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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暖怔了幾秒,拉開車門坐到何決身邊。

何決沉著臉,自帶低壓氣場,一言不發。喬暖能夠感覺到他在生氣,然而沒想明白他為什麼生氣。

一路沒有任何交流,直到計程車在離喬暖住的地方不遠的一個街區停下。何決打開車門,抱著紙箱走出去,「錢我已經給了。」

喬暖「哦」了一聲,忙點了點頭,「謝謝。」

何決沒再看她,轉身飛快地朝內走去。

喬暖報了目的地,一直到車子駛遠,再也看不見何決的身影時,才將目光慢慢收回來。

兩人之間好像連著一根線,似乎異常脆弱,卻又始終牽扯不斷。

臘月二十七的晚上,喬暖剛剛躺上床時,接到了何決的電話。

「sabrina,能不能過來我這裡一趟。」何決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虛弱。

喬暖對這個稱呼感到疑惑,「sabrina?」

那邊靜了一下,隨即傳來一聲壓低的咳嗽,「不好意思,打錯了。」

「你怎麼了?」喬暖急忙問道。

「沒事,打擾你了。」何決說完,就立刻掛了電話。

怎麼可能沒事。喬暖立即穿衣起床,開車去了何決住的小區。然而她只知道何決住在裡面,具體是哪一棟,卻……想了想,還是給何決撥了個電話。

「你回去吧,我沒事。」

「你這聲音聽起來像是沒事的嗎?!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這種時候能不能先別計較這種事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何決輕聲說出了具體的地址。

何決一打開門,喬暖就抬起手掌覆上他的額,那樣的高溫讓她頓時吃了一驚,「怎麼燒得這麼厲害。」

何決臉色慘白,因此顯得臉頰上的潮紅更加病態和刺目,呼吸裡帶著不祥的灼熱,「我去換衣服,你先進來坐一下。」

進屋之後,喬暖才發現這房子還沒裝修,只貼了地磚刷了塗料,客廳里非常空曠,只有一組布藝沙發,整個房子,也就比毛坯房好了那麼一點而已。

過了片刻,何決換好衣服出來。喬暖伸手打算去扶他,他不動聲色地避開,雙手插進衣袋,「走吧。」

喬暖目光頓時暗下去,這個動作拒絕的意味太過明顯。而方才的「sabrina」,大約就是何決留學時同住的女生吧。q和s在電話本里相近排列,何決打錯真的非常可能。

到達醫院時已是深夜,何決蜷縮在狹窄的床上,蓋著厚厚的杯子,從毯子里露出小半顆腦袋,那姿勢就像一個小孩子。隨著高熱漸漸退去,何決的呼吸逐漸也逐漸平穩下來。

電視里放著枯燥的節目,音量調非常非常低,安靜的病房裡,喬暖昏沉欲睡,坐在椅子里腦袋一點一點的。後來驟然驚醒,看時間只過去了十五分鐘。

她轉頭去看何決,他臉色憔悴蒼白,墨色的頭髮柔軟而服帖。喬暖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摸了摸。然而下一秒,何決卻突然睜開眼睛,目光直直地和她對上。喬暖頓時嚇了一跳,手僵直在原處不敢動彈,「對,對不起。」

「困了就睡吧,我自己叫醫生。」

「不,不困,已經睡過了。」她收回手,尷尬地笑了笑。

何決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又閉上雙眼。許久之後她聽到了平穩規律的呼吸,許是他已經睡著。

她就這麼一直靜靜地看著,好像時間也緩慢地停了下來。

天剛剛亮,喬暖伸了個懶腰,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然後出門去買早餐。當她提早餐回到病房時,發現何決床邊坐了一個女生。何決坐了起來,正在和她聊天。

她怔了怔,連忙堆笑走進去,「已經醒了?」

那個女生轉過目光,立即起身,笑著說:「你好,我是何決的同學。」

喬暖和她握了握手,「你好。」

「謝謝你照顧決,我昨晚睡得太早沒有看到簡訊。」

決……這個稱呼和sabrina女主人的姿態讓喬暖有些恍神,然而她依然笑著說:「應該的。

喬暖將早餐放在柜子上,依次端出來。皮蛋瘦肉粥溫度適宜,剛剛可以入口。喬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碗遞給何決,「隨便吃一點吧。」

sabrina看著何決接過碗,笑著說:「在國外的時候決就一直想著國內的食物,不過在國外做中國菜真的超級麻煩,菜又貴又不好買,每次開火都要趁著房東太太不在的時候。」

