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更禽獸 3
()監獄,是個寂寞的地方。
尤其是,單間的監獄,備有一番「情調」。
那斑駁的牆上,樹影就著微弱的光影影綽綽,還有就是夏天就蚊子多,現在嗡嗡一響,跟抽風一樣,節奏有張有弛,韻律十足。
剛被怒漢大手一揮甩進來的時候,鍾乙覺得自己還在心裡慶幸,這裡要床有床,要枕頭又一雙,她一個女人,還求什麼!
雖然這裡就是髒了點,黑心棉了點,但是湊合著能用。再說了,她平成又是一窮的尿血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了。
所以,鍾乙很坦然的躺在炕上睡了。
一夜還無夢。
可是,第二天早上醒來以後,鍾乙就覺得事情漸漸地就開始往不對的感覺,過濾了。
因為……這裡。
靜!
這裡忒他媽靜了!
毛都沒有啊!!
……
一個時辰,她能忍,兩個時辰,也能湊合,可是上趕著這可是整整一天啊,整個人完全就跟處在真空包裝裡頭,等待著上架的豬狗退一樣,忐忑和無望啊。
別的先不說,單是剛才她無意間放下的那個微弱的屁聲,都整整帶迴音的響徹了老半天,這份詭異的回應,實在是沒有滿足感,本來醞釀的也就是短暫的尷尬,可是這麼一曲折被就無限的拉長了,就成了尷尬之河了!
鍾乙都覺得自己的老臉被迴響刺激的,羞澀了再羞澀,紅了在紅……心裡還忍不住琢磨,這裡哪裡是監牢,整個就是一個九曲十八彎的黑窩點。
黑夜,默默地,又再次悄然來臨了。
鍾乙覺得這裡一天的時間,很長,比她活這麼大都長,她甚至都可悲的覺得滄桑了。
都是寂寞鬧騰的。
背著手,踩著地上咯吱咯吱響的小強,她覺得,她……比煙花寂寞。
想到之禾木顏那小子昨晚上如沐春風的笑,恨,就這麼不經意間就滋長了一大劫!深深地嘆了口氣,一時間之前,那點扒了人褲子的罪惡感也被這點煙花般的寂寞打得煙消雲散。
時間宛若長河的流走,鍾乙眯著迷離的小眼睛看著窗外,盤算著已經天,已經黑了白,白了黑了三次了。眼中,還帶著濃濃的一絲化不開的哀愁。
三天都過了……
她有點含淚。
太安靜了。
這裡除了送飯的是哥人,還只是一天來一次,除此之外,這裡也就剩下些畜生了。
老鼠蟑螂蛛蛛,她覺得自己好歹是個進化的靈長類,不屑和他們交流。
可,人家送飯的人,很顯然,不屑和她交流。
人一放下飯,眼都不帶悲憫的眨巴一下的,掉頭就走,跟看見毒菌一樣。
於是,鍾乙覺得自個更寂寞了。
恍然間,忽然又想起了禾木顏的笑,覺得恨……深入骨髓。
後來的後來。
又是一個艷陽天。
今天是第五天了。
鍾乙覺得,自己已經放下了很多塵世間的仇恨。
她甚至覺得自己個的寂寞,是一種在塵世中的有為修行而已,羽化成仙也不過是再過幾天的事情。得道了,也就不靜了。
這塵世本事苦難,她何必這麼拘謹於現在……
她早在昨天的時候,已經心悅臣服的放下了對老鼠蟑螂蛛蛛的芥蒂,已經接納了眾生平等這麼一說。她也不再執著的嗷嗷直叫,只為了送飯的大嬸那一句痛徹心扉的閉嘴!
