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番外·楚臨陽
正版不易,生存艱難,請到晉江多做支持。她也意識到,當年衛家滿門被追封爵位,絕不只是因為衛韞成為良將,君王抬舉的結果。
重生得到的消息不一定是對的,是她太自負,太相信自己已經得到的消息,以為自己重生回來,就能扭轉局面。
她閉著眼睛,調整著呼吸,旁邊衛秋衛夏、長月晚月等在她後面,衛秋的面色有些壓不住焦急,他小聲道:「少夫人,這樣的消息我們不能鎖。」
「我知道。」
楚瑜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氣,隨後道:「我這就去找婆婆,在此之前,這個消息,誰都不能知道。」
衛秋有些為難,這樣的消息太大了,然而衛夏卻鎮定下來,恭敬道:「是,謹遵少夫人吩咐。」
楚瑜點了點頭,疾步朝著柳雪陽的房間走去。
衛府老太君平日並不在華京,而是在衛家封地蘭陵養老,如今家中真正能做決策的就是柳雪陽。楚瑜清楚知道當年衛家要面臨什麼,也知道柳雪陽做了什麼,她不是一個能忍的女人,而且作為衛韞和衛珺的母親,她也不願讓柳雪陽面對剩下的一切。
她走到柳雪陽房間,甚至沒讓人通報就踏了進去。柳雪陽正躺在榻上聽著下人彈奏琵琶,突然聽得琵琶聲停下,她有些疑惑抬頭,便看見楚瑜站在她身前,面色冷靜道:「婆婆,我有要事稟報,還是屏退他人。」
柳雪陽愣了愣,卻還是朝著旁邊人點了點頭。
旁邊侍從都退了下去,晚月和長月站在門前,關上了大門,房間里就留下了柳雪陽和楚瑜,柳雪陽笑了笑道:「阿瑜今日是怎麼了?」
「邊境來了消息。」楚瑜開口,柳雪陽面色就變了。
身在將門,太清楚一個要讓周邊人都退下的邊境家書意味著什麼,楚瑜見柳雪陽並沒有失態,繼續道:「昨日我軍被圍困於白帝谷,小七帶兵前去救援,但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柳雪陽坐直了身子,捏著桌子邊角,艱難道:「被困的……有幾人?」
「除小七以外,公公連同六位兄長,七萬精兵,均被困在其中。」
聽到這話,柳雪陽身子晃了晃,楚瑜上前去,一把扶住她,焦急出聲:「婆婆!」
「沒事!」柳雪陽紅著眼眶,咬著牙,握住楚瑜的手,明明身子還在顫抖,卻是同她道:「你別害怕,他們不會有事。如今我尚還在,你們不會有事。」
「何況,」柳雪陽抬起頭來,艱難笑開:「哪怕是死,他們也是為國捐軀,陛下不會太為難我們,你別害怕。」
楚瑜沒說話,她扶著柳雪陽,蹲在她身側,抿了抿唇,終於道:「婆婆,這個時候,這些消息就不外傳了吧?」
「嗯。」
柳雪陽有些疲憊點頭,同她道:「這事你知我知,哦,再同二夫人……」
「婆婆!」楚瑜打斷她,急促道:「我來便是說這事,如今這種情況,梁氏絕不能再繼續掌管中饋。」
柳雪陽有些茫然,楚瑜試探著道:「婆婆,梁氏這麼多年一直有在衛府濫用私權貪污庫銀,這點您知道的,對嗎?」
「這……」柳雪陽有些為難:「我的確知道,也同老爺說過。但老爺說,水至清則無魚,換誰來都一樣,只要無傷大雅,便由她去了。」
「可如今這樣的情況,還將如此重要之事交在這般人品手裡,婆婆就沒想過有多危險嗎?!」
「這……」柳雪陽有些不明白:「過去十幾年都是如此,如今……」
「如今並不一樣,」楚瑜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決定攤開來說:「母親,我這邊得到的消息,此次戰敗一事,可能是因公公判斷局勢失誤所致,七萬軍若出了事,賬可是要算在衛府頭上的!」
聽到這話,柳雪陽面色變得煞白,她顫抖著聲:「怎麼可能……」
「這樣的消息如果讓梁氏知道,您怎麼能保證梁氏不趁火打劫,捲款逃脫?若梁氏帶走了府中銀兩,我們拿什麼打點,拿什麼保住剩下的人?」
楚瑜見柳雪陽動搖,接著道:「婆婆,錢財在平日不過錦上添花,可在如此存亡危機之時,那就是命啊!您的命、小七的命、我的命,您要放在梁氏手裡嗎?!」
聽到這話,柳雪陽驟然清醒。她眼神慢慢平靜下來,她扭過頭去,看著楚瑜:「那你說,要如何?」
