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當天下午,曾柔正在和伍佩儀研究一個新接手的案子,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呯」的一聲推開。
賽琳娜頭戴寬檐禮帽,大墨鏡,把自己打扮得好象女明星私巡一般,怒氣沖沖走了進來。「你到底和遲傑胡說了些什麼?」
遲傑私自去找曾柔,賽琳娜知道並默許,然而她並沒有等來預想之中的結果,卻被遲傑追問了許多奇怪的問題。
她明白遲傑這是開始懷疑她了,而這種影響,不用問也知道是誰造成的。
曾柔瞬也不瞬地睇著賽琳娜,那神色哪有一點兒為人母該有的慈愛。
所謂彌補怕也只是個笑話吧?
曾柔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輕謾的扯了扯唇,「你覺得我能說什麼?」
賽琳娜面露慍怒,三兩步就走到曾柔面前,忍了又忍,才壓下想要對她動手的衝動。
不過她用力攥拳的動作,還是露出了端倪。
就連一貫粗線條的伍佩儀都看出賽琳娜來意不善,她向前兩步,攔在曾柔面前。
既然賽琳娜喬裝打扮的不想暴露真實身份,那她也大可以當作沒看出來,不必對賽琳娜客氣。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兒,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沒預約亂撞什麼?出去,出去!」
伍佩儀理直氣壯的直接轟人。
「你知道我是誰嗎,敢這麼和我說話?」
賽琳娜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小姑娘搶白,她眉心緊蹙,臉上的怒意已經連基本的風度都快維持不住了。
伍佩儀眨巴眨巴眼睛,大咧咧道:「這你這身造型,最多就是個十八線小明星,真拿自己當回事兒啦?我和你說,不管你是誰,都得預約。這是規矩,懂嗎?」
賽琳娜既氣憤又尷尬,奈何卻又無法表明身份。
她看了看站在伍佩儀身後的曾柔,冷聲道:「你出來說。」
話落,賽琳娜橫了伍佩儀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去什麼去,不去!」伍佩儀也是豁出去了。
別以為她看不出來,賽琳娜剛才想動手打曾柔,曾柔再怎麼嘴上不認賽琳娜,也不可能真還手,她總不能眼看著曾柔吃虧吧!
此刻,曾柔拍拍伍佩儀的肩,「沒事兒,我和她聊幾句。」
……
曾柔將賽琳娜請到小會議室,放下玻璃牆的百葉簾擋住走廊里不時飄來的探尋目光,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
賽琳娜也氣哼哼的坐下,墨鏡隨手丟在會議桌上。
一雙與曾柔極為相似的眼睛,怒瞪著她,「我問你,到底和遲傑說了什麼?」
曾柔輕笑,樣子看起來有些幸災樂禍,「他問你啦?」
賽琳娜霸道的開口,「這你不用管,你就說你到底胡說了些什麼。」
「既然是胡說,你又有什麼好怕的?」曾柔指尖漫不經心敲擊著桌沿,「除非是被我說中了。」
賽琳娜呼吸窒了窒,深吸口氣道:「我沒心思和你在這兒兜圈,你們究竟都說了些什麼。」
曾柔轉著桌上一隻不知道誰落下的簽字筆,半闔著眸子道:「他說你患了胃癌。」
「他說了?」賽琳娜眸光閃了閃。
「說了。」曾柔嗤笑出聲,「他說你時日無多,求我不要讓你帶著遺憾走。」
曾柔輕謾的態度,讓賽琳娜十分不悅。
她眉頭緊攏,一字一頓地質問:「我快死了,你就這麼高興?」
曾柔聳聳肩,不以為然的反問道:「那你是真的快死了嗎?」
賽琳娜臉色緊繃,咬牙道:「我可沒這麼說過!」
曾柔淡淡一笑,「我也是這麼和遲助理說的。必竟只是個0.1cm的良性腫瘤,連手術都不需要做。」
賽琳娜的臉色變了變,眸光凜然,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從哪兒聽來的?」
她的病情對外高度保密,除了她自己和主診醫生沒人清楚,就連整天跟在自己身邊的遲傑也只能靠她的隻言片語,自行分析,不然她也不會輕易令遲傑相信自己得了絕症。
可曾柔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這讓賽琳娜心裡凜然一驚。
據她了解,這些年曾柔在曾家就是個十足十的傻白甜,頭腦簡單得很,後來因為認識了韓域,抱上棱銳集團這條大腿,才有得以有所表現。
在賽琳娜看來,那不過是靠著韓域在背後為她謀划罷了。
所以無論曾柔對賽琳娜的態度有多強硬,在賽琳娜眼中也不過是紙老虎罷了。
可這一次……難道這次又是韓域?
