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遲傑喉嚨微滯。
「這件事我們確實有欠妥當,可……」
有苦衷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曾柔「哧」的一聲笑了。
「我們……」
曾柔咀嚼玩味的態度,讓遲傑握著馬克杯的手指明顯顫了一下。
「是我僭越了!」
遲傑半闔著眸子,姿態放得很低。
曾柔指尖敲著紅色馬克杯的杯壁,漫不經心道:「這好象已經不是遲助理第一次僭越吧?」
遲傑呼吸再次一窒,捏著馬克杯吊耳的手指頓時緊了緊。
低垂的眸子長長的羽睫跟著顫了顫,遲傑放下手中的馬克杯,端了端坐姿,雙手放在膝蓋上,頷首道:「您說得是,我一定注意。」
曾柔睇著明顯恭敬、審慎許多的遲傑,淡淡笑開,「注不注意的,我倒是無所謂,就是有些好奇Y國國民的接受度,你說要是不小心被媒體傳揚開,會是什麼後果呢?」
遲傑神色驟然緊繃,放在膝蓋上的手蜷起緊握成拳,「你要幹什麼?」
曾柔輕笑,「別緊張,我只是打個比方,假設性問題。可是……」
她話峰一轉,語氣陡然沉冷了幾分,「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們在我背後搞什麼花樣,那……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讓假設成真。」
這番話,讓遲傑本就緊繃的臉色微微發白。
這些年他對賽琳娜那些不能宣之於口的情愫,賽琳娜本人也未必就不知道,可兩人心照不宣,小心地收藏著,成為彼此的一種默契。
如今就這麼被曾柔漫不經心的擺上檯面,讓遲傑頓覺難堪。
身居要位多年,他早就習慣了呼風喚雨,這樣被人出言威脅,噎得詞窮還是第一次。
這種被要脅的尷尬,以及事件可能引發的後果,更是讓遲傑如坐針氈。
來時已經想好的滿腹言辭此刻盡數被堵在喉嚨里,再面對曾柔,竟然有些心虛。
曾柔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悠然的攪動著手裡的咖啡,嗓音寡淡,「我這個人從小沒有父母教導,處事原則十分很簡單,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還有一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次的威脅更加清晰明了。
如果賽琳娜再有所行動,曾柔將用相同的方法回敬她。
遲傑喉結滾了滾,語氣艱澀地道:「殿下她這麼做,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嘛?」曾柔眉心動了動,「僅靠一句有苦衷,就想把所有的事情一筆代過。你也未免把我想得太好說話了。」
遲傑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局促地道:「我這次過來,就做好向你坦誠一切的準備,你想知道什麼,就直接問吧!」
曾柔淡淡一笑,「那不如你先給我講講,為什麼要加入君睿的競選團隊?如果不是韓域插手,你現在怕是已經在柏宮做起君睿的幕僚長。」
遲傑怔了怔,目光閃躲的飄向遠處。
他沒想到曾柔一上來會問這個。
她不應該問和自己相關的話題嗎?比如,賽琳娜為什麼急於認回她。
關於這些,遲傑已經做好了和盤托出的準備,即便賽琳娜怪罪下來。
曾柔睇著陷入沉默的遲傑,淡淡一笑,「怎麼,不是要坦誠一切嗎?這才第一條問題。」
遲傑被曾柔犀利的言辭弄得好不尷尬,他局促地喘了喘,指尖不停地蜷起又鬆開,「這件事……」
「行了,別為難啦。我也不是非得知道。」曾柔漫不經心的放手中的咖啡勺放在碟中,「你們背後鬼祟的事情太多,坦誠?」
曾柔嗤笑一聲,身子向後靠了靠,順勢拿起皮包,起身離開。
「殿下她病了,胃癌。」遲傑的聲音從身後急切的響起。
曾柔的腳步頓了一下,抓著皮包的手用力收緊。
遲傑藉機繼續說道:「現在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認回你,或許方法是有些激進,可留給她的時候真的不多了。難道你真要看著自己的母親抱憾終身嗎?
放下成見,好好珍惜你們母女剩下不多的相處時間吧!不然,不止是她,你自己也會覺得遺憾。」
曾柔緩緩轉過身。
遲傑陡然撞上她清冷的眸子,心頭微微一顫。
「胃癌?」曾柔神色微凝,隨即冷笑一聲,「這個笑話可不好笑。」
「我沒有開玩笑!兩個月前,體檢時發現的,後來一直是我陪殿下秘密去醫院檢查。我可以把醫院的名字告訴你,如果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查。」
曾柔瞬也不瞬的打量著遲傑,澄澈的眸子閃著慧光。
遲傑目光坦蕩中透著一抹焦心,不像在說慌。
曾柔笑了一聲,「看來你也算不上她真正的心腹。也是,她那個人眼裡除了權勢和利益再也放不下其他,朋友、親人不過都是她可利用的對象。」
遲傑的雙手突然握了起來,臉色微微發白,「你到底想說什麼?」
曾柔揚了下眉,「遲助理這麼聰明,不會想不到吧?」
遲傑神情恍惚,目光里毫無焦距,喉結滾了滾,喃喃自語地搖頭道:「不會的,她不會騙我。」
曾柔看著遲傑大受打擊,獃滯的神色,內心開始有些同情這個一心撲在賽琳娜身上,甘心為她付出的男人,便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轉身準備離開,但身後的男人很快道:「就算她對我隱瞞了實情,也一定有她不得已的理由。」
曾柔頓步,微微側首,語氣涼薄,「隨你怎麼想。但不要試圖用你的愚忠影響我。」
「她是你的母親,就算她有再多的錯,至少她懷胎十月,生育了你,並且養育你到十歲。如果不是有萬不得已的理由,她不會拋下你獨自回國。你不能因為這一次的行為失當,就抹煞她的所有。」
曾柔幽幽回眸,目光冷然,「行為失當?!你說得倒輕巧!一夜之間棱銳集團的市值跌掉三成,無數股民遭受損失,甚至家破人亡!君睿被彈劾,差一點兒就引咎辭職。你們的一個行為失當,差一點摧毀了古里梧島的正直和經濟,你覺得這是小事兒?」
遲傑再一次被曾柔犀利的言辭堵得無話可說,半晌才囁嚅道:「這次確實是我……方考慮不周。」
他習慣性的想說「我們」,又臨時改了口。
不過,這次曾柔倒沒想在這上面的挑他的錯處,她淡淡一笑,「你或者是因為考慮不周,但我那位母親,可最是運籌帷幄,思慮周全的人,要說她是無心之失……」
曾柔扯了下唇,「反正我是不信。」
「你對殿下的誤會太深了。」遲傑喟嘆著,腦海里卻在一幀幀回放都會整件事自策劃到實施的每一個細節。
心裡到底對曾柔的話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