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完結 歸期正好
白慕時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她從夢中猛地驚醒,雙眸還在混沌中迷茫,可能還陷在夢魘的驚慌中,她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牢某些東西,只要讓她安心就行了,縴手被一股溫暖包圍住,安定有力,那顆驚慌不安的心也迅速地鎮定下來。
林時輕輕地拭去她眼角掛著的淚絲,一雙春水瀰漫的桃花眼柔成半月狀,柔聲道:「做惡夢了?」
白慕時眼睛漸漸聚神,眸光閃爍,落在林時那張令人心神安定的臉上,「嗯。」
「今天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應該開開心心的,怎麼還作惡夢呢?」
「我……我夢到了我孤身一人。」
林時把她摟在懷裡,溫柔而有力,像是極力地在安撫一直受驚的小貓,怕驚動她,也怕給不夠她安全感,只得輕聲在她耳邊喚著:「傻瓜,當初離開的是你,要怕也是我怕。」
那七年,林時不願意再回想起來了。
他沒想到第一次和他的慕慕吵翻,竟讓他經歷了徹骨的生離。
當初他被文靜挑撥離間,再加上一個叫蘇宇的陌生男人出現,那個陌生男人得到他從未在慕慕身上得到過的信賴,這樣的情況,他的嫉妒心一觸即發。
直到後來,慕慕決絕地離開,和他的發小一起離開,糖果屋再一次陷入死寂,拿到簡陋掉漆的木門又被緊緊地銬上了大鎖,再次地封塵起來。而他的心也隨之封塵起來。
之後……他陷入了絕望了嗎?不,他依舊是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等待著,他習慣性地看向那條人煙稀少的道路,它遠離商業街,平常也就只有老爺爺老奶奶要去人民公園路過罷了,但是他卻總盼望著那個纖瘦清冽的身影能出現。
他還不知不覺地放學繞遠路,然後停在一個陳舊的小木屋下發獃,一發就不知道時間,常常待到路燈亮起,直到暖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才挪動腳步離開。
他做過的傻事有很多,他經常會到學校的小禮堂去自習,自習完就坐在窗邊的座位上,看著窗外的樹葉飄落;他拒絕吃一切有關於紅豆的甜品,尤其是湯圓。
紅豆種相思,他語文再差也不會不知道這個意思。
在他的一個生日里,她回來親手擊碎了他小心翼翼懷揣的希望,那時候,他真正地意識到,他視如珍寶的人真的離開了。
雲城種下了許多和她相關的回憶,走到哪兒都會浮現讓他嘴角揚起的畫面,每一次的浮現就會有每一次的退散,退散之後的落寞虛無,才是最致命的毒藥。
最後,他選擇了遠遠地離開這裡,他到港城來讀大學。
但他發現一點用都沒有。在這個奼紫嫣紅燈紅酒綠的商業都市裡,他依然如同一個喪失靈魂的行屍走肉,變得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學會了漠視一切,即使面對文靜不遠千里的死纏爛打,他都能熟視無睹,他無心煩躁,任憑文靜怎麼鬧,也沒有反感,更沒有動容。
呵,他天天躲到學校附近一家嘈雜不堪的茶餐廳,或者麻醉自己於醫學解剖,那又有什麼用呢?
學醫,還不是因為她當初的一句話——你穿白大褂的樣子真帥!
那幾年,他還沾染上了夢魘,夜夜夢回,都在冷汗中驚醒。
那幾年來的心病,終於迎來了終結,他大四那一年,她回來了。
白慕時出落得越發亭玉,那一張乾淨靈秀的面容如同當初她回來重開糖果屋的時候一樣,臉上仍舊是淡淡清雅的微笑,絲絲沁脾,只是多了幾分成熟。
她每一次都如同天使降世般來到他的身邊,而他永遠都無法救藥把心纏繞在她身上,成為他這輩子都戒不掉的罌粟。
經歷了生離死別,他們好不容易走在了一起……
今天早上,這傻丫頭還說自己做了個惡夢,夢到了自己孤身一人,他不禁笑出了聲,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他做了那麼多年的惡夢,是時候也讓慕慕嘗嘗他當年痛苦的滋味了。
林時看向燈光明亮的試衣間,光亮的米黃燈把婚紗店照得像個天堂,在這個「天堂」里,他心愛的人正滿心歡喜地試穿著婚紗。
他早已穿好了新郎服,整裝待發,滿心幸福地站在大堂上,目光欣喜深沉地望向偌大的試衣間,等待米白布簾后的可人兒走出,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滿心幸福過。
來試婚紗的人不多,但被林時穿著新郎服的英俊高雅的模樣吸引來的小姑娘卻不少,有客人,有店裡的工作人員,也有從櫥窗窺見林時天人容貌的路人,一時間,婚紗大堂上沸沸揚揚,有的犯著花痴竊竊私語,有的卻好奇新娘到底是什麼姿色得以收穫這樣的天人男子。
林時始終盯著試衣布簾目不斜視。布簾掀動,一個穿著雪白蝴蝶鑲絲婚紗的女孩在工作人員的包圍下款款走出,秀黑的長發沒有完全盤起,只輕輕簡單地挽在了腦後,用著兩支雪白珍珠釵固定,別緻中帶著慵懶的味道。
自然不刻意,卻美不勝收,猶如天女神降。
白慕時笑意盈盈地在眾人驚愕和羨慕的目光下裊裊向林時走去,幸福溢於言表。林時迫不及待走上前,伸出一隻手。攙扶著白慕時的工作人員嬌羞一笑,識趣地走開了。
白慕時輕輕開口道:「對不起,我來遲了,」她把一隻手放在林時伸出的手心裡,依賴著他的溫暖。
林時緊緊地抓著白慕時的手,深情不移。
「不遲,剛剛好。」
慕慕,只要我願意等,你一點也不遲,我們的世界正逢遍地流光,歸期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