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儘管準備周全,可韓晴沒有想到,他既沒瞞過齊朗,也沒瞞過朔望。

就操作過程本身而言,要幫著韓曄暫時壓下他體內的「無回」毒素,對韓晴來說並不算是很難的事情。

從某種角度來看,韓晴和韓曄都稱得上是天賦異稟,他們一個繼承了西列斯王族傳承千年的「帝王之血」,另一個則是打從出世起就帶有半甲子的功力,不然就憑他們倆現在的年齡,即使是從娘胎里就開始修習內功,也不可能有現在這般高深的修為。

考慮到韓曄目前有孕在身,運功不能太過,以免傷及腹中胎兒,韓晴在為他施針的時候就要辛苦許多,不過這樣程度的損耗對韓晴來說,還是在承受範圍之內的。而韓曄,那可是他的親弟弟,只要能救他,他辛苦點又算什麼呢,韓晴自小就是個很稱職的好哥哥。

然而事與願違,施針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韓晴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就算他每下一針都是帶著內力的,也不可能才到一半就支持不住啊。因為整個運功的過程是不能有停頓的,韓晴不敢多想,他揮掉腦海中不對勁的感覺,以及小腹處傳來的陣陣冰涼,繼續為韓曄施針。

韓暝和韓曜在旁邊為兩位哥哥護法,表情都是嚴肅得很,只可惜韓暝的武功偏向至陰至柔一道,和韓曄的至陽至剛完全相反,就是想幫忙都不可能,而韓曜則是不懂醫術,同樣只能在一旁看著,無處下手。

差不多過了兩個時辰,韓晴慢慢停下手中的動作,他長長吐了口氣,什麼都沒有來得及說就覺得眼前一黑,隨即失去了意識。

「大哥,你怎麼了?」幸好韓暝站得不遠,兩步上前,正好扶住昏倒的韓晴,把他抱到床前的軟榻上躺下,面上一派驚慌失措。

「暝兒,大哥沒事?」韓曄倒是保持著清醒,隨著韓晴施針完畢,他明顯感覺全身鬆快不少,不等他睜開眼睛就聽到韓暝急切的叫喊,忙側過身來問道,臉上焦急的神情和韓暝如出一轍。

「大哥他、他……」韓暝伸手探上韓晴的左手腕,「他」了半邊也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圓睜的雙眸更是寫滿了「不可思議」四個大字。

韓暝天生殘脈,幼時體弱多病,在紫薇山求醫多年,在治好病的同時還學了身很不錯的醫術,雖說及不上韓晴,可簡單的把脈什麼的還是沒有問題的,他剛一探出韓晴的脈象,眼神就慌了。

「大哥到底怎麼了?四哥,你倒是說話啊……」韓暝遲遲不肯開口,就是性子向來最沉穩的韓曜,也是有些急了。

「大哥……大哥他也有身孕了……」韓暝面帶憂色,略顯遲疑地道:「而且還動了胎氣,胎兒現在很不穩……」

不用說,這肯定是韓晴之前為韓曄療傷的時候運功過度造成的。

「什麼?」韓曄的臉色瞬間雪白,怎麼會是這樣呢。韓晴的醫術那麼高明,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那是暝兒都能探出來的啊,可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寶寶,他還肯冒那麼大的風險,韓曄心裡充滿了內疚,要是大哥和孩子真有什麼意外,他怎麼對得起他和朗哥哥。

「三哥,四哥,這事我們不能再瞞著了。」韓曜肅然道:「大哥懷孕的事情咱們總不能不告訴朗哥哥。」如果沒有韓晴的意外,韓曄中毒這件事他們幾個都商量好了,就是誰也不說,等到曄兒生產的時候,由韓晴幫著接生,其他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這件事的。

可是現在不行,韓曄這邊是暫時沒事了,可是韓晴和他肚子里的寶寶卻很危險,韓暝雖然也學過醫術,可他到底不是專業人士,為了韓晴父子二人的平安,這事兒得交給專門的產科大夫來負責。

「大哥的事肯定是要告訴朗哥哥的,但是你們千萬不要讓朔望知道,我體內的毒只是暫時被壓下,而不是徹底解了。」因為韓晴動了胎氣總是要有原因的,這樣韓曄在西南戰場中毒的事情也就瞞不下去了,可他仍是不想讓朔望知道,「無回」的毒素仍然潛伏在他的體內。

