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柳芽兒

咕咚咚，咕咚咚，車廂里，沉悶的車輪聲迴響著。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泛亮。車窗外的景物在快速地飛馳著，一望無際的原野，無邊的地平線上露出一抹淡淡的黃暈，太陽就快要出來了。

又是新的一天！

我翻了翻身，看著對面的床鋪，思緒一陣空白。

對面的床鋪上空蕩蕩的，昨夜的那位大哥去了哪？我心裡暗自猜測道，難道說是我見鬼了！瞥見了小桌板上的那桶吃的乾乾淨淨的泡麵，才反應過來，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在我的對面的確有一位大哥，不過不知道現在去哪了。

也許是天亮上廁所了！我心裡想著，躺在床上等著。

五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過去了！我的心裡開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趕忙起身，來到走廊里，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許多的旅客還在睡夢中。

「難道是在廁所？」

我把車廂兩頭的廁所找了個遍，結果還是沒有能夠找到他。

回到車廂，心裡一陣莫名的失落感，好像突然失去了一位好友一樣。看著桌板上的泡麵桶，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床鋪出神。

人這一輩子會遇到很多人，有的人來了，很快又會走掉，能夠陪著你走完一生的人僅僅可能只有兩三個。

如果是之前，也許我不會如此地傷感。只是，此時我的處境不同，此刻的我處在生死的邊緣。正是這樣，我才會顯得那麼地憂愁傷感。

看了看對面空蕩蕩的床鋪，將行李收拾了一下，邁步走了出去。

距離到站還有一段時間，躺在這裡只會讓我覺得冷冷清清的，很不好受。

穿過狹窄的通道，我朝著硬座車廂走去。

硬座車廂里，雖然只是清晨，卻是人聲鼎沸，百味混雜。

我站在通道口，看著擁擠的車廂，這裡到處都是人：座位上、走道里、座位下，橫七豎八，雜亂無章，總之對於他們來說，能有一個落腳的地方就已經很是滿足了。

人很多，形形色色，各行各業，有人衣著光鮮卻是一臉的疲憊，有人衣衫襤褸卻是一臉的笑容。尤其是那些帶著大包小包的農民工，臉上的笑意更是濃郁燦爛，對於他們來說，每天的簡單生活就是一件無比的幸福的事情。看著他們，我的心裡不由地慨嘆起來，或許那些表面光彩的人兒，還比不上他們吧。

靠近車廂口，幾個小年輕漫無目的聊著，眼睛通紅，他們昨夜可能並沒有休息好甚至都沒有休息，但卻興緻勃勃，聊得起勁。

「劉叔，咱們回家能夠待幾天啊？」

「咋？你娃問著幹啥，走的時候叔肯定叫上你。」

「俺知道叔會叫上俺，只是，俺娘說這次回家有點事，不知道會不會耽誤咱們走！」

劉叔抽出一根煙點上，吸了一口，撇了撇嘴，打趣道：「你娃那點心思叔還能不知道。恁娘早就給叔把你的事說了！小兔崽子，你以為你那點事能瞞住叔啊！」

旁邊的小夥子突然問道：「叔，柳芽哥這次回家是幹啥去嘞？」

「三毛，你柳芽哥這次回家是去相親嘞！你們小子等著吧，過不了多久就得勒緊褲腰帶隨份子！」

三毛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笑著說道：「哎呀，柳芽哥，你這保密工作做的挺到位啊！居然連俺們幾個都不知道！不過劉叔說的對，份子錢肯定得提前準備！柳芽哥，說說，那個是哪嘞啊？長嘞咋樣？有照片沒，叫俺看看？」

柳芽的臉色一紅，佯怒道：「去去去，俺還沒見過嘞！不過聽俺娘說，離咱們那不遠！」

「那咱們幾個可得回去好好看看，哈哈，替柳芽哥把把關！好歹柳芽哥也算是帥哥一枚啊！你們幾個知道不，上次去那家裝修，那個女的都看上柳芽哥了......」

「三毛，你敢亂說，小心我揍你啊！」

..;.....

