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都市圖書館
通道很長，在剛剛的對話結束之後就迎來了一個岔路口，克魯向歐德指明了方向，自己就先行告退了，歐雅也似乎平靜了下來，放慢速度讓歐德跟上，現在這條通道里就剩下了我們兩人一台機器。
大概步行了兩分鐘左右，歐雅突然用有些低沉的聲音問道：「歐德，你說那個女人會怎麼樣。」
「大概會死吧。」歐德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這很正常，在蒂斯博爾，幾乎每天都會有人死去，地表的工業污染也好，冷熱無常的環境也罷，都會讓這些難民難以生存，更何況還有那麼多的毒品和暴力。」
「為什麼，為什麼王國不救濟他們？」歐雅似乎有些困惑，也有些難過，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不解和傷感。
「為了對抗龍，王國已經把太多的資源投給了科技研究，對於這些難民的死活他們無力去管也不想管，畢竟在那些王宮貴族的眼中，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了。」
歐雅看著歐德，水汪汪的眼睛中多少有些落寞。
歐德寵溺地揉了揉歐雅的頭髮，微笑道：「好了，不談這些，這次來的主要目的還是給大型運輸艦艇進行維護，還有調整一下新晉改造士兵的義肢，小雅你看，前面就是咱們的住處了。」
「住處？有大床嗎！太好啦！」聽到快到住處了，歐雅瞬間來了個360度大變樣，剛才還在憤憤不平，下一秒就變成了兩眼放著小星星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沖在了最前頭。
歐德無奈地搖了搖頭，眼神中更多了幾分寵溺，現在的歐德看上去和之前的蒸汽機械狂熱愛好者截然不同，彷彿一個慈祥的長輩一樣。
跟著他們走到了門前，我並沒有進去，而是停在了門口。
「J7，右手最盡頭的那個房間是你的，裡面有睡眠艙，時間應該已經設定好了，對了，你可以去街道上隨便轉轉，地圖上畫著紅點的地方就是咱們的住處。」歐德伸手從懷裡拿出一張疊的四方的地圖，我伸手接過，向他點了點頭，歐德沖我微笑了一下便不再言語，和歐雅進了房間。
作為一個機器人，我平時都是睡在睡眠艙中的，雖然不能充電，但可以減緩電池的消耗速度，而且這具身體因為過目不忘的緣故，所以一般情況下歐德都是允許我在城市中隨便行走的，他也希望我通過這種方式來提高零件的契合，或者說，他是想看看自己製造的機器究竟可不可靠。
而同樣的，也因為這個緣故，我才能相對自由地去尋找在這個世界中隱藏著的，能夠再見雪兒一面的方法，同時也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這個世界。
瀏覽了一下地圖，對於蒂斯博爾的地形也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這裡比想象中的要大上不少，從地圖上看，整個地下蒂斯博爾城佔地面積足足達到了30平方公里，而且地勢都比較平坦，只有最北部的未開發地段會有一些陡峭的岩石斷壁，雖然有名稱標識的建築物不多，但一些代表性的建築還是有標出來的，而這其中就有三個建築比較讓人在意。
其中一個就是王國建造的都市圖書館，既然是人類最大城市的最大圖書館，很多記載有傳說的書籍在這裡應該都可以找到；第二個就是蒂斯博爾最大的蒸汽酒吧，從地圖上看最少也佔據了一千平方米左右的大小，如果到這裡去也可能會收集到一些訊息吧；第三個就是這裡的機器人驛站，和其他城市不同，因為蒂斯博爾是尖端科技的集中地，除了改造人數量眾多之外，智能機械也佔據著一席之地，機器人不同於人類，機器之間有獨特的信息交流方式，而且大部分智能機械都可以互相交換晶元中的信息，所以也要去看看。
但從地圖上看，這三個地方處於一個三角區，都市圖書館在城市的南邊，蒸汽酒吧在整個都市最中心的繁華地段，而機器人驛站則是在最東邊的邊緣處。這樣看來，想要一晚上都去到基本上不太可能，不過因為歐德要在這裡呆上大約三天的時間，所以應該還來得及全都轉完。
將地圖疊放在腰部的儲物空間中，這些信息已經深深地印在了我的靈魂里，即便不依靠機器人的晶元，我也能找得到它們，為了我的雪兒。
邁開沉重的步子，咔咔的齒輪聲再次響起，我鎖定了今晚的目的地：都市圖書館。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他們大多都身著時尚的服裝，其中還能看到一些有著機械身體部分的改造人，偶爾也能見到機器人在走動。四周的商店幾乎都處於營業的狀態，各種各樣的商鋪中吞吐著人流，各色的霓虹燈打在建築物上讓人目眩神迷，嘈雜的聲音在身邊不停地環繞著，有些刺耳的音樂讓我感覺有點煩躁，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
