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譚蓁蓁的猶豫
沈延清從宮裡出來時已經很晚了,回府見過了父親母親,又被母親拉著關切了許久,等他脫身已經是子時了,他原不願這麼晚還去打擾譚蓁蓁,可去了杭州這一個多月,他真的有太多話想趕回來對她說。
他還是悄悄出府,來到了譚府外,翻牆而入。
譚蓁蓁原本就沒睡著,他又故意弄出聲響,她輕輕嘆了聲:「在外頭等著。」
沈延清一喜,乖乖等在門外,譚蓁蓁開門出來,才踏出半步,就又跌在他的懷裡,她咬牙道:「沈延清,你別太過分!」
他還抱上癮了不成?
沈延清笑嘻嘻放開她,柔聲道:「我這不是太想你了嘛。」
譚蓁蓁一滯,與他錯開些距離,問他:「都這麼晚了你還來,讓不讓人睡覺了?」
沈延清也頗為抱歉,尷尬道:「晚是晚了點,但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一刻都等不了了。」
他的神情那般真摯,譚蓁蓁心慢了半拍,且不等他說出口,她大概也知道了他想要說什麼,她心裡亂得很,現在並不想聽那些話,於是快速說道:「有什麼話改日再說,我困了。」
她欲轉身回屋,被他眼疾手快抓住:「就不能給我點時間,讓我把話說完嗎?」
「不想給。」她說道。
沈延清這才發現,她的態度有些冷淡,他不明所以問她:「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你還是快走吧。」
「你到底怎麼了?中午的時候不還好好的?你特地去城門處,不就是為了見我?」沈延清攔著她,似要她把話說清楚。
譚蓁蓁並不想否認:「是,我是為了見你,我也為你擔憂了一個多月,可不只我擔心,你的家人、朋友都擔心你,我也是你的朋友,自然也會擔心。」
「你不一樣。」他沉聲出口:「你明知我的心意,在杭州那一個月,我想的都是一定要回來見你。」
「你也知我的態度,難道你以為去了一趟杭州,就能改變什麼嗎?」
沈延清心漸漸涼了下來,他的雙手扶住她的兩肩,逼迫她與他面對面,他的聲音中夾雜著痛苦:「我抵達杭州,整整十日沒有見到吳越王,你可知那十日我是怎麼過的?」
譚蓁蓁怔怔然望著他,她能想到,見不到吳越王、得不到回復的那十日,他一定每一日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每一日都在生死邊緣徘徊,譚蓁蓁鼻子一酸,忍住了眼淚。
他回來了,沒有什麼比他回來了更重要。
「你心裡也是有我的對不對?」沈延清耐心問她。
譚蓁蓁抓緊了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問道:「沈延清,我相信你不是一時興起,可你能保證你這份感情能堅持多久?你能保證你想娶誰就能娶誰嗎?你能保證你以後永不變心嗎?」
沈延清明白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還是太心急了些。
「我明白你的顧慮,我會證明給你看。」他反握住她的手,「我不會是趙初秀,我也絕不會負你。」
他留下這話,騰空一躍,離開了她的院落。
譚蓁蓁望著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就連心跳都快了幾分,他知道她在說什麼,他竟然懂她的不安和顧慮。
兩日後,吳越王錢俶納土歸宋,將所部十三州、一軍、八十六縣、五十五萬六百八十戶、十一萬五千一十六卒,悉數獻給宋朝。
從此,天下再無吳越國,兩浙盡歸大宋,錢俶被封淮海國王,沈延清也因此得以加官進爵,被封將軍。
一切塵埃落定,趙初臨幾人在南樓為沈延清接風洗塵,沈延清告訴他們:「以後小侯爺這稱呼就棄了,改稱沈將軍了。」
安元修道他分不清輕重,沈延清卻道:「這小侯爺是賣我爹的面子,沈將軍可是我實打實掙來的。」
怎麼能一樣呢?
