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又欠了我一條命
212、又欠了我一條命
幾支槍聲同時迴響在狹窄的空間內，耳朵嗡嗡作響，連雲偉的腦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地疼，他抬手對準天花板胡亂地掃射一通，空倉掛機的時候，彈匣卻怎麼也弄不下來。便放下了右手的衝鋒槍，但右手卻在落地以後就不再像是自己的了。天花板上的碎屑『刷刷』掉落，但燈管仍舊亮著。
好刺眼。
手持自動步槍的槍手從廚房處逼了過來，連雲偉想翻身，子彈射穿了沙發靠背，一顆顆子彈打在身後地板上、打進了牆壁下的裝飾木板里、鋼琴上、附近的酒柜上……。一顆子彈打穿了左腿，從小腿肚部位穿過。
右手能動了。
抬手抹了抹臉，抹的滿臉鮮血。
左手的瓦爾特P99還有9顆子彈。他右手褪下MP5的彈匣，左手保持著射擊，掏出彈匣更換時停頓了一陣，右腳在地面上蹬動讓自己身軀後退，朝著壁爐方向退去，上膛、擊發，單手托住時衝鋒槍對著廚房方向掃射。左手瓦爾特單手退彈匣、裝彈匣、上膛。將上半身從沙發一角伸出去，他看見了，看見雙腿緩慢地朝著自己的方向移動，他估摸著方位，半躺在地上，伸出右手的衝鋒槍，一梭子彈全部打進了那個人的身體。
那個人在倒地的時候，手指仍舊摳在扳機上，三發子彈貼著地面飛來，其中一顆再次射進了連雲偉的身體，打穿了他的右臂，巨震之間，他手中的衝鋒槍甩在了地上，槍帶卻還掛在肩膀上。
剩下的那隻HK416突然停止了射擊。連雲偉躺在原地，大口喘息，他嘗試著移動自己的右手，由手指開始，手臂慢慢地抬起，可只能在肘彎以下部分活動。
還好，沒傷到筋骨。
連雲偉自嘲地笑了。
滿臉血污、有幾個槍眼，這不是問題，問題是自己還能不能動。
只是的確很疼耶。
只是連雲偉的眼神卻越來越清澈，越來越明亮。
不知道過了幾秒、幾分鐘？連雲偉不斷嘗試著左腿，他左手仍舊是拿著手槍，先是將衝鋒槍扔在了一邊。反正也沒彈匣了，但壁櫥那裡還有HK416啊，去拿過來就是。但他不是匍匐前進的，他討厭那種感覺——趴在地上等著後方來個人拿槍指住腦袋？沒用，死也要仰著死。
人死卵朝天。
他想起最愛說這句話的那個傢伙，又忍不住想笑。
可不是還有一支自動步槍嘛？那個人哪去了？
視線里一片白光，突然出現的黑影是在2樓旋轉樓梯的角落。連雲偉每一次的動作都快過大腦，這棟樓內沒有朋友，全部都是敵人，在那一抹黑色映進眼帘的時候，連雲偉手中的槍響了，可他抬左手的同時，身體失去了依託，上半身朝後仰去，子彈似是奇迹般地打中了黑影，一個女人的尖叫聲短促高亢。
連雲偉用儘力氣一個翻滾，將自己身軀滾進了沙發與壁爐相距的空間內，他左手推開那名坐在壁爐邊的婦女屍體，將自己的身體用力坐直，再次用左手擦了擦臉，捏著槍的手指上全是血跡。
「麥奇，你他媽死哪兒去了？」
樓上的女人大概是受傷之後的脾氣變得暴躁，大聲吼叫著。
連雲偉抬起手對著出聲處又開了一槍，然後哈哈大笑。
但跟隨著過來的便是無數發子彈，打在壁爐上方的裝飾花紋上，小塊小塊的碎片與灰塵紛紛落下，可連雲偉坐在壁爐下方，碎片與灰塵砸在那一層隔板上，只有一部分仍舊掉落下來，落得連雲偉滿身都是。
伸手抓起地上的HK416，連雲偉左手吃力地將槍管架在沙發靠背上，對著樓梯摳動了扳機，『悾悾悾……』,子彈打得樓梯牆壁上的字畫成了垃圾、打在欄杆上，之前的槍手將快慢機調成了全自動，連雲偉才不管這些，打完子彈算數。
「去保護老闆。」廚房處傳來麥奇的聲音。
「趕緊幹完。」樓上的女聲回答，然後是短促的慘叫聲、低聲的咒罵聲。
連雲偉趁機扔掉自動步槍，換上手槍，快速朝著廚房處開了兩槍，然後將自動步槍的槍管移動到身邊，對準廚房的方向。
來吧，來吧。
來了。
如剛才一樣，對方是在行進間射擊的，每次兩顆子彈，彈著點分佈在極小的範圍內，一步步朝著連雲偉逼近。連雲偉的身軀朝右側移了移，左腳在地面上拖出一條寬闊的血痕。但他左手扣動著地面上的HK416的扳機，槍身跳動著，子彈毫無規則地貼著地面亂飛。而恰恰一顆子彈飛來，將地上的自動步槍打得朝後方跳了跳，彈頭在大理石地板上濺起，飛過連雲偉的手邊。
連雲偉左手迅速撿起放在一旁的手槍，槍管從沙發靠背上伸出，開了一槍，可他突然身體一僵，麥奇從他的右側現身，手中的自動步槍穩穩對準連雲偉的腦袋，臉上掛著讓人心生厭惡的笑容。
看著連雲偉想調轉手槍的槍口，麥奇仍舊保持著前進的速度，搖搖頭，輕聲笑道，「不要，千萬不要。」
