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見斬馬刀

西涼，南都城。

入夜的南都城燈籠高掛，彩旗飄揚。已至深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似沒個盡頭，站在戰王府外無不踮起腳跟湊份熱鬧。

年過七旬的老王爺今日新納了他的第十八房小妾，白迎春。

有道是蒼蒼白髮對紅妝，一樹梨花壓海棠。眾人紛紛感慨老王爺寶刀不老。

自打十五年前南都城被西涼軍攻破，大周自顧不暇，捨棄了滿城的百姓換取安寧。昔日的大周百姓紛紛成了異族，如牲畜般被打殺發賣。如白家這般憑藉一份姻緣與戰王府扯上關聯，一躍成為人上人的，在圍觀的百姓看來白家的祖墳都在冒青煙。

從異族奴隸一躍成為良民，也太好命了！

王府側院的廂房內，穿著紅嫁衣的新娘子不見端莊，歪歪扭扭倒在床榻，如件貨物般被隨意丟棄。

黛眉濃郁，描紅畫綠中繪著與年紀不相符的艷麗。

白應玖揉著脹痛的額頭從床榻上爬了起來，初初蘇醒，她的神智並不清明。

大紅的床帳既熟悉又陌生，雕花的床頭，一對鸞鳳枕頭赫然其上。錦被紅燭，她的周身被紅色掩蓋，甚至，甚至……

白應玖的目光驟然抬起，在不遠處的博古架上還放著一柄繪著異域色彩的斬馬刀。

她快速起身，踩著虛晃的步子來到斬馬刀前，似是不敢相信般抬手撫上華麗的刀身，就在手指即將觸碰到刀身時卻彷彿被黃蜂蟄了下猛然抽離。

屋外傳來陣陣喧鬧，聲聲「老王爺」喊得白應玖回了神。看著重回細嫩的雙手，抬眼處的銀器上倒映出自己年輕時的模樣，還有頭上似有似無的疼痛，一個大膽的猜測在白應玖心中成了形。

房門開啟，新娘子依舊昏沉倒在床榻，屏退左右的老王爺身上套著騎馬裝大步朝床榻走來，見到熟悉的一張臉，還沒等高興，忽然對上一雙犀利的眼眸。

「你……額！」

空中飄散一陣迷霧，美麗的斬馬刀直取老王爺的咽喉，一注鮮血噴涌而出，如漫天的花瓣艷麗無雙。嘴角弧度還未消散的老王爺緊緊盯住面前高舉斬馬刀的女子，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呼吸消散，死不瞑目。

直到這一刻，白應玖才用力呼了口氣。空氣直達胸腔，顫抖的雙手下一股喜悅之情湧上心頭。

「嗚嗚，呵呵，哈哈……」

似泣似笑的聲如鬼魅般讓人心發涼，可於白應玖而言卻猶如天籟。

終於，終於……

纏繞終年的夢魘斬於刀下！

前世明明是白迎春逃婚，崔氏怕老王爺怪罪，才將她逼上了花轎。可老王爺不問青紅皂白，不但破了她的身子，還要拿她治罪。若非南都城破，韓霄帶兵闖入，她的下場恐怕更為凄慘。

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與韓霄相遇，與被媚毒所控的韓霄相遇！同一張床榻，同一個新娘，不同的男人，不同的翻滾。

當士兵破門而入，見到癲狂中的韓霄，他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明明攻城有功，卻因為此事染了罵名。為了保下她，更拿功勞抵過，留下一世污名。

白迎秋有一句話說對了，她於韓霄而言不是緣，而是劫。

看著血泊中死不瞑目的老王爺，白應玖喜極而泣。這一世，她和這個男人再沒有任何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