這是一個擁擠而嘈雜的城市，也是一個不分晝夜的城市，如果沒有中心鐘塔上轉動的兩根指針，想必很多人都會在這裡忘乎所以吧。
大約就這樣步行了半個小時，順著記憶中地圖的路線，我似乎已經到了都市圖書館的附近，在視野中一座宏偉的朋克風格建築從面前幾棟高聳的樓宇間浮現出來。
可能是因為距離商業區較遠的緣故，安靜漸漸替代了嘈雜，那些刺眼的霓虹燈也變得稀少，行人也不再擁擠了。
回憶著地圖上的路線，在印象里要從這裡去往都市圖書館是有一條小道可以走的，於是我四下尋找，沒費什麼力就在兩棟高樓間找到了一條小路。
小路的光線十分昏暗，只有靠里的位置有一盞彷彿要短路一般閃爍的燈，肆意丟棄的垃圾上亂飛的蟲子說明著這裡的空氣也一定不怎麼好。在垃圾堆的邊上，橫七豎八躺著一些人，他們旁邊還有幾個人癱坐在地上，嘴裡叼著什麼。
我徑直地向里走去，小道不長，總共也就只有不到一百米，沒走幾步我就到了那些人的面前。走到近前，借著昏暗的燈光我終於看清了他們嘴裡叼著的是什麼。
那是一個簡單捲起來的香煙，或者說那只是一些用紙捲起來的粉末而已，而癱坐在地上的幾個人正在用力地吸著，他們的身體已經瘦削地幾乎只剩下了皮和骨頭，從他們空洞的眼神中已經看不到多少生氣了，不用動腦也知道，他們在吸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而在他們身邊躺著的幾個人，或者說是幾具屍體，已經全部翻著白眼口吐白沫了，身上偶然爬過的蟲子說明他們已經死去有一段時間了。
可能是已經被毒品侵害了意識，即便我從身邊經過，也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就這樣我再次回到了繁華的街道。
……
「歡迎您機械師大人，怎麼，這麼晚了您還沒有休息嗎。」房間角落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緩緩起身，面向來人躬身說道。赫然正是克魯。
「不用客套了，我想你知道我的來意，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了。」站在克魯對面的，是一個全身都罩在斗篷里的人，那冰冷的聲音即便是一反常態的狀態，也依然可以知道他的身份。
歐德摘下黑色的粗布頭巾，眼神中的那份嚴肅和冷漠跟平時完全不同，那神情看上去倒是和面對貧民女人時候的克魯有幾分相似。
「啊，原來您說的是那件事啊，我當然明白，不過其實您不用這麼著急的，畢竟都已經這麼晚了……」
「別說廢話，你可別忘了，咱們合作的條件。」歐德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
「不要動怒不要動怒，偉大的機械師，我當然不會忘記。」克魯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製造得十分順利，相信一定會讓您滿意的，您這邊請。」
說罷，只見克魯在牆上有規律地按動了幾個按鈕，隨即一扇暗門緩緩打開。
「為什麼今天是你來接我們。」歐德突然問道，語氣明顯帶著怒意。
克魯攤了攤手，道：「只是巧合罷了，上面派我去迎接您，哪怕是表面上我也要先聽他們的不是嗎？」
「老實說，真的不想讓小雅見到你。」
克魯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帶著歐德走進了暗門中。
……
來到近前，這座建築的宏偉就更加令人震撼了，如果要形容的話，除了壯觀之外，恐怕現有的辭藻之中沒有更適合描述這座都市圖書館的了。
圖書館所處的地勢比旁邊的建築都要高上一些，在圖書館的大門前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廣場，看上去有些像是多個齒輪的組合，兩邊的路燈閃耀著淡黃色的光芒，這更為這座圖書館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不多做停留，我徑直地進入到了圖書館的內部。
作為國立的圖書館，不得不說在安保措施上還是比較嚴格的，在進入大門后先是一次機械檢測，然後又有專門的監管機器人上前再次檢查，確定沒有違規物品之後才會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