「若婆婆信得過我,後續事聽我一手安排,如何?」
柳雪陽沒說話,她盯著楚瑜,好久后,她道:「你既然已經知道前線的消息,便該明白,那七萬軍無論還留下多少,衛府都要獲罪,為何不在此時離開?」
楚瑜沒明白柳雪陽問這句話的含義,她有些茫然:「婆婆這是什麼意思?」
「你若想要,此刻我可替我兒給你一封休書,你趕緊回到將軍府去,若我兒……真遇不測,你便可拿此休書再嫁。」
柳雪陽說著,艱難扭過頭去:「阿瑜,你還有其他出路。」
楚瑜聽了這話,明白了柳雪陽的意思。她低下頭去,輕輕笑開。
「我答應過阿珺……」她聲音溫柔,這是她頭一次這樣叫衛珺的名字。她其實從來沒有與衛珺單獨相處過片刻,然而她也不知道怎麼,從她嫁進衛家那一刻開始,她內心就覺得,她希望這一輩子,能在衛府,與這個家族榮辱與共。
這是大楚的風骨,也是大楚的脊樑。
前一百年,衛家用滿門鮮血開疆拓土,創立了大楚。
後面十幾年,到她死,也是衛韞一個人,帶著衛家滿門靈位,獨守北境邊疆,抵禦外敵,衛我江山。
她上輩子耽於情愛,沒有為這個國家做什麼。
這一生她再活一世,她希望自己能像少年時期望那樣,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她欽佩衛家人,也想成為衛家人。
於是她低下頭,溫柔而堅定道:「我要等他回來。」
生等他來,死等他來。
柳雪陽眼淚瞬間奔涌而出,她驟然起身,急忙進入內閣之中,找出了一塊玉牌。
「這是老爺留給我的令牌,說是危難時用,衛府任何一個人見了,都得聽此令行事。我知道自己不是個能管事兒的,這令牌我交給你。」
柳雪陽哭著將令牌塞入楚瑜手中:「你說做什麼吧,我都聽你的。」
楚瑜將令牌拿入手中,她本是想要柳雪陽聽她的一起去拿下樑氏,然而如今柳雪陽卻如此信任她,卻是她意向不到的。
她有些沙啞道:「婆婆……你……」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柳雪陽握住她的手,眼裡滿是期盼:「我知道,你一定能等到阿珺回來。」
她盯著楚瑜,強笑開來:「總該能回來幾個,對不對?」
楚瑜看著面前女子強撐著的模樣,殘忍的話壓在了唇齒間,最後,她只道:「婆婆,無論如何,阿瑜不離開。」
柳雪陽低著頭,拚命點頭:「我知道,我不怕的。」
「婆婆,」楚瑜抿了抿唇:「我如今會去用貪污的罪名將梁氏拿下,等一會兒,您就去將五位小公子帶出華京,趕路去蘭陵找老夫人吧。」
聽到這話,柳雪陽睜大了眼:「你要我走?」
「五位小公子不能留在華京。」
楚瑜果斷開口。
她不知道局勢能壞到什麼程度,只能讓柳雪陽帶著重要的人提前離開。
柳雪陽還想說什麼,楚瑜接著道:「您是阿珺的母親,是衛府的門面,如今誰都能受辱,您不能。您在,他日小七回來,您就是傀儡,是把柄。而五位小公子在華京,也就是等於衛家將滿門放在天子手裡。」
「婆婆,您帶著他們離開,若是有任何不幸……您就帶著他們逃出大楚。」
「那你呢?」
柳雪陽回過神來:「你留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這裡,等衛家兒郎回來。」楚瑜堅定出聲:「他們若平安歸來,我接風洗塵。他們若裹屍而歸,我操辦白事。若被冤下獄,我奔走救人;若午門掛屍,我收屍下葬。」
楚瑜聲音平靜,所有好的壞的結局,她都已經說完。
她看著柳雪陽,在對方震驚神色中,平靜道:「身為衛家婦,生死衛家人。」
顧楚生對她從來都是相敬如賓,更多的,甚至是上司對下屬那樣冰冷的態度。
楚瑜坐在花轎里,偷偷掀起帘子,想去看前面的衛珺。
然而衛珺駕馬走在前方,反而是一眼看見了守在邊上的衛韞,衛韞察覺到楚瑜的動作,朝她勾了勾唇角,眼裡全是瞭然的笑意,似乎是抓住了她的把柄一般。
楚瑜彷彿是被人看穿了心思,還是被一個小孩子看穿心思,她心裡不由得有些尷尬,趕緊放下蓋頭和轎簾,乖乖坐了回去。
坐到轎子里后,楚瑜開始盤算。
上輩子邊境消息抵達華京就是在這一日,但具體是在哪個時間,楚瑜卻是不大知道。
