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摳掐鬼自焚

世事循還何日了，這個才賒，那個隨來討。

總是緣人誠實少，蒼天故把乾坤小。

幸有鍾值心地好，除去那頑，才覺東方曉。

任他變化千般巧，當庭一斷如包老。

世間的事情循環往複從不停止，這個賒下的賬，立刻就有那個來討要的。

總是因為人們誠實的太少，所以天道把這世界作的這麼小。

幸好有鍾馗這樣心地好的人，除去了這樣的頑，才覺得東邊有太陽。

不管他千變萬化，怎麼精巧，他都能像包拯一樣明斷。

再說那誆騙鬼騙了討吃鬼和要碗鬼的一萬兩銀子，和丟謊鬼兩個人平分，還怕討吃鬼和要碗鬼是完全相信，又故意讓丟謊鬼回去報信，一邊安頓家小，一邊又丟上一個大謊話，弄得那兩個人討吃的討吃，耍碗的耍碗。

他和丟謊鬼一起到了南京，竟然就做起了生意。

不想人之道雖然是這樣，但是天道確不是這樣，報應因果循環，一點惹也不會錯。

怎麼見得？有詩為證：

J謀巧計切休誇，無義之財豈富家？江面飄來水面去，蒼天報應總無差。

（J人的計謀怎麼巧妙都不能誇獎，不義之財得來也不能發家致富，江面上的來的東西（不義之財）也終會隨流水（失去），天道循環報應總是沒有任何差錯的。）

這誆騙鬼找了一個夥計，正是那個在灣人鍋家摳輸殺鬼的摳掐鬼，因為有一面之交，所以就找了他當夥計。

摳掐鬼心裡還惦記這騙衣服的仇怨，只要賣了一錢，就只在賬本上記五分，還不到三個月，就把五千兩的本錢摳去一半。

這一天誆騙鬼發現沒了許多東西，就問摳掐鬼那些東西的下落。

摳掐鬼只能信口支吾，誆騙鬼頓時大怒，揪住他就打起來。

沒想到那摳掐鬼還有一樣絕技，就是十指就如鋼鉤一般。

他就往誆騙鬼身上扣去，先摳去了他的肉，立刻就摳得露出了骨頭，嗚呼哀哉了。

保正甲長（管理地方安全，相當於村官）看他摳殺了誆騙鬼，一起都來抓他，他又伸出爪，摳得是個個皮開肉綻，人人滿身血流。

甲保看擒不住他，無奈就到縣中稟報了。

縣尹（縣官）正坐堂上，甲保上前稟報說：「小的是地方上的甲保。這裡正有一個摳掐鬼，把一個叫誆騙鬼給摳死了。小的們去抓他，誰知道他的十指如鉤，竟把小的們摳得沒有辦法。望老爺趕快派差役去捉拿，稍微晚了恐怕他逃走，人命關天，帶累（帶累，指自己遭不幸牽連別人；使受損害）小的們。」

縣尹聽了大怒，立刻就吩咐了兩班快手和值日的皂隸說：「火速拿來見我。」

去了沒有多大會兒，只見衙役們個個都抱著頭，捂著臉大聲喊著疼就回來了。

縣尹問：「你們怎麼弄成這副模樣了？」

衙役回稟道：「那摳掐鬼確實是厲害啊，小的們奉命前去捉他，他就伸出利爪，挨著還是碰著立即就受傷，小的們不能靠近，還乞老爺調些兵馬去抓他。」

縣尹卻搖頭說：「不對，量他一個人怎麼可能敵得過你們這麼多身手好的衙役？我想這人絕對不是正常人，一定是妖邪，就算點了兵馬去，也沒有用的。必須讓你們去找個個有法力的高人來稟我，才能除去他。」

衙役說：「小的們不知有法力的人去哪裡找啊，必須老爺出一張告示招募，那有法力的人自然就回來領命了。」

縣尹一聽說有道理，於是就真的出了一張告示，上面寫：本縣正堂，為除邪逐祟，以救生民事。照的光天之下，難容魋魅潛形，化日之中，未許魍魎弄術。是以律有明條，師巫猶特禁止，況顯為民害者耶？近來本縣不德，不能正化民，以致妖邪作祟，竟有摳掐鬼者，具虎狼之姿，恃摳人之術，心如毒蛇，遇之者家敗人亡；手若鋼鉤，當之者肉枯髓竭。若不早為驅除，勢必人盡遭害。為此示仰合邑軍民人等知悉，或有斬邪之勇，或有拿妖之法，或己不能而轉薦他人，或此處無有而求之別縣，果然能除害安民，本縣不惜重賞，務期合力同心，不可自貽伊戚。特示。

（本縣太爺為了除邪祟，救民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容許魑魅魍魎逞凶幹壞事，現在巫師都禁止，何況這害人精？最近本縣無能，不能教化百姓，出了一個妖邪，叫摳掐鬼，像那虎狼一樣兇猛，憑藉著自家有摳人的本事，心如毒蛇，碰到的人就家破人亡，他的手像鋼鉤一樣，碰到的人就把肉扣完骨髓吸干，如果不早些除了他，一定會害了更多的人，因此出告示讓全縣軍民知道，如果有可以斬了他的勇士，或者有抓他的法術，或者能推薦人來的，或者這裡沒有到別縣去請的，如果真的能除去這邪魅，以安民心，本縣太爺一定重賞，務必上下一心，不要自找煩惱。）

