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見媽媽

小孫說：「我也住這個方向，一起走段路吧。」

「好啊。」

「問蘭，你晚上受委屈了，剛上班的第一天就攤上這樣的事。」

「算是對我的一種磨練吧。對我來說，現在有個落腳點就很不錯了，至於受點委屈，想通了也就不當回事了，誰叫咱是最底層的人。」問蘭嘆了口氣。

「你能這麼想得開就好了。」小孫說。

「只是我沒聽你的話，沒忍住。現在想起來挺對不住你的，當時我也是實在忍不住。」

「沒關係，換成誰都一樣，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也許你這樣做是對的，我們何必處處委曲求全。這個大老陳很兇的，喝醉了就罵人，還經常打人，我們酒店好多人被他打過。」小孫忿忿的說。

問蘭又來氣了：「他為什麼這麼囂張？」

「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唄。」小孫說，「有幾個被他打怕了就辭職走人了。我也被打過。」

「這樣的垃圾人，真不是東西。」問蘭罵道。

「不過王總還算是不錯的，被打后他都會出面的，並且給予補償100元。不過這錢反正也是大老陳的，結賬的時候多算一點就是了，這垃圾人派頭十足，根本不對賬。」

「不是錢的問題，人格受到侮辱。」

「唉，我們這樣底層的人，誰跟你講人格呢。」小孫的情緒也有點低落。

「……」問蘭欲言又止。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小孫問。

「我剛來到南新市，人生地不熟的，先找個落腳點再說。在王林只能工作1個月，過完年我就得去中介找工作了，還有住處。」

「找工作你最好別去中介，中介費很貴。去政府辦的勞務市場吧，那裡不收費。」看得出小孫對南新市情況比較熟悉。

「那敢情好，你告訴我在哪個位置，到時候我去找找。」問蘭覺得小孫很熱情，她慶幸自己出門在外總能碰到好人。

「那邊正月初九上班，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吧。」小孫說，「我也不準備在這裡做了，美食城最多半年後就要拆遷了，我想早點做準備。」

「你在王林是骨幹，王總捨得放你嗎？」問蘭說。

「走一步看一步，我總得先為自己考慮，否則到時候一時間到哪裡去找工作。」

「說得也是。小孫，碰到你真好，謝謝你！」

「有什麼好客氣的，都是打工的命。我也是外地人，只不過比你早來幾年，對這裡的情況多了解點。哦，我就要從這個紅綠燈往對面走了。」

「好，我們明天見！」

「晚上的事別放心上，問蘭。我們明天見！」

「嗯。」說完兩人各自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問蘭看看街景，都晚上10點了，還燈火輝煌，這麼冷的天還有人在街上走著，大城市到底就不一樣。問蘭不由得想起了爸爸，一個人住託運站，還要不時在站里巡邏，不知道冷不冷，怕不怕？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要是碰到什麼意外怎麼辦？要不要過去看看，問蘭有點糾結了。要是有個手機就好了，打個電話問問就是了，看來在大城市生活沒有手機是不行的，這點在家裡時想象不到，過完年，發了工資一定要先買兩部手機，哪怕是最低檔的，這也是為了聯繫爸爸方便，今後不可能天天和爸爸在一起。問蘭想想這麼晚了還是算了，爸爸應該也是睡去了，明天一大早過去看看就是了，按理說現在社會這麼穩定，不會有什麼事情的，並且託運站有圍牆，小偷也不容易進來。

回到住處，問蘭簡單的洗刷了一下，拿出筆記本，坐到床上靜下心來，對自己和酒店一天的工作進行梳理總結，今天是第一天工作，她感觸頗多，有很多話要寫，特別是無辜被打這事，她想了很多，自己有沒有過錯？酒店有沒有過錯？客人有沒有過錯？小孫說酒店裡被這個人打過的有好幾個，到底是什麼原因，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她試著進行了分析，她覺得主要應該是客人的錯，不然怎麼打了這個又打那個，有幾個錢就了不起了？都說顧客是上帝，哪有上帝打人的？看來顧客也不一定都是上帝。酒店也有不對的地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遷就這樣的客人，雖然老闆暗中保護自己的員工，為什麼不公開保護呢？這樣的客人不要又有何妨？或許酒店講究的是效益優先，這樣的垃圾人猶如暴發戶，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處處露富擺闊，花錢大方，小孫不是說跟他結賬時酒店有時候要多宰他一刀嗎？酒店喜歡這樣的客人。問蘭分析了客人又分析起自己來，她想自己肯定也有錯，初來乍到，不懂酒店的規矩，不知不覺得罪了客人，還有不該說這麼重的話，萬一客人真的犟起來會出人命的，以後做事情不能由著性子來，該忍則忍，還是小孫有經驗，忍一忍就過去了。對了，董老師為什麼說我這一招用對了，反而鎮住了大老陳，難道這句脫口而出的重話沒有錯？難道人與人之間真的到了不能忍的時候就無須再忍？難道以凶制凶也是人際交往的一種法則，就好比有個偉人說的「以戰止戰」一樣？這忍與不忍也適用於經營管理？