邊境如今危急,衛家是最適合出征的人選,她很難找到理由阻止衛家出征。衛珺可以試一試以新婚之名留下,其他人卻的確沒什麼理由。
那唯一只能是從預防他們戰敗原因入手。
聽聞當年是因為衛忠追擊殘兵,卻中了圈套,這一次,如果衛家好好守城,應該就不會有此災禍。
楚瑜思索著,聽著外面吹吹打打了許久,轎子終於停了下來。
沒一會兒,她聽見轎門被人猛地踹開,在一片鬨笑聲之間,那一方紅綢又被遞了過來。
這次衛珺沒有結巴,笑著道:「楚姑娘,我帶你進去。」
楚瑜握住紅綢,看著腳下,被衛珺拉著往前。
她走得穩當,衛珺提醒得細緻,周邊是衛家子弟竊竊私語的聲音,雖然小,卻也足以讓她聽到。
許多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帶著朝氣道:「聽說嫂子好看。」
「小七說的,特別漂亮。」
「能比那個第一美人楚錦漂亮嗎?」
「小七眼光很高的,肯定比楚錦漂亮!」
……
楚瑜聽著衛家人率真的言語,忍不住帶了笑意。衛珺也聽到了,略有些尷尬,他知道楚瑜習武,想著楚瑜肯定是聽到的。於是扶著楚瑜過火盆的間隙,他在她旁邊小聲道:「你別生氣,等一會兒我去收拾他們。」
楚瑜聽到這話,實在有些忍不住,笑出聲道:「無妨的,他們這樣,我很喜歡。」
衛珺聽到楚瑜的聲音,雖然還沒見到楚瑜的樣子,卻也會想,這樣的姑娘,一定是很好看的。
他心裡有些期待,帶著楚瑜到了大堂上。
兩人按著禮官的唱和聲拜了天地。
這一路很順利,楚瑜心裡高興,對衛家的生活,也多了那麼幾分期待。
她內心很平靜,一種從容放鬆的歡喜,在最後直起身來的時候,蔓延開來。
她沒有嫁給顧楚生,一切都不會再重來。
她站在衛珺面前,很想掀開蓋頭看一看面前這個男人。她感覺衛珺應該比她高上半個頭,直覺覺得衛珺應該是個稍稍文弱一點的男子。
楚瑜站著沒動,旁邊人上來扶她要回房中。衛束上前來,起鬨道:「大哥,趕緊去掀蓋頭吧,別喝酒了!」
「對對,」其他公子跟著大喊:「大哥去掀蓋頭!我們不要你喝酒!」
「去去去!」衛珺紅了臉,同他們道:「按規矩來,一邊去!」
說著,他又有些擔心楚瑜不高興,扭過頭,小聲道:「楚姑娘,你先去等一會兒……」
「世子一會兒就來嗎?」
楚瑜小聲開口,那聲音柔軟清脆,衛珺心裡軟成一片,小聲道:「嗯,不會很久。」
「那世子答應我,」楚瑜聲音裡帶了幾分鄭重:「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儘快回來。」
說著,楚瑜覺得這話有些突兀,便小聲道:「妾身等著世子回來挑了蓋頭。」
衛珺期初有些疑惑,隨後便明白,楚瑜怕是不喜歡這蓋頭蓋著。他小聲道:「你若不喜歡這蓋頭,別人不在,你便取下來等我。衛家沒有這麼多規矩。」
說完,衛珺又擔心楚瑜是以為他要在外多加停留,便加了句:「我會儘快回來。」
楚瑜點點頭,由其他人扶著回房,衛珺回過身去,開始招呼賓客。
楚瑜回房之後,老老實實坐在床邊。
她的確不喜歡這蓋頭,可她喜歡衛家,衛珺待她上心,她便願意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去回報衛珺。
坐在床上的時候,她有些無聊,便開始幻想。
她不是個記仇的人,上輩子的事既然在這輩子沒有發生,她也不願為此苦惱。顧楚生已經離開華京,她也嫁到了衛家,如今和顧楚生、楚錦的過去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朝前看。
今天來看,衛家果然是如傳說中那樣的好相處,她日後在衛家,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等一會兒衛珺回來,她便以新婚之名試試看能不能讓衛珺留下,就算不能,她也試試跟著衛珺一起到前線去,哪怕去不了,她提醒了讓他們別追殘兵,應該也就不會出什麼事。
衛家只要此戰勝了,日後她和衛珺便可以好好過日子。她知道未來十二年的朝事變遷,可保衛家於不敗之地。
衛家好好的,衛韞大概也不會成日後那尊殺神。她今日見著這少年,還是如鳥雀一般歡喜的孩子,應該也會長成他哥哥那邊溫雅的將軍吧?
