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也是這種人

我不敢放慢前進的腳步，我怕一旦慢下來，面對著這麼多的它們，我會失去前進的勇氣。我要是失去了勇氣，等著我的只有死亡這一條路。為了閨女，我不能有一絲的膽怯。我要衝過去，收集好食物，活著回去見我的女兒。鼓起心中的勇氣，我加快了前沖的速度。這個時候我已經無暇去顧及是不是會一腳踏空跌落到橋下，又或者是被那些「人們」給抓住了。

一個縱身飛躍，我躍過了面前的那群「人」。隨後跌落了下去，壓倒了幾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人」后。我迅速站起身來揮舞著已經握在手中的菜刀，砍翻了兩個圍攏上來的怪物，快步向賓館的安全通道衝去。身上的工裝已經被它們撕破，露出了裡面穿著的短袖t恤。我一邊邁步狂奔，一邊將身上的工裝脫掉向身後扔去。多虧了這件帆布的工裝，才讓我沒有受到傷害。

「蹬蹬蹬蹬！」終於，搶在怪物們追上我之前，我跑上了安全通道。順著眼前花紋板焊製成的踏步，我一口氣爬上了二樓。一手扶著安全通道的欄杆，我一手叉著腰，氣喘吁吁的朝樓下看去。賓館下邊已經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怪物，它們抬著頭看著我，在那裡張大的嘴巴發出一聲聲嘶啞的低吼聲。我看著樓梯下面那些雖然憤怒，但是卻拿我無可奈何的怪物們。伸出手來從褲袋裡掏出了一支皺巴巴的香煙，點燃了之後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一陣急促的運動過後，陡然往肺里吸入這種劣質煙草，嗆得我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靠在護欄上，將一支煙吸完，等到不是那麼氣喘了之後，我這才轉身向賓館的樓頂爬去。很快我就順著安全通道來到了賓館的頂樓。頂樓的地面上，鋪蓋了一層厚厚的黑色瀝青和防漏氈。踩在上面，腳底感覺軟乎乎的。我走到樓頂邊緣，靠近旁邊超市的一端，探出頭來仔細看了看。從下面看，兩幢樓之間相隔的距離似乎不是很遠。可是站在樓頂上看的感覺，又不一樣了。兩幢樓之間那2米左右的距離，似乎成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5層樓，大約是15米高的樣子。從樓頂往下看去，我愈發的覺得自己的腿肚子有些轉筋。是，我是當過兵。不過那都是10多年前的事情了，10多年來，我一直在工廠里朝8晚6的上著班。掙著那微薄的薪水，養家糊口。對於在部隊所學習到的那些技能，早已忘得差不多了。要想恢復到在部隊時的那種狀態，沒有一段時間的訓練是不可能的。

樓頂的風很大，我的工裝已經被怪物們撕破，並且在剛才被我脫下來扔掉了。上身僅僅穿著一件短袖體恤的我，現在覺得有些冷。摸出褲袋裡的煙盒，裡面還有最後一支香煙。蹲下身子，將煙點燃，我在心裡默默地數著數。這是我多年來養成的一種習慣，但凡有難以決斷的事情，我都會數數。似乎在心裡默念的這些數字，能夠幫我做決定一樣。

「96...」我吸了一口煙，手指感受著從煙蒂上傳來的溫度，心裡默念了一聲！

「97...」我輕輕將吸進肺里的煙吐出來，看著那一團煙霧被風刮散，心裡又默念了一聲！

「98...」我緩緩站起身來，將已經燙手的煙蒂送到嘴邊，狠吸了一口出聲念道！

「99...」我屈指將煙蒂彈了出去，後退了幾步大喊了一聲。

「走！」我怒吼了一聲，隨後振臂邁開雙腳朝著對面超市的樓頂就沖了出去。

我的腳底蹬在賓館屋頂的邊沿上，就那麼一用力，隨後我的整個身體就那麼騰空而起，向前方直撲了出去。

「噗！」一聲，我的雙腳踏到了地面。隨後我順勢將身體下蹲並且來了個前滾翻，藉助這一系列動作化解了衝擊力。很久沒有做前滾翻這個動作了，以致我翻過去之後，左臉直接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還好，地面上鋪設了瀝青，並且清理得很乾凈。我雙手撐著地面，站起身來摸了摸有些火辣的臉頰，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幸虧閨女不在身邊，不然我這老臉往哪兒擱？」我抬手搓了搓被風颳得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輕聲在那裡說道。左右環顧了片刻，確認沒有什麼危險之後，這才抬腿向通往下層的樓梯間走去。