「對呀，蘭兒，不能忍的時候就不用忍。」

「媽媽？！」問蘭忽然發現媽媽就坐在邊上，「媽媽，你什麼時候來的？」

「傻女兒，媽媽一直在你邊上呀。」

「媽媽，女兒找到工作了，爸爸也有臨時的落腳點了，這個過年我們不愁吃穿了。」問蘭興奮的對媽媽說。

「唉，大過年的，你們父女倆背井離鄉漂泊在外，媽媽心裡難受。」

問蘭微微的驚了一下，隨即說：「媽媽，在大城市過年挺好的，過年我一定有魚吃，我也會讓爸爸喝上一口酒。」

「就知道你愛吃魚，愛吃魚的人聰明，媽媽從小就培養你多吃魚，媽媽成功了。」

問蘭似乎看到媽媽得意的笑容。

「可你好多年沒吃過了，唉。」

「媽媽你不用嘆氣，昨天晚上爸爸就買給我吃了，一到大城市的第一餐就吃魚，還吃了兩條呢，整整兩條大魚。」也許是多年沒這麼享受過魚的味道了吧，她特意強調了兩條。

「每次看到你吃魚的高興勁媽媽比你還高興。」

「媽媽，今後我會餐餐有魚吃。」問蘭有點小得意起來，至少這個月在酒店工作期間魚是不會斷的，酒店裡會把客人吃剩沒打包的魚放進冰箱，下一餐加工一下送給員工吃。

「只是苦了你們父女倆了，你今天無辜挨打媽媽揪心啊……」

問蘭打斷媽媽的話：「媽媽，你不用擔心，你不是常說的事物都有兩面性嗎，被打雖然不是好事，但未必是壞事，女兒肯定有不對的地方，挨這一巴掌讓我長記性。今天我第一天上班，就碰到這樣的事情，可能是對我的磨練，我不會就此看淡我的人生，不會當做挫折的。以後的路還很長，碰到的磨難一定會更多，我會越挫越勇，一定要干出一番事業來。你常說要懂得感恩，村裡人對我們這麼好，我一定不會忘記的，我要拚命工作，只有這樣今後才有能力報答他們。」

「真像媽，永不服輸。」

問蘭激動的拉住媽媽的手，發現媽媽的手很冰冷，她知道媽媽是個怕冷的人，關切地說：「媽媽，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冷嗎？媽媽，媽媽--」

問蘭猛然驚醒過來，原來是一場大夢，自從媽媽走後不知道多少次夢裡和她在一起，是啊，媽媽說得對，她是個永不服輸的人，要不是這麼堅強，她的病也堅持不了這麼多年。

問蘭看看手錶還不到12點。這手錶是10歲生日的時候媽媽送給她的，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媽媽從縣城買葯回來，她正在埋頭做暑假作業。媽媽說：「寶貝，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經常在手腕上畫手錶玩嗎？」

問蘭不知道媽媽想說什麼，也沒心思去猜，只是點點頭。

媽媽說：「我知道寶貝看到別人手腕上戴著手錶好玩，自己年紀小不能戴手錶，就畫一個玩玩。」

「媽媽說得對。」

「寶貝快去洗洗手。」媽媽說。

問蘭以為媽媽又買了什麼好吃的給她，每次媽媽從外面回來總忘不了給她帶吃的，並且在吃之前都要叫她先洗手。問蘭聽媽媽的話，去洗了下手。

媽媽說：「寶貝你閉上眼睛，伸出左手。」

問蘭伸出左手，媽媽在她的手腕上給她戴上手錶，然後叫她睜開眼睛。一看到手腕上戴著手錶，問蘭一下子跳了起來，抱住媽媽的腿，笑個不停，媽媽抱起問蘭，說：「寶貝喜歡嗎？」

「喜歡喜歡，從今天起我戴上手錶了，和英子一樣有手錶了。」問蘭滿臉的笑意。

「寶貝，以後等你長大到20歲的時候媽媽送你更大的禮物。」媽媽看到問蘭高興，臉上洋溢著幸福感。

沒想到20歲到了，可媽媽卻沒有了。問蘭擦了下眼淚，嘆了口氣，接下去繼續梳理一天工作，她強迫自己必須按自己的要求完成功課才可以休息。正當她梳理完最後一項工作洗菜工的時候，忽然想起有件事在適當的時候得問問王阿姨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