楚瑜思索著,思緒有些遠了。
等了半天,旁邊丫鬟見她一動不動,上前來詢問:「少夫人是否需要吃些糕點?」
「不用了……」楚瑜溫聲開口,便就是這時,遠處傳來了戰馬嘶鳴之聲,匆忙的腳步聲。楚瑜心中一緊,她猛地掀開蓋頭,朝著外面走去。
丫鬟被她驚到,上前攔她,焦急道:「少夫人,您這是要去哪裡?」
楚瑜不敢表現得太過奇怪,畢竟未卜先知這種事讓他人知道,她怕是要被當做妖孽一把火燒了。
她壓住自己的焦急,皺著眉道:「我聽到外面有戰馬之聲,怕是出了事,我想去看看。」
「少夫人不必擔憂,」丫鬟笑起來:「世子會處理好一切,少夫人在此等候即可。」
「我放心不下。」
楚瑜推開丫鬟,便往外走去,冷著臉到:「我必須去看看。」
丫鬟被楚瑜推到一邊,楚瑜打開門便匆匆往外走去。
她不知道衛家的結構,只能是朝著喧鬧之聲的方向走去。
此時外面腳步聲越發急促,人也多了起來,丫鬟追著楚瑜,臉上全是焦急,試圖去拉楚瑜道:「少夫人!少夫人您還沒掀蓋頭,您……」
話沒說完,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後衛韞便從轉角處出現。
他身穿鎧甲,尚還帶著稚氣的眉目之間全是肅殺。
楚瑜停住步子,捏緊拳頭。衛韞看著面前這身著鳳冠霞帔的女子,迎上對方瞭然的眼,果斷單膝跪下,朝著楚瑜行了軍禮,將玉佩雙手奉上,平靜道:「前線急報,少將軍奉命出征,命末將將此玉交於少夫人,吩咐夫人,會凱旋而歸,無需擔憂。」
聽到這話,楚瑜看見衛韞捧著的玉佩,那玉佩被撫摸得光滑,明顯是貼身佩戴之物。
她抬手握住玉佩,抬眼看向外面:「衛珺在哪裡?」
「少將軍已啟程。」
衛韞聲音小了些,似乎也是知道,新婚之日出征,對於女方而言,是多大的打擊。他想了想,正想安慰什麼,便看見楚瑜猛地沖了出去。
她跑得極快,喜服翻飛在風中。衛韞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追著楚瑜沖了出去,焦急道:「嫂子!」
楚瑜沒說話,她一路狂奔衝到大門前,抬手抓了一個將士扔了下來,搶了馬就沖了出去。
衛家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衛韞追了出來,學著楚瑜的樣子搶了馬追了出去,這才反應過來。
「那是世子妃?」
「是少夫人?!」
所有人驚詫之際,楚瑜卻是格外冷靜。
九月寒風帶著寒意,她的馬打得太快,割在臉上如刀一般疼。
衛韞緊隨在他身後,他全然沒想過,這位嫂子的騎術如此精湛。
他艱難出聲:「嫂子!你別追了,追上去也沒用啊!我哥會回來的,你別擔心!」
楚瑜沒說話,她知道出城的路線,從華京帶兵出城往北境,必然是走北門。她一路繞著路,從山上看到了那疾馳的隊伍,她夾著馬就從山坡上俯衝了下去。
衛韞嚇得肝膽俱裂,琢磨著這嫂子要是在這裡出了事,他怎麼和父兄交代。
他咬著牙跟著楚瑜沖,便見楚瑜直接衝到官道之上,一人一騎逼停了一支隊伍。
衛家人看著這突然出現的紅衣女子,都愣了愣,隨後就看見了跟著而來的衛韞,衛忠上前,有些不敢相信:「小七,這是……」
「公公。」楚瑜朝著衛忠行了個軍禮,恭敬道:「兒媳失禮了。」
聽了這話,衛家軍眾人面上五顏六色。
看著這人的喜服和衛韞就有了猜想,沒想到來的真的是楚瑜。
而衛珺在衛忠身後,整個人都懵了。
隨後便看楚瑜將目光落在他身上,秋雨細細密密,楚瑜手握韁繩,大紅色廣袖喜服沾染雨帶塵。