商議好了對策,韓曜就去齊王府找齊朗,韓暝則是送著韓曄回宮了。

自從四年前在秋狩時解開心結,韓晴就帶著琉璃搬去了齊王府,這些年來,他和齊朗的感情倒是不錯,只可惜孩子的事兒遲遲沒有音訊,讓齊朗心裡始終有些芥蒂,隨著時間的推移,韓晴也感覺到了這點。

齊朗執著的倒不是孩子本身,他對琉璃的疼愛絕對是將他視若己出,不過穎族的孩子「非兩情相悅不可得」,這件事齊朗一直是知道的,他真正介意的就是這個,他害怕韓晴和他在一起是出自感恩的心情,而不是因為愛上了他,但他又不能去向晴兒求證,只能自己苦惱著。

苦苦等了四年,齊朗終於等來了韓晴懷孕的好消息,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他為了救韓曄而大動胎氣的事情,叫齊朗真是喜憂參半。

齊朗進門的時候韓晴已經醒了,可他一直閉著眼睛,始終不敢睜開眼去看他。過去四年的時間裡,齊朗對他的好,對璃兒的好,韓晴都是看在眼裡的,他覺得他應該是喜歡朗哥哥的,可他不敢確信,他需要一個證明。然而孩子,他就是不肯來,這讓韓晴的心始終有些不安。

韓曄和韓暝都以為韓晴是明明知道自己有孕還為了救韓曄而冒險的,可是韓晴自己卻很清楚,他是真的不知道。

當然,他就是知道,他也不會放著韓曄不管的,只是那樣的話,他的手段或許會溫和些,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到這麼大的傷害。

「晴兒,你不用再裝了,我知道你是醒著的。」對於韓晴不顧自身的冒險行為,齊朗要說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可當他看見韓晴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的虛弱模樣,也就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朗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韓晴睜開雙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投下半月形的陰影。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只差一點點,他就要失去他和朗哥哥的孩子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韓晴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後要如何面對齊朗。

「我知道,我都知道。」齊朗在床沿坐下,注視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心底的疼痛如潮水般漫開,他伸手握住韓晴冰冷的雙手。

當年,他在翠岩山上找到韓晴的時候,他也是這般虛弱蒼白的模樣,齊朗的心微微揪了起來。這個晴兒,照顧別人挺在行的,可他怎麼就那麼不會照顧自己呢。不行,他以後絕對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不然他還能惹出事來的,齊朗暗自下定決心。

「朗哥哥,你在想什麼啊?」韓晴閉著眼眯了會兒,卻一直沒有聽到齊朗的聲音,他睜開眼來,就看到齊朗神遊天外的模樣。

「我是在想,你現在該沒有辦法再跑了。」那個時候,就只有他和晴兒在,氣氛也是很融洽的,齊朗以為晴兒會乖乖地跟著他回京的,卻不想在他沒注意的時候,韓晴竟然跑了,他說寶寶是他一個人的,他不能和他在一起,他對不起他。

「我還能跑到哪裡去呢?別說是你了,就是璃兒也會盯著我的。」韓晴把手從齊朗的掌心抽了出來,他伸手捉過齊朗掛在腰上的荷包,拿在手裡把玩著,語氣很有幾分不忿。

為了向琉璃解釋當初韓晴帶著他遠走江南的原因,齊朗編了個連韓晴都不知道的故事,從此韓晴在琉璃眼中的形象就多了個任性、小氣,不能輕易得罪,韓晴很想反駁,可是他又沒辦法說出真相,於是只能鬱悶地接受兒子異樣的目光。他是那麼小氣的人么,真是的,朗哥哥為什麼要告訴琉璃自己離家出走是因為爭風吃醋啊,吃醋的對象還是那個對他根本沒有威脅的燕箏,韓晴的感覺很不爽。

「晴兒,答應我,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不然我遲早會被嚇死的。」

齊朗想起他進門前御醫對自己說的話就后怕不已,因為是在懷胎初期就動了胎氣,韓晴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卧床保胎,至於效果,那還要兩個月以後才能看得出來。

「朗哥哥,我答應你,我和寶寶都不會有事的……」韓晴放下荷包,伸手覆上齊朗的手背,鄭重承諾道。

這一刻,韓晴什麼都不懷疑了,他愛的人,就是齊朗。

至於賀蘭雪,他已經不記得他有多久沒有想起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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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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