告示才剛剛掛出來，常言道：「無巧不成書」，正好地溜鬼路過，看見眾人圍著觀看告示，他也擠進了人堆中間，看完才知道是一張招法師要除摳掐鬼的告示。

地溜鬼說：「這有什麼難的？」

眾人就問他：「你能斬妖嗎？」

地溜鬼說：「我雖然不能，但是我能請個斬鬼的人來。」

於是眾人簇擁著地溜鬼來見縣尹。

縣尹升堂，問道：「你有什麼法術可以來殺鬼？」

地溜鬼說：「小人不能斬鬼，但是小人知道有斬鬼的人名字叫鍾馗，是天子封的驅魔大神，他領著一個司馬、一個將軍、三百陰兵。老爺如果要除這個惡鬼，想來也是非他不可的。老爺你馬上差人和小人一起去請來就行了。」

縣尹大喜，於是賞了地溜鬼五十兩銀子，差了兩個快手跟著地溜鬼飛也似去請。再說鍾馗打了討吃鬼，那時候已經是中秋的天氣了，金風漸漸，玉露零零，過去顏潛庵有詩：

金風蕭瑟楚天長，人世光陰屬渺茫。

田舍稻炊雲舊滑，蛩結離愁夜正涼。

雁傳歸信天河遠，山園霜熟老木香。

況是江山搖落後，閑居潘鬢漸蒼蒼。

鍾馗領著陰兵正緩緩走去，一路上看見了些衰柳啼鴉、涼風驚雁。

正在趕路的時候，忽然出現三個人攔道跪下，鍾馗問道：「你們有什麼話說？」

一人跪著上前說：「小人是地溜鬼。」

鍾馗立刻喝問道：「俺是特意斬鬼的，你怎麼這麼大膽敢來？」

地溜鬼說：「小人雖然也叫做為鬼，但是卻不害人。今天來正是要請老爺去斬鬼。」於是把將縣尹『敦請之意』說了。

鍾馗非常高興，吩咐那兩個衙役先回去，然後又叫地溜鬼引路，也不去縣衙，直接就找摳掐鬼去了。

再說那摳掐鬼得了誆騙鬼的財產，又把誆騙鬼給摳死，又摳了保甲、皂快，知道縣尹不會善罷甘休的，他於是又招了許多會摳掐的人當小兵兒，反上鷹嘴山去做起了大王。

地溜鬼早已知道，於是就領著鍾馗一直到了鷹嘴山下。

當時就有小卒報上山去，說：「山下有個鐘馗，領著兵將，嘴裡喊著要斬大王。」

摳掐鬼聽了大怒，也穿戴整齊，拿了一條鐮銀棍，就衝下了山。

這邊派了富曲出馬，舞刀相迎。

兩個鬥了有一頓飯的時間，不分勝負。

後來摳掐鬼就扔了鐮銀棍，伸出爪來，向富曲臉上亂摳，富曲招架不住，敗回陣來。

鍾馗見富曲滿臉帶血，問道：「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富曲說：「果然摳得厲害，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兇狠的惡鬼。」

鍾馗也是大怒，拿著寶劍就上陣而來，那摳掐鬼又拿棍來迎戰。

這一場好殺：

鐮銀棍不離耳畔，青銅劍只在眉峰。

對面的說：「俺摳死了誆騙鬼，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邊的道：「俺是奉了唐王命，專斬你這種妖精。」

對面的說：「俺伸出來十個指爪，人人都膽寒。」

這邊的道：「俺舞著一口劍，個個心驚。」

那個說：「俺和你誰逃跑了，誰就不算好漢。」

這個道：「俺和你誰打贏了，誰才算是將軍。」

正是：兩家廢盡千般力，試看何人立大功。

那摳掐鬼左右招架，眼看就接不住了，馬上丟了棍，伸出了爪。

鍾馗知道他的厲害，虛晃了一劍，暫時逃回了本陣，那摳掐鬼又得勝而回。

咸淵分析道：「看他所憑藉的，就是那十個指爪。不如把涎臉鬼的那副臉給戴上，他自然就摳掐不動了，斬他還有什麼難的？」

鍾值也高興道：「是啊。」

趕緊把那臉戴上，又出陣來。

那摳掐鬼也不拿鐮銀棍了，直接就用十指來摳。

不料那臉真是堅厚異常，怎麼能摳動一分一毫？反而把自己的十根指頭摳的鮮血長流，不能再用了，只能縮回手去。

鍾馗大喝一聲，舉劍劈頭就朝他砍了下去，摳掐鬼撐不下去，只能逃回山上去了。

正是蛇沒有頭不能走，鳥沒有翅膀不能飛，山上的鬼兵也都散了。

那摳掐鬼想自己是活不成了，於是關上了寨門，點起火，**而死，才知道他（結局）是關門火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