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胤武帝十六年,朔望和韓曄大婚,至今已有四年,除了成婚當年皇後由於意外掉過一個四個月的男胎,皇室此後再無喜訊傳出。
然而今年不同,韓曄出征去了趟西南,回來時竟然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可把朔望給樂得,整天是喜笑顏開的,都快找不著北了,就連韓曄瞞著身孕去西南戰場的事他都很大方地不予計較了。
當然,朔望真要計較也沒用的,韓曄出發的時候懷孕還不到一個月,就是那些天天給帝后請平安脈的御醫也沒人給診出來。
再說,要是那個時候就知道了,朔望說什麼也不會放韓曄走的,特別是在他知道韓曄在戰場上還中了一隻毒箭后。
為了自己耳根清靜,韓曄對朔望隱瞞了自己毒傷未愈的事,反正只要堅持到孩子出世,他就能把毒素給逼出來,說出來除了讓朔望擔心,起不到任何實際的用處,還會給自己平添許多煩惱。
即便如此,朔望的小心翼翼仍是讓韓曄壓力巨大,很是有些吃不消,他知道朔望想要兒子,其實他也想要,但是他能不能不要那麼明顯地寫在臉上,生男生女這種事情真的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
因為韓晴近些年都在渝京的緣故,朔望就是一直盼著皇子,也沒想過從拜月教專門請穎族的大夫過來,反正宮裡的御醫本身就是頂尖的,再加上有韓晴在,沒什麼問題是不能解決的。
誰知韓晴現在自身難保,而罪魁禍首恰恰就是自家苦盼多年的皇兒,朔望哪裡還敢怠慢,立刻就要派人去拜月教所在的蕪城請大夫。
因想著韓暝在拜月教總壇生活了多年,對那邊的情況極為熟悉,朔望就是看他再不順眼也專門請他進宮了一趟,就是為了向他打聽打聽,蕪城哪個大夫的醫術最好,事關韓曄和皇兒,朔望不敢掉以輕心。
「等你想起來,黃花菜都涼了……」和小時候一樣,韓暝見到朔望就沒有好臉色。在蕪城的那些日子,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韓曄在宮中的生活並不是他想象中那麼開心,能讓他三哥不開心的,除了朔望還能是誰。為此,韓暝本來就對朔望很不好的印象更是降到了冰點。
「韓暝,你……」朔望說著用力拍了拍御案,除了拍得自己手痛之外什麼作用都沒起。打從那天韓暝陪著韓曄進宮,他就把含光殿當成了自己家似的,搞得他這個皇帝每天下朝都沒地兒可去。
朔望很想對著韓暝發作,偏偏他又把韓曄照顧得極好,而那些卻都是他不會的,為了韓曄,朔望就是再討厭韓暝也只得咬牙忍了。
而朔望不知道的是,和他同齡的韓暝已經是個兩歲男娃的爹了,照顧孕夫什麼的,那是很有經驗的,他比不過人家,真沒什麼丟人的。
「我已經飛鴿傳書給靜兒了,他過幾天就會帶著琰兒過來渝京的。」見朔望不拍御案也不瞪眼了,韓暝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靜兒是誰?琰兒又是誰?」朔望不關心韓暝,韓暝成親時也沒給他下帖子,他自然不會知道韓暝口中的靜兒和琰兒是誰。
「誰准你叫靜兒的名字了,那是我老婆。」韓暝眉毛一揚,狠狠瞪了朔望一眼,「琰兒是我兒子,到時候你兒子就要管我兒子叫哥哥了,哈哈……」就因為自己晚了半天出來,結果叫了韓曄二十年的哥哥,現在自家琰兒走在了韓曄的小孩前頭,韓暝還是很得意的。
「你已經成親了啊!」朔望突然對那個「靜兒」的到來有點期待了,等他帶著他們的兒子過來,韓暝應該就沒時間纏著韓曄了。
「難道我不能成親嗎?」韓暝莫名其妙,他覺得他和朔望真的沒什麼交情可言的,怎麼朔望聽到他已經成親了那麼開心呢,想不明白。
「當然不是。」朔望笑著打哈哈,「朕是在想,你都沒請朕喝喜酒。」
「我為什麼要請你啊?」韓暝翻了個白眼,氣得朔望跳腳。
