然胸有成竹道,以此來聲東擊西。
這一切猜測只是因為靈狐消失的那兩次,紫幽雕這個女人都沒有在隴玉閣內,這個人與那一頭狐狸幾乎是同時消失於他視線所及之處的。
「前天夜裡,扮作黑衣人的那個鬼鬼祟祟跟出去的人是你吧?」傾水然於紫幽雕眼前走來走去,白衣款款,淺息如風,不得不說,他的一舉一動,擾亂了她先前十分平靜而安定的心神。
紫幽雕驀地回想了那一幕,那一天夜裡,她的確是跟了出去,想要暗中跟出去保護那些藏在狐狸洞裡面的狐狸。
吳霜真的是個可恨的人!那頭靈狐她找不到,她就拿這些背後的狐狸做引子,只要這些狐狸受到傷害了,那麼……靈狐就一定會出現。
紫幽雕默不吭聲,繼續聽傾水然,然而……她的腦袋已經漸漸地埋了下去。
就算她說自己是靈狐,坦明自己的身份,哪又什麼用處呢?
事到如今,她才發現傾水然是個聰明人,而這個聰明人卻將聰明用到了錯誤的地方。
他不應該懷疑靈狐的用心,反倒是應該擔心吳霜那個女人勢必要抓到靈狐的用心。
傾水然漸漸湊近了紫幽雕的面龐,他不急著探究背後的重重關係,似乎反倒是想要利用這一個動機尚未清楚的把柄來接近面前這個神秘而漂亮的女人——紫幽雕。
其實,打心底里,從見到紫幽雕的那一刻起,傾水然就對這個忽然乍現的女人起了所謂的「歹心」。
這些舉動,跟蹤她,想要抓住她的把柄,以及用來威脅她,這一點一滴,也只是為了能夠逗逗這個面目冷酷並且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女人罷了。
如果說傾水然一定要誤以為她是為一個人而來隴玉閣的話,那麼她一定會回答,就是他本身。
然而,此時她卻不能夠將這一切坦白,就算自己能夠將這一萬年所發生的一切前因後果儘可能地闡述清楚,他也不一定能夠接受現有的事實。
「對的,我是為了一個人而來的。」紫幽雕出乎意料地回答了他。
「這個人是誰?」傾水然躲閃了一下猶疑的目光,終究還是問了出口。
「玉山師兄。」紫幽雕隱瞞了事實,平常她跟玉山師兄走得很近,她正好可以用玉山師兄來給自己打掩護。
傾水然聽到了她的回答,一下子卻宛若跌到了谷底。
他最終來的目的與計劃落了空。
傾水然頭也不回地出了閣,心想,今夜他怕是無眠了。
他起初一直擁有一種預感,他以為那頭靈狐與紫幽雕是同一個事物同一個人。可是白天他與紫幽雕的對話,說明了一切,她不是為了自己而來,而她對自己也完全不感興趣。
夜裡,紫幽雕再也無法平靜了。
現在擺在眼前的,只有一條道路供她選擇,那就是早點兒打通傾水然的經脈,恢復他的身體。
這樣,也許他就不會胡思亂想,懷疑到她頭上來了,她也就不用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
自從那頭靈狐那天離開了之後,傾水然就一直心神不寧的,他似乎開始對那頭裝神弄鬼、故弄玄虛的靈狐產生了一絲同情,也許……它真的是前來解救自己脫離無修無為的苦海的,只要他體內的經脈被打通了,得以修復了,他就不用再嘗受與忍耐現階段待在隴玉閣除了砍柴、葯浴,卻什麼都不能做的苦果了。
等到那一天來臨之際的時候,這一切暗中的冷嘲熱諷將都煙消雲散,離他而去,再也與他無關。
他本是萬眾矚目令人瞻仰的剎羅,卻因為丟失了擁有握起劍的這一項能力,醒來的那一刻,頓時間失去了所有。
至此之後,淪為隴玉閣這座收留他的劍閣的一位食粗鹽淡飯的砍柴樵夫。