想到著,又看到了宛若神一般得禾木顏那個微笑,她……
操!還是覺得大牙咬的太結實快碎了。
就在,鍾乙又要迎來第七個白天和黑夜的時候,遙遠的牢房盡頭傳來一陣踢踢踏踏悅耳的聲響。
鍾乙迷離的睜開滿是還掛著眼屎的雙眼,神情淡然。
這時,只見昏暗的牢房裡,陡然出現了一襲墨綠色的錦緞長袍,一雙白色的錦繡官靴映入眼帘,翩翩公子,唇似塗脂。
那人站在牢房前,微微一笑,好看的丹鳳眼眯成了一條縫,依舊和犯困的波斯貓很像,絕對是一家出品,別無他選。
……
下一秒,還沒等波斯貓發聲。
那邊鍾乙就早已被淚水絕提了,那叫一個撕心裂肺,肝膽俱裂的趴在禾木顏的正前方:「少爺,我親愛的少爺,我可想死你了,我錯了,少爺少爺……」
「你想通了?」
「通了!長這麼大,都沒有這麼透亮過。」鍾乙眼睫毛都不帶哆嗦的,肯定句回答。
「我記得幾天前,有人說不伺候了?」
「伺候!」鍾乙義正詞嚴,蓬頭垢面的臉上就一排小白牙閃亮:「就算現在少爺你往死里蹂躪我,鞭打我,也也不走了。」
「以後……」
「以後,少爺就是我的天,我的地,唯少爺獨尊。」
禾木顏覺得鍾乙的態度不錯,就是這話怎麼聽著都不是味道。
那個雙眼含淚的熱情嘴臉,足足讓跟在身後的獄頭也是猛地虎軀一震。小眼睛忍不住多看了王爺幾眼,這女的能哭成這樣,怎麼看怎麼覺得兩人不簡單。莫不是,戲里常說的,負心漢和痴心婦之間的纏綿故事就真真發生在眼前。
想到這,看著鍾乙眼光里,多出了幾分同情和憐憫。
在禾木顏心目中,打擊報復的最高境界,不是**上的,那得往精神上的層次上奔波;而且重了不行,人直接殘了,就沒意思了。要他欲罷不能忘,欲說還還休……這才是真真正正的腹黑之道。
禾木顏瞄了眼鍾乙可憐巴巴的黑眼圈,淡淡的一笑。
尋思著,鍾乙差不多也算是得到了畢竟經過牢房深寂的正統思想教育,最起碼該學乖了,也差不多該收起尾巴幾天了。
所以,他老人家就慵懶的深處白皙的小胳膊,朝著身後的獄頭,緩緩地揮舞了下,修長的手擺了擺,很省力還言簡意賅。
得到指令的獄頭,本就同情鍾乙,所以三王爺這麼輕微的一揮手,立刻就轉身從褲襠里掏鑰匙,開門~!
「走。」禾木顏微微眯了眯眼,淡淡的說道。
鍾乙得令,二話不說,緊忙跟上,點頭哈腰。
九曲十八彎的牢獄短暫生**驗,讓鍾乙悟出來了個道理。
一,禾木顏真不是個東西。呸!
二,禾木顏一定會打擊報復。
三,但。她……只能忍。
鍾乙明明舉得恨得后槽牙都一陣陣的痒痒,可是還得誠實本分的跟著。
心裡明明十萬個覺得自己太不爭氣了,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也是情非得已。
她看著眼前的太陽光,突然又不是那麼期待了,因為,暴風雨前總是他媽的扯淡的平靜。
她的好日子,估計到頭了。
唉。
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禾木顏明明光鮮美麗的外表下,總是覺得有顆比悶騷還要猖狂的虐海之心。
罪孽深重!
回到了禾府,雖然她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戰的基本準備,但是……事情還是讓她衝擊非常,非常衝擊。
一件件一樁樁,可謂是有條不紊的襲來。
先不說,飲食起居已經渾然天成,完全在一個屋子裡解決。
就連,就連……
鍾乙羞澀的老臉紅了,只不過,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刺激的。
少爺啊少爺,不是我不想臣服於您,可是您上茅房都讓我一個大姑娘守著,多難堪啊!這味道先不說,光是您讓我送草紙,萬一再一個不小心看到您的屁股蛋子,這次可真不懶我了:鍾乙在心中飽含熱淚的控訴著,吶喊著,可惜了,沒人聽見。
「紙……」茅廁里傳出淡淡一聲。
「哦!」鍾乙連忙扎住萬馬奔騰的思潮,緊忙隔著門縫,捏著鼻子遞上了草紙。
就這麼,鍾乙起得比雞早的生活,正式開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