何決喝著皮蛋瘦肉粥,並沒有接腔。

喬暖笑了笑,「那真的是挺辛苦的。」

喬暖總覺得目前這個場合,自己立即走掉才是最合適的,然而偏偏邁不開腳步,最後居然不知不覺和sabrina攀談起來。

通過聊天,喬暖知道sabrina也是本地人,本科是在f大讀的,研究生和何決一個學校。

「說起來明天就是除夕了啊。」

喬暖「嗯」了一聲,「很久沒在家裡過年了吧。」

「對啊,超級期待,」sabrina將目光轉向何決,「讓你到我家來過年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喬暖立即看向何決……他們關係已經到了可以一起過年的程度了?那麼南南的那句「童言無忌」,說不定還真的不是空穴來風呢。

喬暖暗罵一句自己真是太蠢,當機立斷起身拿起包,笑著說:「既然有你在這裡照顧何決,那我就先走了,祝你們新年快樂。」

「啊那喬小姐,下次再見,有空一起出來玩,新年快樂。」

喬暖揮手笑了笑,朝病房外走去。自始至終,她都沒敢去看何決的表情。

除夕這天,喬暖怏怏地幫忙喬媽媽切著菜。電視里在放著《一年又一年》,聲音開得很大,倒也有幾分熱鬧的感覺。

這幾年已經禁鞭,年味總比往年淡了幾分。

「何決他今年在哪裡過年?」喬媽媽煎著魚,忍不住問喬暖。

喬暖手裡的動作停了一下,「他女朋友家吧。」

「他有女朋友了?」

喬暖「嗯」了一聲,「大概吧。」

喬媽媽忍不住嘆了口氣,「那真是可惜。」

「有什麼可惜的,他有什麼義務非得一直等著我。」

「也好……」喬媽媽語氣帶著幾分感概,「我也確實沒臉面對這孩子。」

豈止是沒臉面對,她這輩子真的是欠何決太多。一次為了明哲保身,一次為了顧全家人,卻從來沒有站在何決的立場上為他考慮過半分。

所以現在這狀況,也的確是活該。

何決說得對,哪有人天生就喜歡犯賤。她也不過是仗著何決的喜歡,才敢這麼肆無忌憚。活了三十年,她總算是明白自己當時做的事錯得是有多離譜了。

「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喬暖悶悶地說了一句。

「哎……」喬媽媽長嘆一聲,「我知道你怨我和你爸,不過當時那種狀況也沒別的選擇。」

喬暖未置可否。

喬媽媽識趣地不再說這個話題,埋頭繼續炒菜。

剛要吃中飯的時候,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喬暖正在端菜,應了一聲放下手裡的菜跑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是何決的媽媽。

「張阿姨……」

何媽媽比起往日,也多了幾分老態,歲月不饒人,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何決在你家嗎?」

喬暖搖頭,「不在。」

「喬暖,是誰來了?」喬爸爸喊道。

喬暖沒有應,對何媽媽說:「他可能在sabrina家裡,就是和他一起住……」

「哦我知道,」何媽媽截斷她的話,「你知道sabrina在國內的電話嗎?何決的電話沒人接。」

「不知道。」

何媽媽沒再說什麼,撥了個號碼轉身走回對門。

喬暖將門合上,突然覺得非常難過。她明明早就知道,何決不可能和他媽媽建立正常的母子關係,還傻逼兮兮地維護著,以為有一天能夠出現母慈子孝的場景,簡直是腦子進水了。

你所信仰的一文不值。大約說的就是這樣的狀況。

吃中飯的時候,喬暖的手機一直接連響個不停,大都是同事朋友發來的祝福簡訊。而在這成堆的群發簡訊里,喬暖發現了何決發的「新年快樂」。

她睜大眼睛反覆看了幾遍,確認就是何決發的。那何媽媽說的不接電話……

她立即回復:「你在哪裡?」

「家裡。」

「誰家?」

「自己家,難不成還在你家。」

喬暖當下放下手機,扒了幾口飯,放下碗飛快地沖回房間去換衣服。

「你要去哪裡?」喬媽媽問。

「找何決。」

喬媽媽愣了一下,「去哪裡找?」

喬暖一邊換鞋一邊回答,「他一個人。」不待喬媽媽進一步詢問,喬暖打開門,飛快地跑下樓。

除夕路上車非常少,喬暖一路順暢地開到了何決所在的小區樓下。

這一路心情非常複雜,既為何決沒去sabrina家裡過年而感到慶幸,又為自己一時的衝動忐忑不安,何決會歡迎她這個不速之客嗎?她又有什麼立場繼續干涉何決的生活呢?

這樣想著的時候,喬暖抬手按下門鈴,控制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屏住呼吸等待著。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碼了一千字,沒有保存……_(:3∠)_哭瞎了。

胖妞第三章已更新~求收藏求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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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樹海棠壓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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