說起這個,沈延清突然想起什麼,對謝江誠說道:「子安也很快就要當爹了吧。」
謝江誠笑了笑:「快了,大夫說也就還有個把月了。」時間越是臨近,他便越是緊張。
沈延清酸道:「你們倒是好了,一個個都成了婚,子安又馬上當爹了,我這八字還沒一撇呢。」
安元修嘖嘖道:「你還沒搞定譚大姑娘呢?不行咱就換一個吧。」
「說什麼胡話呢!」沈延清瞪他一眼:「不換不換。」
其實不但安元修好奇,就連趙初臨和謝江誠也覺得稀奇,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沈延清竟追一個姑娘追了近一年,且這姑娘還咬著牙不肯鬆口呢。
不過沈延清是認定了譚蓁蓁了,且心裡也早已有了主意,回府後就跟母親攤了牌,交待了個仔仔細細。
自從出了謝清蕊那事,侯爵夫人短時間內是不打算在兒子的婚事上費心思了,謝清蕊如此敗壞了他的名聲,現在也沒有合適的姑娘肯嫁,且他又非要去軍營,母子兩個僵了大半年,如今才緩和了沒多久,她也不願再催促兒子儘早成婚了,可今日兒子卻主動提起了這事。
「你說你想娶譚家大姑娘?」侯爵夫人又問了一遍。
沈延清不耐煩道:「母親,您都問了三遍了,是,我要娶譚蓁蓁,千真萬確!」
「人家姑娘同意嗎?」
果然是親娘啊,沈延清心道,她要是同意,我也就不麻煩您老人家了啊。
「暫時是沒同意,但那是因為您沒有出馬,您要是出馬,她鐵定是您兒媳婦。」
侯爵夫人還是懵的,瞥他一眼:「得,你先別急著恭維我,可我怎麼記的這姑娘以前……」
「母親!」沈延清神情略顯嚴肅:「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我並不在意,我想娶她,而且只想娶她一人。」
侯爵夫人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母親,譚家姑娘雖然她沒有見過幾面,但瞧著就不是謝清蕊那種愛耍心機的姑娘,且她知道譚蓁蓁和清芷關係好啊,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清芷的朋友想必品性是沒得挑的。
就算這姑娘從前有什麼,只要兒子都不在意了,她還多說什麼?誰年輕時還沒點糊塗事兒?
「行,我明白了,需要我做什麼。」侯爵夫人爽快應下,她可是想要抱孫子,都快想瘋了。
沈延清誠懇說道:「兒子希望您能去譚府提親,而且一定要您親自去。」
兒子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可把侯爵夫人逗樂了,她笑道:「可別是人家姑娘壓根沒瞧上你,那我可不去丟這個人的。」
這話說的……
「她、她就是有些顧慮罷了。」沈延清可是追了譚蓁蓁一年,吃了一年閉門羹的人,如今雖能感覺到譚蓁蓁對他的變化,可他也實在是不敢打包票說譚蓁蓁就瞧上他要嫁給他了,可他不這樣說,恐怕母親真的不肯去了。
侯爵夫人也只是嚇唬嚇唬他,既然是兒子喜歡的,家世人品又都沒得挑,她自然要想辦法滿足兒子,全力支持的。
不過她也沒完全聽兒子的,在人家姑娘沒表明態度前就上門提親,只會唐突了人家,且要是她親自上門提親,譚府恐怕都不好當著她的面拒絕,提親這事兒還得慢慢來。
可當侯爵夫人帶著禮品去譚府做客,和譚夫人嘮家常時,才知她的兒子已經追了人家姑娘快一年了,侯爵夫人尷尬的只想在心裡罵兒子。
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譚夫人見侯爵夫人臉色不大好,連忙說道:「侯爵夫人不要介意,我說這些並沒有別的意思,這一年,小侯爺的所作所為我們都看在眼裡,只要侯爵夫人不嫌棄,我是真心想促成這段姻緣,只是我家這丫頭,她……」
譚夫人嘆了聲,侯爵夫人就明白了,從前譚姑娘與平南王府大公子的事兒傳得沸沸揚揚,這姑娘想必是受了一次情傷,就把自己的心封起來了。
侯爵夫人道:「實不相瞞,我今日來也是為了這件事,不知我能不能與譚姑娘單獨聊兩句?」
譚夫人一喜,若是侯爵夫人也肯促成這段姻緣,她說的話要比自己說的話有用得多。
譚夫人連忙讓人去找女兒過來拜見侯爵夫人,譚蓁蓁聽人說是忠勇侯府的侯爵夫人要見她,心裡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當初……當初就是平南王妃極力反對她與趙初秀在一起,才拆散了他們,逼得趙初秀與國公府聯姻,如今侯爵夫人也一定聽說了沈延清和自己的事,所以才找來譚府的嗎?
「我、就說我身子不舒服,不好唐突了侯爵夫人。」譚蓁蓁輕聲說道。
可話才說出口,她又連忙改口:「算了,我還是過去吧。」
侯爵夫人親自上門,指名要見她,她若避之不見,也太沒有禮數了,莫名的,她想在侯爵夫人面前留下個好印象。
一路忐忑前往前廳,她甚至想,侯爵夫人若因此給譚府難堪,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與沈延清有任何瓜葛了,可到了前廳,見到了侯爵夫人那一刻,她愣住了。
侯爵夫人溫柔望著她,像是在看自己女兒那般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