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做媳婦
「都是她自己沒事瞎琢磨出來的，合適大家口味就好。珞枝這孩子年紀還小，大傢伙別老誇她。來，來，大家多吃菜，今晚上敞開了吃。」老爺子其實心中挺得意，臉上卻一點都不顯。
珞枝被珞安、阿樹兩人一左一右夾在中間坐著，照顧著一桌的小蘿蔔頭們吃飯，大人們說話她有時都壓根沒仔細去聽。
在鄉下，今晚上這兩桌菜式那真是算極度豐盛奢侈了，一般人家過年都捨不得這樣吃。有些窮人家，過大年了沒錢買魚吃，只得拿塊木頭雕成魚的形狀，擺在碗里，寓意年年有餘。今晚這樣豐富又量足的肉類，貧苦人家一生都不見得吃到過。
「阿姐，這個茄子做的盒子比韭菜盒子更好吃，有肉更香」珞安吃得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嘴角沾染了一點油脂。珞枝拿手帕給他揩乾凈，珞安很享受阿姐的照顧。
「我也喜歡吃，你阿姐做的我都喜歡吃，」一個秀秀氣氣的小正太也附和道，珞枝一看，是里正家的小孫子。
珞枝拿筷子給他夾了一個大茄盒，這孩子喜得見牙不見眼，吃得很是陶醉開心。
阿樹不落人後把碗往珞枝面前一伸，珞枝秒懂，給他也夾了一個。
其他孩子們一看都嚷著要，珞枝耐心極好的給這些扎著兩個小揪揪的寶寶們一人夾了一個。
那邊吃嗨的大人們看孩子們也吃得歡，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大傢伙吃吃喝喝到月亮高升才結束這頓豐富的晚餐，吃完飯，大家都坐在院子里歇飯氣，珞枝忙著端茶倒水，穆伯娘和桂奶奶兩人搭手幫她把碗洗了，灶房也替她收拾利索乾淨，珞枝心中感激。鄉下人就是這樣淳樸，你幫我一把，我幫你一把這樣和諧的處著，人情味兒濃。有句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是真理。
「貴和，你這一下子買這麼多地，可需要不少的銀子啊，這少也要三十幾兩現銀啊，」里正被穆老爺子要買地的數目唬住了。穆家村土地值錢，村裡人想買地的大有人在，可能掏出銀子的沒幾個。
穆貴和是自己堂弟，他多提醒一下沒錯。
「珞枝這不是和軒源樓做買賣賺了點銀子嘛，它就想把這破屋規整擴修一下好過冬。我自個沒本事給孩子們好的居所，孩子自己出息了掙了錢，她想怎麼樣就按她說得辦。這銀子我們準備得差不多，就是明天麻煩你和穆郎中過來一起做個中人」老爺子看一眼正在逗孩子玩的珞枝說道。
幾個大人聽了穆老爺子的話齊齊吸氣，這小姑娘太能幹了吧，不聲不響就掙下了買地起屋的銀子，大家看著那個瘦弱得不堪一擊的小身板，疑似自己聽錯了……
很多普通人家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掙這麼多銀子呢！一般鄉戶人家一年有個一兩銀子就可以過得挺好的，這三十多兩足夠花三十年了，大家能不吸冷氣嗎？
「這做中人不算啥事。穆老爺子，你可熬出來了，以後看誰還敢瞎說那些鬼話，」穆伯娘現在是越看珞枝越喜歡了，這孩子平日里不聲不響的。
如果自家有錢也買地買良田……
珞枝知道他們兩位是真把自己家的事當回事了。
「孩子說要買就買吧，她主意正，現在我這個家都是她當家咯！」穆老爺子說道，孩子有能力孩子就能當家做主，在古代似老爺子這樣開明的老人簡直就是稀有動物得重點保護孝順。
大家聽了老爺子的自我調侃都「哈哈哈」大笑，這老話沒說錯，傻人有傻福，福禍相依，誰能想到穆老爺子中年喪子后還有這等後福呢？大家也只有羨慕的份了。
珞枝想著自己泡的泡菜應該好了，看大家聊得開心，她拿大碗裝出一碗切好，撒上她自己做的辣椒面兒，放了一丟丟白糖。擺在小几子上讓大家吃了消食。
「咋個這麼脆這麼爽口呢？」穆桂氏奇道。
「這似鹹菜又不是鹹菜的味道，你這腦子裡和我們有什麼不一樣，這麼多奇思妙想呢！」穆伯娘笑呵呵說。
穆大嵩一直不引人注意悄咪咪的看著珞枝，小女孩坐姿端方，一張比巴掌還小的細嫩小臉上淡出淡淡的紅暈，在夜間清輝月色里發出瑩瑩的光。
珞枝感覺有人看自己，順著視線望回去，大嵩連忙若無其事的轉移視線，逗在一邊玩石子的里正家小孩耍。
「珞枝，一會給你桂奶奶，穆伯娘帶點這泡菜回去。」穆老爺看兩家人確實愛吃，叮囑珞枝打包。
「行，我就去，」珞枝站起來就往後罩房走。
