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逼宮奪位
夜色漆黑,天空中有幾點零星的星子,將這夜晚襯得越發慘淡無光。
這註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
白瀅傾穿了夜行衣,窈窕有致的身形被勾勒得一覽無餘。她手中提了一柄劍,帶著身後幾個同樣裝束的手下,飛檐走壁,朝著皇城最中心的那座宮殿摸過去。
夜風拂過,塵埃便蓋住了本就幾不可見的腳印。
遠處有幾列穿著鎧甲的士兵,是這宮中來回巡邏的侍衛。白瀅傾落下屋檐,剩餘的黑衣人摸進了辰光殿。白瀅傾對著那幾個侍衛頭領一一布置任務,隨後他們便悄無聲息地轉向了各處宮殿。
沒多久,辰光殿中的黑衣人走出來,對她點了點頭,示意已得了手。
白瀅傾點了一炷香,抱臂站在檐下,同時朝空中放了一束煙火。
火光驟然炸開在半空中,為這漆黑的皇城添了幾分光亮,隨後又湮滅在了黑暗中。一炷香的時間裡,那幾隊的侍衛頭領一一回來,整個皇城,如今已被控制了。
白瀅傾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辰光殿,心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那很快就被她遺忘在了身後。
左右,她是誠王的人,今生活著便是為了他,哪怕做下此等不可饒恕之事。
按照原定計劃,這場逼宮的大戲,只等誠王本人來此與皇帝談判,便可宣告落幕。其實也無所謂談判,整座皇城如今都已被控制了,皇帝早已沒有了說話的餘地。這天下,等天一亮便要易主了。
但是莫名地,白瀅傾心中有些不安。無論如何,她都覺得誠王此舉不得民心。即便先前已收買了朝臣,不合作的,也都已經被一一謀害了。但瑞國那麼大,誠王如此逼宮奪位,總歸是不得民心。但她拗不過他,最近皇帝頻頻刁難誠王,她每日看著他緊鎖的愁眉,便覺心中疼痛難忍。
那不僅僅是她愛慕的男子,更是她願傾盡性命來輔佐的來日帝王。
罷了,罷了,既然當初走上了這條路,那麼到如今,無論如何都回不了頭了。
還好,這個男人待自己也一樣深情。
她不由得想起決定今日行動的那一夜,誠王眉宇間雖仍是愁色,卻深情款款地看著她道:「你為我背棄了家人,此情此義,我永世難忘。別怕,等我登上了帝位,你會是我的皇后,而我,便是你的天。」
腦中閃過父親失望的眼神,她心中一陣苦澀,她實在是不明白,當今皇帝如此昏庸,為何父親當初不願支持更為適合的誠王。
也罷,等今日事了,再好好勸勸父親吧。
白瀅傾的思緒被打斷,因為她看見,一列火光中,有一道挺拔的身影正昂首行在最前面。
她心中一暖,待誠王到了近前,第一個拜下去,道:「王爺,此間事已辦妥了。」
誠王道:「皇上何在?」
白瀅傾道:「就在辰光殿中,已被控制了。」
誠王滿意地點點頭,對一旁的侍衛官道:「那幾個宮中的人,一個不留。」
白瀅傾似是不能相信,猛地抬頭看向她,她以往雖為誠王除去了不少臣子,但那些都是他口中姦邪之人,可這後宮中,不過是些弱女子,何必如此?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見到誠王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對身邊的侍衛官道:「白家以下犯上,意圖謀反,給本王拿下!」
白瀅傾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她疑心自己聽錯了,但脖子上已架了幾柄明晃晃的刀,胳膊被人扭到了身後,佩劍被解下,她瞬間便受制於人,動彈不得。
心中那絲不安終於放大到了極致,縱然不敢相信,可身體已先於她的理解開了口,「為什麼?」
誠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個全然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對手下道:「帶下去。」
白瀅傾還想說些什麼,可話都被堵在了喉中。知道她武功高強,那幾人將她上了鎖鏈牢牢縛住,這才架著她走了。
身後,方才跟著她的幾個黑衣人紛紛倒地,血色濺了一地。誠王看也沒有再看她一眼,徑直進了辰光殿。
白瀅傾直到此時腦中都是一片空白。
只是,究竟是為什麼?
「嘩——」
一桶冷水自頭頂澆下,凍得白瀅傾一個激靈。她猛地睜開眼,便見到了一個一臉凶神惡煞的侍衛。
那一夜,她被安上「謀反」的罪名,關到此處,不分白天黑夜毒打了幾頓,早已分不清過了幾日。
身上哪裡都是傷口,那身夜行衣早已破敗不堪,只因是黑色,才看不清其上的血色,但若是湊近了,還是能聞到一陣濃郁的血腥味。
這麼幾日的折磨,不過是為了讓她簽字畫押,證明是自己的父親要謀反作亂。
她如何能認?
到了此時此刻,事情早已明朗了,她分明,就是助紂為虐,卻被人過河拆橋了。
白瀅傾費力地扭頭轉向窗戶的方向,想要看看現在的天色,面前那侍衛退開,身後卻出現了一個她怎麼也想不到的人。
白素蓉,她姑母的女兒,自小在她家中長大的妹妹。
白瀅傾不知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急切道:「素蓉,快去告訴爹爹,快離開上京!」
白素蓉目露嘲諷,淡淡一笑,道:「晚了。」
白瀅傾一愣,巨大的不安感鋪天蓋地罩了下來。她只覺得呼吸都有點吃力,但仍是撐著問道:「什麼意思?」
「你的父親,當今太傅大人一家,都因謀害天子的罪名被殺了。」
白瀅傾愣了一愣,隨即失控般地欲掙脫鎖鏈。那動靜太大,白素蓉被她那兇狠的樣子嚇得倒退了一步,但很快便明白過來,這鐵質的鎖鏈,根本不可能被掙脫開。她站定了腳步,嘴角浮現出甜甜的笑,道:「別掙扎了,聖上留你一條命到如今,不過是因為我念著姐妹之情,求了情。」
她說聖上,那麼便說明,誠王——顧琰真,如今已順利登基為帝了。
她原先還擔憂著,顧琰真為何如此執意行此險招,這分明會失了民心。可原來,一早他便已算計好了一切。利用自己完成大計,再將一切罪責推到自己身上,他便成了護主的功臣。只是如今,原先的皇帝,怕是早已命喪他手。
誠王,她跟了這麼多年的誠王,果然好籌謀!
白瀅傾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落了下來。動作牽動身上的傷口,引來無數密密麻麻的疼。只是這疼再甚,也疼不過心上的傷口。
笑得實在沒有力氣了,她將仰著的臉低下來,便看到白素蓉一臉興味盎然地看著她。白家一家都出了事,她白素蓉卻好端端站在這裡,以勝利者的姿態來觀賞她的醜態,白瀅傾不蠢,自然知道這個女人,絕對做了些什麼。
她歪著頭去看白素蓉,道:「你在這其中,又是什麼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