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景牧
但閔封瀾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絕不可能出自宋庭渝之手:「這不是景牧的字吧?」
景牧,北疆城太守,從四品,出自帝都定北候府,為定北侯嫡子。
帝都定北侯府曾與南疆楚族交惡,且一度不可協調。
這是宋羽楚在聽到景牧這兩個字時的第一反應,景牧的字,她沒有見過。一般情況下,像這些世家大族、朝中官員的字都不會被世人所知,以防被有心人模仿。但紀遲在與她說景牧時,曾說過帝都盛行過的一句話。
景郎之字,可萬萬金求之。所謂景郎,指的便是景牧。
想必那字是不會太差的。
「這是我監督的那部分錢財的流向,怎會是景大人的字?這是我的字。」宋羽楚解釋道。
閔封瀾手一頓,這是宋羽楚的字?他們之間雖然談過詩詞,但他卻也從來沒見過宋羽楚的字,所以不識得也是應該的。她的字怕是臨摹宋庭渝的字臨摹出來的吧,那麼,相似也是應該的。
「你先去忙吧。」
閔封瀾忍不住將剛剛大略翻看了幾頁的賬簿細細的翻看了一遍,賬簿寫得十分清楚,全程一個錯處也沒有。
字體雖然承了宋庭渝獨有的風骨,但卻又帶了幾分自己的氣韻,讓人看著十分舒心。
沒錢?
無妨,曾經吞下去的,適時吐出來些也是好的。
閔封瀾這個皇帝,大約有許多人都會認為他是個軟柿子,自他登基至今,已有了些許年,但閔封瀾硬是一個大動作都沒有,這讓底下的官員不免心生輕視之意。
而這天高皇帝遠的北疆城,大約就不會太乾淨了。
故而,閔封瀾便讓身邊的人算了一個宜出行、宜設宴且天氣甚好的好日子,在自己臨時落腳的府上設下了一場宴。
雖然,閔封瀾的身份被北疆城的官員知道了,但是出於對他安全的考慮,並沒有大肆公開。所以,景牧穿著一身常服,領著一眾同樣穿著常服的大小官員,十分低調的趕往閔封瀾現在住的宅子。
與此同時,由喬燁統領的部分喬衛受了閔封瀾的命令,悄悄地出了府。
喬衛明面上是皇上的御前侍衛,但實際上是集暗殺、探情報、護衛等於一體的皇族暗衛,專門做一些不能放到明面上的事。
喬衛分了幾隊,向四方散去,當各自就位時,由喬燁放出白日里不易察的煙霧彈為示,示意開始動手。
當紀遲來報說天空中有煙霧彈出現時,宋庭渝微微沉默了一下,輕描淡寫的道:「這北疆城的官員確實該清一清了。」
復而又加了一句:「紀遲,你帶人去收一收尾。另外,讓羽楚來見我。」
景牧領著人謝了恩,落了座。
閔封瀾先與離他最近的景牧道:「朕這次出來的急,臨行前也沒有來得及去見景馥妹妹,如今怕是不能與景卿說一說令妹的現狀了。」
景牧起身行禮:「勞皇上掛記,臣惶恐。」
閔封瀾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朕著人通知諸卿時,便早已言明不是什麼大宴,也不是什麼正式的宴席,景卿這般,怕是要白費了朕的心思。」
「臣有罪。」
景牧是一個炮灰,且這個炮灰當的著實需些運氣。
當年定北侯夫人與還是皇后的睢婭先後傳出有孕的消息,但這不算什麼,可巧的是兩家孩子在同一刻出生,連生辰八字都是一樣的,那這就不太妙了,而這不妙只能侯府擔著。
睢婭的孩子,那可是未來的天子,早在那孩子尚未出生之時,平帝閔彥便已放出話來,無論男女皆立為儲君。為此,當時的丞相宋庭渝還頗費了些功夫,才平定了朝堂。
這麼一來,定北侯府這個新出世的孩子衝撞的可就不僅僅是皇子了,而是儲君,這天下未來的主人。
定北侯府作為一個較為老牌的侯府,有些時候那心狠程度絕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老侯爺當即立斷將孩子送去南疆,交由孩子的外祖父家代為撫養。這本是個極不錯的法子,既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又護住了這個孩子免受世人爭議。
奈何,侯爺夫人不同意,抱著孩子死活不撒手,只道:「皇上和善,未必會降罪於侯府。」
閔彥是和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人便可隨意欺壓。況且他身邊還有一位一直對定北侯府就有些冷淡的權臣宋庭渝,宋庭渝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儘管閔彥還派人送了封賞,派的還是宋相,但定北侯府一向謹慎,在皇子滿月被冊封太子的那日,定北侯府送走了景牧,以示請罪。
景牧雖為嫡子,但非長非幼,這種是一出,首先被推出來的人就是這樣的。
身份貴重卻又無關緊要。
宋庭渝代帝王送行時,見到了那個剛剛出生便在風口浪尖上的小姑娘:「時事如此,還望侯爺與夫人見諒。晨露晞而草馥,出自《思歸賦》。如今二公子遠行,不如令千金便喚景馥,也盼二公子早歸。」
好在景牧十分爭氣,年紀輕輕成就便超過了留在帝都的長兄。三元及第,成功入仕。因其在南疆長大,所以入市后在北疆就任。不過雙十略略出頭的年紀,便坐到了北疆從太守之位。
手段,想來是不一般的。
閔封瀾依次逐個問了話之後,便讓人開了宴。
沒有眾臣想象中的歌舞昇平,面前亦沒有珍饈佳肴,有的只是每人的那張小桌上放了一小砂鍋粥。
粥是五穀雜糧熬制而成的!
眾官員中大多暗自交換了眼神,唯有景牧神色如常。閔封瀾坐在上首將底下人的神態盡收眼底,心中便有了數。
閔封瀾用勺子攪了攪侍從盛入碗里的粥,面容淡淡:「怎麼?不適應?」
閔封瀾將一勺子粥送入口中,咽下后:「覺得這些吃食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臣不敢。」
開什麼玩笑,皇上已入口的吃食,自己瞧不上,那豈不是找死。
就在眾臣挖空心思的猜測聖心時,一位少年呈上了一本摺子。閔封瀾略略翻看了幾眼,眼神晦暗不明,幽幽道:「怕不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