連雲偉放下手槍，他的右手只能活動小臂以下的部分，可他是手指貼在腰側，慢慢摸索，在右腰靠後還有一把匕首，他在等待著這小子靠近，他希望麥奇想抓一個活著的自己。
來吧。
恐怕今晚是殺不了樓上的那個道貌岸然的傢伙了，但希望禿子與蔣春、大頭他們不要想著替自己報仇了，挺累。
只是今天自己白死了，毫無意義……
真不想這樣啊，至少給自己一點時間，殺了他，殺光他們。
「你還能殺人嗎？」麥奇笑呵呵地接近，但離連雲偉還有1米左右距離的時候就不動了，烏黑的槍管穩穩地對著連雲偉。
「你過來啊，過來就知道了。」
麥奇搖搖頭，眼神雪亮，「我不過來，你身上有刀，槍里還有子彈，這個距離比較放心。」
「膽小鬼。」連雲偉咧嘴直笑，突然頭腦清明。
麥奇突然收起了托住槍身的左手，在身上一陣掏摸，扯出了一個急救包扔給了連雲偉，又拿出一個彈匣，也丟在了地面上用腳踢了過去。他的臉上依舊是那種可恨的笑容，然後左手再次托住槍身。
「幹嘛？」連雲偉毫不客氣地抬手接住急救包，迅速拆開，撕掉自己的褲腿包紮。
麥奇突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有些頹廢地放下了槍，嘆了一口氣，「我突然就不想殺你了。」
連雲偉沒有說話，將無菌敷料包裹住傷口，他現在才有時間看了一下槍眼，5.56毫米的子彈頭對於軟性目標十分可怕，貫穿性不強，好在射擊距離很近，子彈穿過了小腿肚，帶走了一塊肉。但連雲偉神色如常，像是那塊肉是別人的一般，用紗布纏了兩圈之後迅速用繃帶紮好。
「我走了。」麥奇突然來了一句，打算轉身就走。
「為什麼？」連雲偉看了看右手，可惜只有一個急救包，但也沒時間了吧，他抬手看看時間，手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子彈劃過，表蓋都沒了。
「不用看了，九點五十五分。」麥奇臉上的笑容再次浮現，應該是為了回答連雲偉的提問，「不想殺你。」
「那幹嘛不陪我一起去？」連雲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他左手抓起HK416，靠近右手，換掉彈匣，上膛。
麥奇撇撇嘴，「我又不是救世主，關我屁事啊。對了，沒有直升機過來了的，賓士也壞了，所以，你自己搞定啊。」
然後又咧咧嘴，「你講故事的水平太差了，害我想了好久。」
說完了，麥奇轉身就走。
可樓上的槍聲又響了，子彈從後背伸進麥奇的背心，麥奇的身軀仍舊邁了一步，『噗』地一聲砸向了地板。
第二顆子彈持續射進麥奇身軀上，軀體在地上顫動著，血液從他身下汩汩流出，然後在沿著地板之間的細細縫隙朝四處延伸。
連雲偉大聲地嚎叫著，像極了受傷之後的豺狼般的嚎叫，身軀突然撲上了沙發靠背，手中的自動步槍也舉了起來，對著開槍的方向死摳住扳機，調到全自動模式的槍身在跳動，槍口噴著火焰，子彈『悾悾悾』地朝著樓上發射著。他大聲地嚎叫著，喉嚨乾枯、嘶啞，身軀顫抖。
彈匣很快告罄，連雲偉的身軀還來不及往回躲閃，樓上的一發子彈打過來，再次穿過右肩，將他的身軀連帶著往後撞擊回去。連雲偉順手撿起地上的手槍，再次對準樓上那個冒出來的身影開了兩槍，身影踉蹌了一下，朝後方倒了下去。
連雲偉也無力地靠在了壁爐上，連低頭看看傷口的力氣都沒了。但他卻仍舊扭了扭脖子，看了看右側地面上趴著的麥奇的軀體。
沖他比個大拇指吧，連雲偉捉狹地想，還真的伸出癱在地面上的右手，對麥奇的後背比了比大拇指。
一路走好！
太安靜了。
只有電流聲伴隨著燈光的『啪啪』聲在狼藉一片的客廳響著，樓上，有人低聲地呻吟。可連雲偉動不了啦，連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了。
傷口在痛，心窩也在痛，痛得麻木了，造成的結果就是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燈光漸漸形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看見了，二樓轉彎的地方有一個身影正在緩緩地出現，他想去伸手摸槍，可是槍不見了。
連雲偉眨了眨眼，上下眼皮沉重得像是在上面貼了兩塊磁鐵。他拚命地抗拒了一陣，便隨它而去了，閉上眼，休息一陣吧。
可那個人呢？那個身影呢？
睜開眼，該死的刺目的光線。
那個人不見了，大概是以為自己死了吧。
連雲偉在閉眼之前，再次轉頭看向麥奇的方向。
一路走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