「這孩子是個惹人心疼的人，看看這瘦胳膊瘦腿的小身板，做事卻格外利索。」
「這孩子她娘以前做事也利索，討喜。珞枝這是隨了她娘呢！」
「……」兩位婦女聊珞枝到了一塊。
珞枝不止給兩家人打包了泡菜，還打包了南瓜餅，她做的時候就考慮好了，分量做得很足。大家拿回去明天做早餐吃很合適。
「這吃不了還兜著走了。貴和啊，珞枝啊，今天辛苦你們一家子咯，吃得盡興，喝得開懷，好，好」里正喝得有點薄醉，珞枝怕路上出事，拜託大嵩哥幫忙送他們幾人到家，桂奶奶臨走時拉著她手一再叮囑珞枝要過去她家玩。
一家人目送著里正一家走遠了，才返回院子里。
「來，讓我給你把把脈，看看你恢復得怎麼樣？」穆郎中留下未走，是阿爺說讓他再給珞枝把把脈，老人家擔心小孫女天天操心家裡家外的，傷了根本。
寸、關、尺構成了中醫診脈的三個部位，醫生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分別來診察這三個部位的脈象，脈象反應出一個人五臟六腑的情況。關於正常人的脈象，在《內經》中有這麼一段記載：
人一呼脈再動，一吸脈亦再動，呼吸定息，脈五動，閏以太息，命曰平人，平人者不病也。
珞枝腦袋裡想著前世一些零散的中醫知識，穆郎中伸出食指、中指、無名指的指腹放在她左手的橈動脈部位，珞枝情不自禁放輕了呼吸。
半響，院子里靜謐無聲。珞安甚至用手緊緊捂著嘴，怕自己出氣聲打擾到姐姐把脈。
穆郎中凝神聚氣半響才收回手，臉上有了笑意「老哥可放心，珞枝這孩子恢復得不錯，這營養跟上來了，五臟六腑都和平多了，只是還是要多加註意調養，以前虧空得厲害，多費些時間食補回來就好了。」
穆老爺子放下一樁心事，記著他的話，對著穆郎中謝了又謝。
月掛中天，時間已不早，等大嵩打轉回來，穆郎中一家回了自個家
「大嵩他爹，你覺得珞枝這孩子怎麼樣？」穆郎中兩口子睡下，蓋著被子聊天。
「百里挑一的好孩子，前途無量吶」穆郎中有些半睡半醒的回答道。
「你說把她說過大嵩做媳婦咋樣？」她是看珞枝哪裡都滿意啊，如果兩家能結親，她這輩子也別無所求了。
「啥？你再說一遍，」穆郎中驚得清醒過來，瞌睡蟲飛走了。
「你是喝醉了還是睡懵了？我說我想珞枝做大嵩的媳婦，」黑暗中的眼睛帶著希冀的光。
「你這婆娘，我怎麼說你才好?大嵩比珞枝那孩子大差不多七歲，不合適。」穆郎中說道。
「年紀大的男人會疼人。你看看珞枝小小年紀就那麼辛苦，家裡也沒個壯年勞動力幫他，我們的大嵩在這穆家村的孩子中可是樣樣拔尖的，也有把子力氣，又會醫術看病，哪點配不上她?」穆伯娘一個翻身坐起來，不服氣說道。兒子是她的寶，是她以後的依靠，誰都不能貶低他。
「你坐起來幹嘛？夜間睡卧養肝血，睡下睡下。」穆郎中扶著她躺倒，「這珞枝心中有大丘壑，不是我們家大嵩的緣分，女子太強勢男子就顯得無作為，大嵩性格開朗平和，還是找個各方面和他一樣的才合適。」穆郎中說出自己的意見。
「這過日子不就是磨合著就好了嗎？我們結親之前見都沒見過，不也過得很好？」不服就辯。
「珞枝你看她小小年紀就掙了一份這麼大的家業，不會總是屈就在穆家村，她的志向只怕我們家大嵩跟不上，到時必成怨偶，你還是多去你娘家那邊看看有無合適的姑娘給大嵩做媳婦，」穆郎中黑暗中輕輕抓住了穆伯娘的手。
穆伯娘眼睛閃了閃，這人莫非是想……黑暗中帶著酒香的唇輕輕落在她唇上，她再也沒心思想別的事了。
珞枝燒了一大鍋熱水把頭髮，身體都仔仔細細清洗了一遍，這炸煎炒弄得她一身的油煙味，不洗凈她壓根就睡不著覺。
她至今都無法適應古代的洗漱用品，刷牙用柳枝沾粗鹽，洗髮洗澡都用澡豆，特不方便，她深深懷念洗髮水沐浴露。
阿樹自打到珞枝家，每晚睡覺前都要四處溜一圈，確認相安無事才回房睡覺。他走到珞枝房門口時看見她正吃力的從木桶里提水出來倒掉，他大長腿一邁直接走了進來幫她把水搬了出去，他力氣大，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阿樹，謝謝你。明天我和阿爺都有事，你一定要看好珞安，別讓他亂跑，」珞枝拿帕子側著頭吸幹頭發水分，這頭髮又濃又密又長（古人認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一般不會剪髮），不好弄乾，她又懷念吹風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