這一夜,當靈狐不再來浴房與他作陪的時候,他才覺醒了,覺悟了,了解到了自己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罷了,正猶如天地一蜉蝣而已,苟延喘息。
他的父母,他的親人,沒有人將因剎羅為榮,臉上而增添絲毫光彩,剎羅過往的那些榮耀,只不過是人們口中吞吐之息罷了,尤其短暫,終將有逝去的那一天。
也許……他更加不應該奢求紫幽雕會注視自己一眼,甚至於如同自己對她那般,她會向他投來貪戀的目光。
他已經是一介樵夫,除了拾柴,什麼都不能夠辦到,亦什麼都不能夠為自己心愛之人做到,除了砍柴。
夜裡,天還未黑透。
所處隴玉閣地界的狐狸們一隻一隻的都從洞巢裡面鑽了出來。
它們準備遷徙到一個誰都不認識不知道靈狐的地方去。
此時,眾多野狐狸現身於廣袤原野之上,那隻通體雪白,瞳孔泛著幽光的靈狐也就受到召喚,現身了。
這些一萬年之後的狐狸後代道:「白尺,難道您真的不死心么?」
「為何還要忍氣吞聲,竭盡自己全部的力量來隱瞞身份呢?!」
「您本來可以高高在上,繼續做我們的靈狐的,可是您仍舊選擇了一個世間的男人,甘願做一個人……」
「為他而死心塌地。」
「不,這一切都是我欠他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淪落至如今的局面。」
一隻狐狸冒出了頭來,似是下了決心,「我們不得不走了,吳霜那個人硬要將我們靈狐一族趕盡殺絕。儘管今日的我們,喪失了一萬年之前本該擁有的靈力,沒有抵抗之力,但是我們不會任由吳霜這樣欺負我們的,終有一天,隴玉閣會遭到報應的。」
夜海越來越深沉了,先前的淺白魚肚皮已經被海水淹沒在了深處,烏黑烏黑的層層疊疊的雲彩也連同一塊兒隱沒於海水裡面。
狐狸們發出最後一絲哀嚎,直至完全消失在了廣袤的原野之上。
形單影隻的靈狐,雪白的身影煞是顯眼。
紫幽雕知道她來隴玉閣的使命,就是為了一手摧毀隴玉閣,一手摧毀寒冰洞。
一直以來,寒冰洞就是其他劍閣可望而不可即之地,除了獲得隴玉閣掌門通行令的人,至今沒有人能夠抵達那裡,那裡是一個隱秘之地,能夠讓人起死回生,用寒冰所鑄造的寒冰棺——能夠使得人的屍體千古不朽。
與其讓隴玉閣的人祖祖輩輩都擁有那種寶物,不如讓人親手毀了它。
過了一月之久,她已經完全掌握了隴玉閣獨門劍術的精髓所在,只要一一擊破其招數,打敗隴玉閣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就是勝券在握的事了。
返回紫幽閣之際,她終於可以交差。
紫幽軒與她之間的交易就是,這頭靈狐儘管利用紫幽軒女兒的身份來到隴玉閣做她任何想要做的事情,而她答應他辦到的事情——就是將隴玉閣獨門劍術的武術秘籍交由給他。
紫幽雕知道,一旦背叛了隴玉閣,將會承受如何殘酷的代價,但是她寧願自己上刀山下火海,也不願意傾水然終生都活在陰霾里。
紫幽軒對她說起過,隴玉閣上上下下眾多弟子中有一個人已經經由他千方百計轉變成為了紫幽閣的人,只要裡應外合,隴玉閣就不會再成為其他劍閣共同的眼中刺、肉中釘了。
紫幽雕回想起那一幕來。
「那一個人是誰?」
「到了最後,你會知道的。」
見證靈狐一族的被趕盡殺絕之後,紫幽雕如今倒是想要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