曾柔凝著賽琳娜陰沉又充滿戒備的眼睛,宛然一笑,「難道我說得不對?」
賽琳娜的指尖緊緊蜷起,面色緊繃,瞬著不瞬的盯著曾柔好一陣,「你們就只談了我的病?」
曾柔漫不經心轉著手中的簽字筆,「你為什麼不自己問遲助理?」
「現在是我在問你!」賽琳娜的耐心告罄,「你能不能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賽琳娜覺得曾柔是一次比一次難搞,讓她體會到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好象所有的事情到了曾柔這裡,就沒有辦法按照她預想的劇本進行下去。
此時,曾柔將手中的簽字筆「啪」的往桌上一放,臉上陡然嚴肅了幾分,「有一句話叫作,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與其在這裡問我說了什麼,不如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麼。」
賽琳娜的臉色變了又變,憤然起身,「無論我做過什麼,都是為了國家,我不止是你的母親,我還有我的責任!你可以怪我,怨我,但不可以詆毀我的一片赤誠。」
曾柔掀起眼帘似笑非笑的看著賽琳娜,「也包括十一年前你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拋棄給陌生人?」
賽琳娜心頭驀然一松,並沒有注意到曾柔措辭上使用了第三人稱。
「你還是在怪我!」賽琳娜輕輕吐了口氣,語氣極力溫柔,「小柔,媽媽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那時Y國的局勢未穩,我連自己的安全都保證不了,把你留下才是最好的安排。你怎麼就不懂媽媽的一片苦心呢?」
賽琳娜痛心疾首的望著曾柔,澄澈的眼睛蒙著一團霧氣。
曾柔緩緩站起身,平視著賽琳娜,同樣澄澈的瞳眸充滿洞悉人心的洞察力,讓賽琳娜莫名心虛。
她下意識退後半步,左手撐住桌沿,指尖緩緩收緊。
曾柔默了幾秒,「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她盯著賽琳娜發白的指尖,「你緊張什麼?」
賽琳娜目光微凝,努力壓抑住心事,故作傷懷道:「我只是想到當年被迫離開你的情形,一時有些感觸。」
「既然當年的情況如此艱難,為什麼還要生下我?直接打掉不是更好?」
賽琳娜想都沒想,象背標答一樣直接道:「你是媽媽的小寶貝,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放棄你的。」
「小柔……」賽琳娜伸出手,想要拉住曾柔的手,卻被曾柔不動聲色的避開了。
這已經是第二次,曾柔拒絕賽琳娜的碰觸。
賽琳娜尷尬的收回自己的手,以手掩面,剛要再來一出愛女心切的戲碼,就聽到曾柔涼薄的聲音。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等到現在才來找我?過去的十一年,你有無數的機會可以接回我,可是你並沒有!」
賽琳娜目光微顫,嘴唇囁嚅,「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
曾柔沒有給她繼續編故事的機會,直接打斷道:「確實,最初兩年,你忙於穩定局勢,根本無瑕故及其他,但早在五年多以前,你就已經平定了大局,有足夠的條件接回我,而我一個十五歲青春期少女,也正是最需要母親在身邊的時候。
你這麼聰明,善於謀算,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修補我們母女關係最好的時機!」
賽琳娜的目光浮浮沉沉,曾柔的咄咄逼人,將她置於一個很被動的位置,而曾柔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理有據,讓她不敢輕易反駁。
她需要一個完整的,有說服力的故事,這是賽琳娜之前並沒有準備好的。她以為賃借她的權勢再加上幾滴慈母的眼淚,曾柔會輕易接受她這個母親。
然,並沒有!
曾柔看著無言以對的賽琳娜,嘲弄的勾了下唇,「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吧!我的父親是誰?」
賽琳娜明顯怔愣了一下,沒想到曾柔會突然問這個,她猶豫了幾秒,黯然道:「他過世了。」
曾柔視線緊鎖著賽琳娜,「他的名字?我父親的名諱是什麼?」
賽琳娜目光閃躲,為了掩飾,她抬手抿了下鬢角的頭髮,「一個過世的人,還提他做什麼?」
曾柔目光迫人地望著賽琳娜,澄清的眼睛里閃著幽光,「再怎麼說也是我的父親,名字總該知道,你說是嗎?」
賽琳娜呼吸一窒,本來她是過來問遲傑的事情,現在卻一路被曾柔壓著節奏。
這種感覺實在是不怎麼好。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為了保持平靜,手指緊縮用力插入掌心的嫩肉,語焉不詳的說道:「我暫時不想提那個人。」
曾柔冷然的勾唇,「那不如我來說吧!他叫君御劍,是君睿的父親!
你當年的經歷也並非什麼可歌可泣的愛情,而是小三上位不成的黑歷史。這十年你不方便帶自己的親生女兒回Y國,不是因為安全考慮,不是因為工作繁忙,而是因為你壓跟不想將這段黑歷史公諸於眾。
還有,當年你之所以選擇生下我,不是出於什麼母愛,而是為了逼宮!不過,很可惜,你失敗了!你養我到十歲,沒有等來那個男人離婚的消息,反而收到他離世的噩耗。
我也因此失去了利用價值,所以你拋下我,獨自回了Y國。」
這番話,讓賽琳娜面如土色。
她隱藏多年的秘密就這麼被曾柔揭了老底。
賽琳娜局促的喘了喘,腳步不穩的向後倒了一步。
曾柔睇著賽琳娜愕然的表情,眼神嘲弄,「當然,你苦心積慮,想要上位,也並非出自愛情,你看重的不過是君家在海外的影響力,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包括突然回來用盡心思、手段想認回我,所為的只有一件事:抓住更多的權利。
既便是現在,你依然覺得自己得到的權勢不夠多,你想要更高的國際地位與話語權,你看中的從來不是我,而是我的丈夫,以及他手上的棱銳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