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它們

「爸爸，我餓了！」閨女北北從衛生間出來之前，我已經將電視給關了。我不想她看見那麼血腥的畫面，她還只是個孩子。她穿著我給她買的小外套，輕輕走到我面前說道。

「我給你煮麵吃吧，今天賣早餐的都沒有出來。所以，將就一頓？」我將已經磨得很是鋒利的菜刀放到面前的茶几上，一如往常那般，故作輕鬆的對閨女說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吧。

「好的爸爸，爸爸煮的麵條最好吃了。不過，爸爸你可要快一點哦，我上學快遲到了呢！」女兒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將書包拿到身邊放好對我說道。閨女是個很懂事，且很聽話的孩子。學習上從來沒有讓我操過太多的心，她曾經說過一句話就是：爸爸的任務，就是上班掙錢養家。我的任務，則是好好兒讀書。閨女太懂事，懂事得讓人覺得心疼。

「今天不用上學的，你去看看書吧，待會爸爸把麵條煮好了喊你！」我向窗外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看了一眼，然後面帶苦笑的對天真的女兒說道。連bbtv的主播都變成那個吊樣了，像我們這種小縣城裡的人，又豈有倖免的道理？再說，打早上開始，我就已經遇見多個變得不人不鬼的東西了。

這個學，我看是上不成了。眼下需要我操心的事情，就是家裡的飲水還有食物的問題。自來水我是不敢再喝了，樓頂上的水箱里，可還躺著一位呢。家裡用的是天燃氣，可是誰能保證，明天它會不會忽然就停氣了呢？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變成了如同我的鄰居那樣，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正常人的存在。我只知道，不管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我都要竭盡全力將我的女兒養大，讓她好好兒活下去。

冰箱里還有幾筒麵條，雞蛋還有十幾個。廚房裡的大米，還有20多斤。娃娃菜還有一顆，土豆四五個，豬肉一斤多。醬菜還有一大碗，食用油兩壺。鹽兩斤，調料若干。看著廚房裡的這些生活必需品，我暗自盤算著，這些東西能夠讓我和閨女食用幾天的?世道變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我要為這個家，囤積足夠的食物和飲用水。

「滋~」在鍋底倒了一點油，敲了一個雞蛋進去。看著鍋里逐漸變得金黃的雞蛋，我輕嘆了一口氣看向窗外。天空的霧霾，依舊如同昨日那般籠罩在天空上。幾縷陽光，透過那厚重的雲層撒向大地。整個小區都顯得那麼霧蒙蒙的，應該說是整個大地都顯得是那麼霧蒙蒙的。窗玻璃上，永遠都附著著一層細細的粉塵顆粒。用手一摸，就會留下一道划痕和指紋。如果不下雨，或者是刮大風，這樣的霧霾天有時候能持續一周甚至更久。出門戴口罩，如今已經成為了人們的共識。

「嘶！」煎蛋的鍋里濺出一滴滾燙的油到我的手背上，一陣灼痛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我連忙拿起勺子從一旁的水桶里舀了一勺水倒進鍋里，少時水開始沸騰，又加了一把麵條到鍋里，很快一碗麵條就出鍋了。

「吃面了北北！」我端著這碗香噴噴的雞蛋面，走到客廳招呼起閨女來。

「你就在家吃麵條，爸爸出去一趟。對了，誰敲門都別開，也別吱聲。爸爸帶了鑰匙！」等閨女捧著碗在那裡稀里呼嚕的吃著麵條的時候，我站起身來對她說道。我要出去多弄些食物回來囤積著才是，我餓上幾頓沒事，可是閨女不能挨餓。

「爸爸你注意安全。」閨女呼嚕嚕吃著麵條，頭也不抬的在那裡說著。這已經是每天她必須對我說的一句話了。每次我送她去學校，分別的時候她都會叮囑一句，今天也不例外。

和閨女道別之後，我將房門鎖好，又仔細檢查了幾遍確認沒有疏漏，這才邁步向樓下走去。當然在下樓之前，我沒有忘記將對門鄰居家的房門也檢查一遍。我是擔心這些傢伙沒有死透，待會又溜出來嚇唬我的寶貝閨女。

我一直以為，閨女沒有察覺到身邊的人和事都發生了變化。在我走到樓下，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的同時。我沒有想到北北其實已經放下了碗，走到窗戶旁邊用擔憂的眼神看著我的背影。其實閨女心裡什麼都明白，她只是不想讓我這個做父親的替她擔心，才裝作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罷了。