聽韓曜說昆陵靜要帶著韓琰來渝京的消息,韓晴本來也是很開心的,他還真沒見過「弟妹」和侄兒呢,可當他聽說和他們父子二人同行的還有昆陵靜的姐姐褚安時,韓晴頓時笑不出來了。
安兒,她沒事過來渝京做什麼啊,韓晴秀眉緊蹙,怨念十足。
很多年前,在韓晴還沒有離家出走的時候,褚安曾經是他的未婚妻,不過後來韓晴逃家了,他和褚安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誰知差不多十年過後,他竟然又要見到褚安,韓晴的心情有點複雜。
褚安和韓晴同齡,要是放在普通人家,像她這樣年齡的女子早就膝下兒女成群了,可褚安偏偏就還沒有嫁人。當然,褚安不嫁人和韓晴是沒有關係的,但問題是這件事褚安知道,韓晴知道,外人不知道啊,韓晴都不敢想他家朗哥哥要是哪天見到褚安會是什麼表情。
齊朗每天都要上朝,當他不在家的時候陪著韓晴的就是琉璃,小傢伙今年九歲,長得是越來越漂亮,讓韓晴頓時對腹中的孩子充滿期待,這胎要是個女兒就好了,韓晴歷來都對可愛的小女孩沒有抵抗力的。
想當初,韓晴為了要個妹妹纏了天權那麼多年,可惜等到晨星出生后他卻離家出走了,都沒多少機會好生逗逗自己的寶貝妹妹。
好在琉璃現在和晨星的關係很不錯,晨星也對醫學很有興趣,每個月住在齊王府的時間比在韓王府的還要多。
「爹爹,你就不要抵死頑抗了,還是乖乖把葯喝了。」
監督韓晴喝葯,這是齊朗每天交給琉璃最重要的任務,別看韓晴本人就是大夫,也不知道給多少人開過藥方,可是輪到他自己喝葯,那是能躲則躲、能逃則逃的,沒人看著絕對不行。
「那葯有些涼了,喝了也沒有效果的。」韓晴搖頭,表情非常認真,他想告訴琉璃的是,他沒有騙他,真的。
「爹爹,你不許耍賴……」琉璃現在很想哭,爹爹怎麼可以這樣啊。
一刻鐘前,這碗安胎藥端來時絕對是滾燙的,可是韓晴說葯太燙了,他喝不下去,於是琉璃把葯放在旁邊晾著,現在葯溫適合了,他卻又嫌葯太涼,喝了沒用,真不知道父王以前是怎麼勸爹爹喝葯的。
「我沒耍賴啊,那葯真的要熱熱地喝下去才好的,不信你問御醫。」韓晴的眼神特別無辜,逼得琉璃都不敢和他正視了。
韓晴想不明白,他明明最討厭湯藥的,怎麼朗哥哥就非要他喝,改成丸藥不是一樣的嗎,就算他現在沒法親自製葯,可是他出的藥方子,讓晨星把葯制出來,跟他親自動手又有什麼區別,朗哥哥怎麼就不肯相信小星星的手藝呢,非要逼著他喝苦苦的湯藥。
為了不再喝苦藥,韓晴對昆陵靜的到來格外期待,但是想到和他同行的還有褚安,他又鬱悶得不行,他要怎麼給朗哥哥解釋呢。
「要不我讓人把葯再熱熱?」琉璃很無奈,他覺得他自己喝葯都沒有這麼麻煩的,下次父王再說什麼好話他也不要接下這個活了。
「那可不行,這葯熱過就更沒有藥效了……」明明是自己生的孩子,他怎麼就只聽朗哥哥的話呢,韓晴也想哭了。
「那我讓人再煎一碗葯總行了。」等到下一碗葯煎好時,父王也該回來了,到時候哄爹爹喝葯就不是他的事情了,琉璃在心裡盤算著。
「行啊,行啊……」能讓琉璃退到這個程度,韓晴已經是很滿意了,就算下一碗葯非喝不可,他至少也逃掉了一碗啊。
晚些時候,齊朗下朝回府,首先就是找到琉璃問話,聽說韓晴又把葯給推了過去,齊朗挑了挑眉,什麼也沒說。
他知道韓晴是不會拿孩子開玩笑的,就是不喝湯藥他也會吃丸藥的,齊朗每天在安胎藥上跟他過不去就不是為了喝葯本身,而是韓晴整天想著法子逃避喝葯,也就沒有多餘的時間胡思亂想了。
「朗哥哥,等我喝完葯,帶我去花園坐會兒好不好?」就算齊朗親自出馬,韓晴也沒忘記提出條件,葯可以喝,但是不能白喝。
他現在雖說是要卧床保胎,倒不是說真的一動都不能動,而是他身上沒有力氣,就是起身如廁什麼的都要有人扶著,哪裡還能出屋去啊。
「好,只要你喝了葯我就帶你去,但是不能超過半個時辰。」
齊朗也知道,韓晴天天躺在床上不能動,那是真的悶壞了,他的這點小小要求,只要他肯乖乖喝葯,他是不會為難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