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駝山少主
醒過來的時候已是艷陽高照。
除了因為睡得太深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的輕微酸麻感之外,全身上下活動自如,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而更為詭異的是身上已經穿著了一套單衣,枕畔還放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裘裝。
茫然四顧,才發現好像連房間都不是昨晚那間了。
我就睡得……這麼死嗎?
房間布置極為簡單,一床一桌兩凳子,其他什麼傢具也沒有,換句話說我只有三種選擇:
其一,只穿單衣出去——在古人眼裡這是近乎裸奔的行為了。
其二,裹著床單出去——同上,並且行動會很不方便,就算為了跑路著想也不能這麼穿啊!
其三,穿上白裘裝出去。
我嘆了口氣,認命地拿起了白裘裝。
很快我就後悔了。
就算沒有鏡子,我也能想象袖子足足挽了三圈,整套衣服鬆鬆垮垮掛在身上的樣子是多麼地可笑——以至於讓正好推門進來的某位白衣麗人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看著我,嘴角還相當可疑地抽搐著。
我惱羞成怒地瞪回她,然後發現她就是昨晚擄我的四個人之一。
喀絲麗——就是奉命前來帶我去見她們家少主的這位——其實是個挺愛說話的人,從房間走出來到廳堂不算長的一截路上,她已經把自己的姓名身高體重三圍興趣愛好……全都告訴我了。
一夜之間態度突然變得這麼友善,真是讓人很難適應。結合喀絲麗略顯不自然的走路姿勢和滿臉的春光無限來看,我只能猜測是昨晚她們家少主在床上的表現讓她很滿意。
「華姑娘,前面便是了。」走在頭裡的喀絲麗忽地停下腳步,微微側身讓開過道,朝著前方的門虛抬了抬手。「少主正在裡面等您,請進去。」
這西域美女看似大大咧咧,其實說話做事謹慎得很,別看她姓名身高體重三圍興趣愛好……我全知道了,實質性的東西一點都沒露底。
如果我不自己走進去的話,我毫不懷疑她能笑著把我捆了扔進去。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
於是身為「被綁架人員」的我,相當配合「綁匪」地自動自發地推開了面前的門,懷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心態,踏入了大廳。
裝飾得極具西域風情的大廳中,一名白衣男子背對著門負手而立,就像是對面前那堵乾淨得什麼也沒有的牆……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連廳門被我用力合上所發出的巨響都像是恍若未聞一般,連耳朵都沒動一下——好,我承認我刻意忽略了這是個人不是條狗的事實。
就算不敢真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動作來發泄,但是我至少還有眼神!看我用眼神捅死你,我捅我捅我捅捅捅!
正在用意念捅人後背捅得歡的時候,被捅者忽然一個轉身。猝不及防之下四目相對,然後……
「啊?」我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啊?」對面的那位也好不到哪裡去。
「怎,怎麼會是你!」
我抖著手指向他,他卻像沒聽到一樣喃喃自語。
「怎麼會是你……」
大眼瞪小眼地對看了半天,腦子裡把所有事情都過了一遍之後,我才無比鬱悶地開口問道:「在草原上的時候你怎麼沒帶姬妾?」
如果帶了的話,我一定第一眼就知道他身份了,怎麼也不會糗成這樣!
沒錯,眼前這位白駝山少主歐陽克居然就是數月之前曾經在草原上遇到過兩次的白衣NPC。虧我當時還為他的身份疑神疑鬼了半天,一會兒以為是來跟江南七怪尋仇的,一會兒以為是完顏洪烈帶來的高手……
誰知道他竟然就是射鵰中那枚重量級的炮灰男配——歐陽克。
白衣NPC,不,歐陽克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悻悻然地道:「誰說我出門一定要帶她們的?」
我被反問得啞口無言。
好像大概可能或許真是我想歪了……
原著里除了流落荒島雙腳折斷這等情節之外,每次歐陽克出場身後總是跟著一大群姬妾兼女弟子。於是我腦子裡就總覺得他是「沒有女弟子不出門」這種人,於是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我還在為自己的錯誤後悔得捶胸頓足,歐陽克倒是先開口了:「你怎會在這裡的?」
這,這算什麼?推卸責任嗎?我憤憤不平地瞪著他:「被你的人抓來的!」
他很難得地噎了一噎,才皺眉道:「我是問你為何會離開草原單身到此。」
我一邊心裡罵著「關你屁事」之類如果被朱聰聽到一定會抽我的話,一邊快速地將事情掐頭去尾簡介如下:
某名蒙古豪酋之女仰慕中原文化已久,於是在與贊助人進行了多輪友好協商談判之後,獲得了充足的旅遊經費及時間,西域只是旅遊第一站而已。
——至少看起來是這樣沒錯。
他面上神情變幻不定,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你昨夜所說專工女科的長輩……」
「假的!」我回答得乾淨利落,在這種很容易被戳穿的事情上扯謊毫無必要。
他怔了一怔,又問道:「那你所說無需處子也可解藥性……」
「也是假的!」我瞧他臉色不好,趕緊追加補充說明,「我並不知道真假,只是你當時神智不清,我總得想辦法自救。」
歐陽克沉思片刻,忽地抬頭看向我,那灼灼的目光看得我心裡直發毛。
半晌,他忽地輕笑了起來,「小姑娘果然有本事,莫說是小王爺,就連在下……也被你騙了過去啊……」語聲中竟帶著三分寒意。
我心頭一凜,在草原上兩次接觸就知道這人心思深沉,絕非簡單之輩,何況他還是歐陽克……老毒物悉心栽培的繼承人如果真的只會貪花好色,他的白駝山怎麼可能在西域成為那種程度的存在?
我拿出最大的誠意看著他,飛快地在腦海里組織著詞句。
「昨夜擄我前來之人在悅來客棧有過一面之緣,客棧中人也曾提及她們身份。歐陽公子素來自重身份,雖風流天下卻絕不肯對女子用強,初入西域便已聽到傳聞。昨夜為保清白,一時情急便以此相激,言詞不當之處還請見諒。」
一口氣把前因後果都交代了,這下他總該放心了。
他目光閃了一閃,道:「原來如此,倒是我的姬妾得罪了貴客,只是……」他頓了頓,大約對我豎著耳朵聽的樣子頗為滿意,才笑著繼續道:「小姑娘還是好好說話的好,非要學那等酸儒文縐縐的口氣,在下可著實受不起。」
喵了個咪的,他還真是挑剔!雖然原本我一直對白駝山這種神秘的地方懷有極大的好奇心,但是經過昨晚那一番折騰,著實讓人沒了胃口,最好他一聲令下,然後思想有多遠我就滾多遠——惹不起咱總躲得起。
我故做無謂地聳聳肩,「既然誤會都已說明,那我現在可以走了。」
「恐怕不行。」歐陽少主笑得春光燦爛。
「為什麼?」我氣急敗壞地追問。
「這個嘛……」他搖了搖摺扇,才慢條斯理地道:「你中毒了。」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