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隨軍名醫
迪化城內，西征軍營寨中一頂不起眼的帳篷內。
「曹軍醫，你就盡量給我調理一下吧，大軍出征在即，我可不想耽擱。」說話之人中氣略顯不足，赫然是大傷初愈的余虎恩。而他對面之人，一身長衫，看上去歲不足三十，但是此人眼中卻精光十足，器宇不凡。
「哼！你當日被柄撞針槍一槍打中了小腹，幸虧打偏了點，不然你小命早已不保。雖說這一回沒有傷及性命，但是你那天原本就征戰多時，體虛力竭。再遭此重創，竟然想立刻恢復成往日一樣？！還真的把我曹滄洲當神醫了？！」這曹軍醫望著余虎恩直皺眉頭。雖然自己相當佩服此人的韌性和毅力，但是有些事可不能硬來。
「曹軍醫，你在江南之時。我遠在西北就聽說你的威名，你醫術高明，一定有法子的。」余虎恩笑臉懇求道，他知道眼前的軍醫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卻已經名震一方，絕對有兩把刷子，而且自己求戰心切，哪裡聽得進對方的話。
「不能，那樣的話，留下後患的就麻煩了。」曹滄洲大搖其頭。醫者父母心，雖說是對方的懇求，但是此時可大可小，他可不敢亂來。
「古牧地一役，我手下的兄弟死傷無數，怎能不去報仇呢？！曹軍醫，幫幫我吧！」余虎恩笑容一斂，神情變得沉痛之極。想起當日自己幾乎全軍覆沒，心中就一陣劇痛。
「哎！」曹滄洲凝望著懇切之極的余虎恩，最終長嘆一聲，「真拿你們這些當兵的沒辦法，你們這種人就是不怕死。只是不知道朝廷籌建的隨軍醫護隊，什麼時候才能建成，單靠我們這些支援的醫師，還真的忙不過來啊！」說完也不再作聲，無奈的幫余虎恩開一道調理身子的方子，而余虎恩當然不敢在此時打擾他。
曹滄洲，字智涵，是吳門名醫，屬於是杏苑世家，其一門歷代行醫，延至他這一代時，曹氏的醫名在姑蘇城內已是婦孺皆知，歷史上他還為並重的光緒帝看過病。他醫術精湛，宅心仁厚，在得知朝廷準備為西征軍組建隨軍醫護隊后，年輕氣盛的他，積極響應，最和許多志同道合的各地醫師一起來到了西北。
而就在第二天，余虎恩就隋西征軍主力一道南下，直撲阿古柏叛軍。
而另一邊，一條長滿老人斑的瘦手，正在逐根拔除身下菜地中的雜草。
這是位於肅州的大營附近的一座農宅中，而這位老人正是貴為陝甘總督，西征軍總帥的左宗棠，此時他正優哉游哉地打理著自己的菜園。
「季高，你還是老樣子，這麼緊張的時刻，還能如此心平氣和，中華數百年來，能做到這這樣的大帥也是屈指可數啊。」一把淡淡的聲音傳來過來，語氣中透著絲絲的敬意。
「萱亭，不要抬舉我了。該做的部署，我都已經做好了，在戰況未傳來之前，我也幫不了什麼忙，還不如在這靜心養性的好。」左宗棠頭也沒有抬，依然專心的除草。這已經是他的老習慣了，一來能放鬆一下心情，二來還能迷惑敵人。
而這個萱亭是何人呢？他姓程，名其芝，字萱亭，土家族人。他自小出生於名醫世家，其祖父程世鵬、父親程德謐均為當地名醫。一於公元1870年開始，懸壺泛遊川楚閩越古滇等地。自謂「常作風塵之客」，「負業於天涯，寄跡於雲水」。他以「功同和緩」的醫技被時人稱為「醫中國手」，漸成一方名醫。
他和曹滄洲一樣，都是在看了《大清日報》后毅然北上，加入軍醫營，為家國效力。可見輿論的宣傳的作用之巨大，當然這次的成功還得多虧了那些為《大清日報》寫作的文人的文學功底深厚，字字感人肺腑，觸動人心。
此時程其芝見左宗棠在除草之後，又去拿鋤頭準備鋤地，微微一嘆，勸道：「雖說這樣對身心放鬆很多幫助，但千萬別累懷了身子。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太*勞。」左宗棠現在已經六十三歲了，在西北征戰多年，經歷如此多的征戎歲月後，早就積勞成疾。在蘭州之時，已有腹瀉之疾的他，來到肅州大營后更是不服水土，全身長滿了風濕疹子，夜間抓搔不已，難以成眠。最嚴重的是，連咳血病都加劇了。如果不是程其芝等的到來，把他的病情抑制住，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哈哈！好，誰叫你是軍醫呢？幸虧你們這些名醫從各地趕來，不然我們西征將士哪能這麼快度過時疫啊！」左宗棠聽到程其芝的話后，只好停下手，大笑道。他是衷心感謝這些名醫的，如非他們不辭千里前來相助，原本的軍醫根本就難以解決軍中的問題。