樓梯間外邊有一扇高約2米，寬約1米的鐵門。我右手將插在後腰上的菜刀拔出來握在手心，左手輕輕將門拉開。「吱嘎~」一聲，鐵門發出了一聲刺耳的聲音。看樣子，合扇部位以及很久沒有人來維護了。我站在門外，沒有急著進去。一直到心裡默念了30個數，樓梯間內並沒有出現什麼動靜后，這才邁步走了進去。樓梯間里一片黑暗，我將菜刀橫在胸前，左手屈指打了一個響指。

「啪~」一聲脆響后，樓梯間轉角處的那盞感應燈隨即亮了起來。樓梯間很乾凈，證明超市的保潔工作還是很認真的。我腳上牛筋底的工作鞋踏在樓梯上，發出一聲聲細微的撻撻聲。

我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儘力使自己能夠沉穩一些。借著樓梯間的燈光，我找到了位於牆角的電源開關。挨著個兒的將所有開關都合上之後，眼前豁然一亮。超市第四層的日光燈包括換氣扇都被啟動了起來。等到燈管全都亮了之後，我才發現這一層是化妝品和女性用品的專櫃。

這裡顯然不是我的目的地，那些薄如蟬翼的褲衩，現在對於我來說，帶來不了半分的遐想，也勾起不了我半分的窺視欲。食品，飲水，才是我所需要的。我向通往下一層的樓梯走去，同時側耳傾聽著四周的動靜。握著菜刀的掌心，有一些微微的出汗。超市裡一片死寂，除了我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還有換氣扇那嗡嗡的響聲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傳來。可我並不認為我是安全的。就算超市的大門是關的，外邊的怪物進不來。可是別忘了，超市夜間可是要留人值守的。值班的「人」在哪裡？或許在某個角落，正瞪著那對死灰色的眼珠子窺視著我也不一定。

順著通往三層的樓梯走下去，第三層是賣衣服還有學生用品的地方。書包，文具，還有一些普通質量，普通價格，適合普通人穿著的外套林林總總的擺放在那裡。一套厚薄適中的牛仔服出現在我眼前，是那種做舊了的，看起來像是洗了很多次的樣子。自從剛才我的帆布工裝替我擋下了怪物們接二連三的攻擊之後，我對帆布做成的衣裳就充滿了信賴和好感。我決定，將眼前這套牛仔裝換上，然後再去樓下尋找食品。

換上了新衣服，我還可以走到試衣鏡前頭看了看。看著鏡子里顯得年輕了幾歲的我，我心裡不由得暗自說了一句：果然是人靠衣裝。自打獨自撫養閨女之後，我基本上很少買衣服了。不管是上班還是下班，我基本上都是穿著工裝。除非是要出去參加聚會，才會換上別的衣服。

穿著這套牛仔服，我又走到旁邊的貨架上拿了一雙薄底的運動鞋。腳上的工作鞋雖然防護能力不錯，可是卻也比一般的鞋子沉重了許多。在這個怪物環繞的環境之中，我要盡量減少身上不必要的累贅，讓自己的反應和速度，能夠快上那麼一點點。或許就是那麼一點點，就能讓我逃過一劫。

在第三層耽誤了接近半個小時之後，我看著試衣鏡里的自己，都有些認不出來裡面這個人就是我了。一套牛仔服配著一雙運動鞋，身後還背了一個雙肩包。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是一個喜好旅行的驢友，而不是一個在工廠苦受的工人。之所以會背一個雙肩包，是因為在剛才換衣服的時候，我忽然想到待會可能要面對的場景。

那麼多的怪物在街上，待會我的食品要怎麼拿回去？用手推車？別開玩笑了，我空著手都不見得能夠安全的避讓開那些鬼東西。如果再推著一輛裝滿了食物的手推車，那就純屬是找死的節奏了。有了這個雙肩包，就安全多了。起碼我可以將食品放在包里，解放出自己的雙手，可以干更多的事情，也可以更好的保護自己。至不濟，背在身後的這個包，也能替我擋住那些怪物們的攻擊。

二樓的貨架上，滿滿都是紅酒，薯片，糖果，奶粉，甚至還有不知道真假的保健品。除此之外，還有各類的飲料被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等候著客人們的挑選。不過現在整個超市就我這麼一個客人了，還是白吃白拿的那種。恍惚間我心裡居然有種做賊般的亢奮。

我摸了摸頭上前幾天才推的板寸，嘴角輕輕扯出了一個弧度。這是在自嘲，原來我也是這種喜歡白吃白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