小區里還是比較安靜和安全的，因為很多人就算是變異了，也還是被鎖在了家裡。我得讚美仁慈的主，這些東西大多數並不懂得怎麼去開門。不等讚美完，當我走到大街上的那一刻，我在心裡破口大罵起來。大街上滿滿當當的都是那種不人不鬼的東西，他們，或者說是它們吧。擁擠在一起，在那裡晃蕩著身體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盪著。別看它們現在顯得這麼有條不紊，這麼安靜。我可不敢去招惹它們，三五隻我還能應付得過來，可是這滿大街的，我可不認為自己是超人。就算是滿大街的螞蟻，也能把我咬死，更別提是這些怪物了。

貓著腰，我半蹲在小區出口一側的綠化帶里。觀察著這些已經變異了的同類，心裡琢磨著怎麼才能從它們當中穿過去到達馬路對面的超市。我所需要的東西，超市裡都有。我琢磨著，進了超市拿了東西就走，半分鐘也不耽誤。可是現在，看來去超市的難度很大。就這麼放棄了，回去么？我不甘心。不知道這些曾經的同類，會在街上停留多久。今天放棄了，明天如果它們還在，我還要接著放棄下去么？

馬路上有一座過街天橋，距離我所在的位置，大約30米左右。橋上沒人，橋對面有一幢5層高的賓館。賓館側面的外牆上，有用鋼筋和花紋鋼板焊接成的安全通道直達頂樓。只要我衝過那座過街天橋，在它們沒有追上我之前順著賓館的之字形安全通道爬到樓頂，我就安全了。賓館的樓頂，緊挨著超市的樓頂，兩層樓之間相距不過2米。超市的樓頂比賓館的要矮上一層，我覺得我能夠躍過去。

蹲在小區門口綠化帶後邊，我將待會要行進的路線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一直到心裡確實是下定了決心之後，這才伸手在泥土裡抓了一塊碎石邁步向小區門口跑去。當我跑出小區大門的時候，將手裡的石塊奮力向路邊的公交車牌上砸去。

「啪~」一聲，石塊準確地砸在公交站牌上，打出了一聲脆響。擁擠在一起的「人」們，隨著這一聲響，齊齊將頭調轉過去看向了那塊公交站牌。

「正是這個時候！」我心裡暗念一聲，深吸一口氣邁開大步向「人」堆里沖了過去。伸手推開幾個準備抬手來撓的「人」后，我一躍身上了過街天橋。我得感謝在部隊的那幾年我沒有虛度，讓我的身手靈活度還算過得去。也得感謝它們，感謝它們的逼迫讓我的腎上腺素瞬間大量的分泌出來。這一連串的動作下來，我居然沒有氣喘得太厲害。人都是被逼出來的，這話沒錯。我沒有回頭去看那些「人」有沒有追上來，更多的是不敢回頭去看。我怕一回頭，我的腳就軟了。咬緊了牙關，我邁開大步沿著過街天橋向對面的賓館跑去。

「咔噠，咔噠！」身後傳來了一聲聲牙關咬合的聲音，我知道肯定是有「人」追上來了。賓館的安全通道就在眼前，可是過街天橋下面還遊盪著為數不少的它們。聽見動靜，紛紛轉過頭來看著我，隨後張開嘴巴向我這邊蹣跚了過來。它們的關節似乎有問題，導致它們走不快。也辛虧是這樣，要不然我早就被它們分而食之了。

前有強敵，後有追兵。想硬闖過去怕是不可能了，它們的數量太多，不等我衝出去，肯定會被它們給抓住。情急之下，我雙手撐住天橋樓梯邊上的護欄，一縱身站了上去。護欄只有巴掌左右的寬度，我的腳勉強能夠站在上面。一瞬間，我似乎回到了部隊，正在和戰友們一起訓練著怎麼過平衡木。畢竟是離開部隊10來年了，在部隊時掌握的技能，已經被遺忘得差不多。

我腿肚子有些轉筋的順著護欄的坡面小跑下去，護欄外側是距離地面3米多高的高度，天橋下面則是數不勝數的「它們」在那裡張開手臂等待著我的到來。我一邊順著護欄向下面出溜著，一邊在心裡估算著自己和賓館側面安全通道之間的距離。留給我的時間，或許只有幾秒鐘甚至更短，我要在它們做出反應和行動之前，跑到安全通道的上面去。據我觀察，它們似乎是不會爬樓梯的。只要能跑上安全通道，我就算安全了。

「踏踏踏踏~」隨著護欄的坡面越來越陡，我也身不由己的加快了向下跑動的腳步。向下的慣性越來越大，到後來我已經只是下意識的邁動著步伐了，根本來不及去考慮下一步該往哪兒踏。一大群等在天橋底下的它們，紛紛抬頭露出自己猙獰的面孔，伸出手臂在那裡迎接著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