三毛說的不錯，這個叫柳芽的小伙的確長的不錯，雖然衣服很普通，但是眉清目秀，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比同齡人多了一份穩重。

「芽子，去給叔接點水喝！」劉叔指著桌板上的塑料水杯，這水杯少說也有八百毫升，裡面堆滿了一層厚厚的茶葉。農民工外出時大多都是這樣泡茶，一大杯水，一大把茶葉，就這樣泡著。在他們的思維里，陶瓷小碗的茶根本沒有這樣喝的過癮。

柳芽拿起水杯，朝著我這邊走來，在我的左手邊是接熱水的地方。

就在柳芽起身的時候，三毛和其他幾個小伙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不用猜就知道說的是柳芽和那個女人的故事。

轉了轉開關，並沒有熱水流出，顯然裡面已經沒有熱水了。他又擰了幾次，確定沒有水之後，臉上微微有些失望。

不過，他並沒有回去，而是繼續朝前走，也許前面的幾個車廂還有熱水。

我就在這裡站著，並沒有打算回到卧鋪車廂。

與卧鋪車廂相比，這裡顯得很嘈雜，但是卻讓覺得很舒服。總覺得，這裡才是真正的人間，這樣才是真正的活著。

沒過一會兒，柳芽提著一大壺水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杯子里的水很燙，每走幾步，他都需要換下手。

「借過，借過，小心熱水啊！」一邊喊著，一邊看著過道里並不寬敞的縫隙穿行著。

他從我的面前走過，水壺換到左手，右手快速地撫摸著耳朵。

眨眼的功夫，他過去了，而我卻是愣住了！

我看到了，柳芽的右手手腕上有著一條黑線，那條黑線並不上，但也不短，勉勉強強快要到了手心。

此時，我才注意到這個小夥子，他的個子不低，身上衣服顯得有些肥大，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株田地里的稻草人。

他回到座位，雙手摸著耳朵，我仔細盯著他，確認他的右手手上的的確確有著一條黑線，和我一模一樣的黑線。

直愣愣的注視下，柳芽察覺到了一樣，順著目光朝我看來。眉頭皺了皺，似乎在回想是不是認識我。

覺得自己並不認識我之後，柳芽和小伙們開始了新一輪的「話聊」。

而我就這樣一直直勾勾地盯著他。

沒過一會兒，柳芽對著三毛耳語了幾句。三毛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警告的火藥味。

而我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依舊這樣盯著他們。

半分鐘沒到，三毛就站起身，朝我走了過來。

「哎，哥們，你是哪的啊？」

「哦！我從西安來！」

「西安？」三毛想了想，說道：「我們沒去過西安！哎，哥們，你這樣盯著我們，有什麼事嗎？」

我撇撇頭，看了一眼柳芽，說道：「我和你那柳芽哥以前見過，只不過他可能想不起來了！」

聽到我說和柳芽認識，三毛的神色變得平靜了許多，說道：「哦，你和柳芽哥認識啊！那你不早說，害的我差點給你動手，嘿嘿！」

三毛略顯尷尬地笑著，回頭看了看柳芽，說道：「柳芽哥，這哥們說你們見過！」

柳芽聽完便站起身走了過來，對我說道：「這位大哥，我們在哪裡見過，我怎麼想不起來，完全沒印象啊！」

「剛剛見過的啊，就在這走道里啊！」

「我艹！你敢耍我！」三毛擼起袖子，準備動手。

我將右手攤在柳芽的眼前，柳芽的臉色一驚，猛然制止道：「住手！三毛，你先回去，我和這哥們說點事！」

「柳芽哥....」三毛很是焦急。

「放心吧，沒事的！」拍了拍三毛的肩膀，柳芽對我說道：「走，咱們去那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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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明天是教師節，祝天下所有的老師身體健康，工作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