「我們這些行醫之人，有的周遊天下，懸壺濟世；有的坐鎮一方，為民造福。但是那樣也不過是多救幾條人命而已。但是你們這些當兵的，為國為民拋頭顱，灑熱血，就千萬百姓與苦難之中，這才是大功德啊！單單隻說你們這次收復北疆，就不知道能救多少百姓於水火之中。」程其芝語氣有點低沉，他來到西北才知道這些軍人的崇高。
「哈哈！大家都是為大清和百姓辦點事而已，就不知道這次朝廷實施新政，能否改變我們大清落後的局面，那樣才是造福百姓啊！」左宗棠突然遙望東方，眼睛深情之極。新政啊！新政！你是否能救百姓於危難之中呢？
「的確如此，我們大清積弱多年，看來也有改變一下了，現在天下最矚目的事情莫過於新政和西征。這次出兵南疆，不知道左帥有多大把握呢？」程其芝轉頭詢問道，新政之事，他也略有所聞，但是不在其位，不謀其事。而且他身為百姓，當然知道那些當官的惡習。所以他認為新政之事難見其效，他反而更為在意西征之事，畢竟他所見的西征軍上至統帥，下至馬夫、雜役，都齊心協力，看來事成只是時間問題。
左宗棠俯下身子，把頭低下，手中撿起一條樹枝，在地上比劃，「原本我還想讓軍隊繼續休整，等待準備更充足才進軍的，不過朝廷突然派新軍向南另闢戰場，而且景亭的卓勝軍也已經抵達北疆，有景亭配合金順等，足可保北疆防務無恙，我也就放心提前發動了。現在我們首先要打開南疆的門戶，主要進攻的是達坂、吐魯番，以及托克遜這三角地帶。現在錦棠已經帶著主力南下，張曜和徐占彪在引兵西向，以他們的能耐，應該可以順利拿下的。」左宗棠並沒有對方只是一個軍醫，而有隱瞞對方的意思。
「那樣我們不就可以跟著一鼓作氣，收復南疆各地？」程其芝望著地上左宗棠所畫的西北粗略地圖低聲問道。他雖然並不太了解戰事，但是在新疆多日，對這裡還是比較熟悉的。
「順利的話，的確是可以這樣，不過戰事向來瞬息萬變的，誰也不能料到。何況新軍會有何舉動，我也不知道。」左宗棠說道這，不禁皺了皺眉頭。想到新軍，他心中就感到不舒服。雖說這新軍面貌不錯，但是朝廷卻命令，他們自行其是，並不受自己的管制。難道朝廷不信任自己？還是另有原因？
「朝廷也是，這支新軍，竟然不受季高你的調度，都不知道當時會鬧出什麼事來？」程其芝這個不懂軍事的大夫，但是也知道軍令統一的重要性，朝廷這樣做不會又是勾心鬥角的把戲吧？
「據我觀察，這支新軍訓練得很不錯，軍備甚至在我們西征軍之上，看來是醇親王特意栽培的。而且士卒都是各地精挑細選的，那四位統帥也都是難得的人才，看來戰力不會低，以後必定有一番作為。」左宗棠閉目分析道。這些人馬讓自己調度不是更好嗎？那樣對自己西征可是如虎添翼啊！七爺在想什麼？
「但願如季高所言，那樣新疆就能早日平復，百姓能過點好日子。」程其芝仰望蒼天，似乎是默默禱告。他身為西征軍中的軍醫，不能行軍作戰，也只能下定決心，為軍中將士出一分力而已。
在京師中運籌帷幄的龍飛揚，還不知道由於《大清日報》的宣傳，讓眾多名醫來到西征軍軍營，並在經歷這次戰爭后，產生了一股無比濃厚的為國為民之心，使無數的中國醫生擯棄數千年的傳統，不再把各自的醫術，留為家傳醫學，而選擇著書立說，或者進入往後的醫學院校，把中醫發揚光大，將中醫的醫學知識帶向普及，立下不朽功勛。
當然，中醫醫師的加入，讓往後大力引進西醫的龍飛揚，在未來擁有了一支領先世界的中西合璧的隨軍醫護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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