她微微仰頭,提高了聲音,朗聲開口:「我夫君衛珺何在?!」
衛家軍紛紛低頭,不敢抬頭。
只有衛珺硬著頭皮,駕馬出列,艱難出聲:「我……我在。」
聰明人,那便是如果你猜不到、不知道,就不要開口詢問。
楚瑜何嘗不是要做聰明人?可當謝太傅說出那句話時,她也忍不住有了那麼點期盼,或許謝太傅會比她想象中做得更多。
楚瑜沒有回話,謝太傅見她神色堅定,沉默了片刻后,慢慢道:「有罪無罪,等著便是。」
楚瑜明白了謝太傅的意思,如今既然被抓,那必然有罪,可是天子心中,或許還在猶豫,所以才有可能無罪。
她明白了謝太傅的意思,斟酌了片刻:「那,若衛府有罪,我如今便帶人去跪宮門,於陛下而言,又豈可容忍?」
謝太傅想了想,沒有多言,楚瑜打量著謝太傅的神色,繼續道:「不若,太傅做個傳信人,替妾身向陛下傳個意思,求見陛下一面?」
「你見陛下想做什麼?」謝太傅皺起眉頭,楚瑜平靜回復:「如今一切依律依法,七公子尚未定罪,我自然是要去求陛下開恩。若陛下不允,我再尋他法。」
這話的意思,便是她其實只是去找皇帝走個過場,至少先和皇帝商量一聲,給他一個面子。
謝太傅想了想,點頭道:「可,明日我會同陛下說此事。其他事宜,我也會幫你打點。」
楚瑜拱了拱手,同謝太傅道:「謝過太傅。」
謝太傅點了點頭,看了看漸漸小下來的秋雨:「不必送了,我先回去罷,之後若無大事,你我不必聯繫。」
「楚瑜明白。」
楚瑜躬身目送謝太傅走出去,沒走兩步,她便將管家招來道:「趕緊準備兩萬銀送到謝太傅那裡去。」
管家愣了愣,卻還是趕緊去準備了。
楚瑜舒了口氣,回到大堂,蔣純忙走上來,焦急道:「如何了?」
楚瑜點了點頭:「太傅說會幫我求見陛下。」
說著,蔣純坐下來,倒了杯茶,頗有些奇怪道:「你不送謝太傅?」
楚瑜擺了擺手:「他既已答應幫我們,我們此刻不要走得太過於近了,否則陛下會猜忌謝太傅到底是真心被衛府所觸動,還是別有所圖。」
「那你送那兩萬銀……」
蔣純有些疑惑,楚瑜抿了口茶:「他答應幫我們,這上下打點的錢,總不能出在他身上。」
蔣純點了點頭,楚瑜放下茶杯,同她道:「你安置父親和小叔們,我還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兒?」
「還有其他要打點的地方。」楚瑜面上帶了疲憊之色:「可能也不會見,但也要去看看。」
說著,楚瑜吩咐了管家準備了禮物,便往外走出,蔣純有些躊躇道:「你身上還帶著傷,要不休息……」
楚瑜搖了搖頭,直接道:「小七還在天牢,我不放心。」
說完便出門去,上了馬車。她列了一份名單,將說的話、可能會幫著說話的人全都列了出來,一一親自送了禮物上門去。
那些人一聽是她來了,紛紛閉門不見。
長公主府也是如此,然而楚瑜卻是知道,長公主從來都是一個愛錢的,她面色不動,將銀票暗中壓到了前來交涉的奴僕手中,小聲道:「長公主的規矩我都明白,這些碳銀端看長公主的意思。」
那奴僕倒也見怪不怪,不著痕迹將銀票放在袖中后,便將楚瑜送了離開。
一連走訪了十一家大臣的府邸后,楚瑜見入了夜,便悄悄趕到了天牢,亮出了楚府的牌子,隨後又散了銀子,這才換了一刻鐘的探望,被看守的士兵悄悄帶了進去。
衛韞被單獨關在一個房間,楚瑜進去時,看見衛韞端坐在牢門邊上。他換了一身囚衣,頭髮也散披下來,面色看上去有些蒼白,見楚瑜來了,他微微一笑:「嫂嫂怎麼這麼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