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卧底的名字

第五章 卧底的名字

一個小時后,林逸飛從戴局長辦公室出來,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把9771四個數字從腦海驅離。

他要投入新的工作,不能被它吸引注意力,現在還不到時候為它分心。

「組長,周子豪的審問結果出來了。」

回到重案三組大廳,林逸飛剛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會議室的大門就打開了,山貓拿著口供走了出來:

「他很乾脆,承認模擬人偶是他放的,還用自己的血寫了生辰八字,目的就是詛咒周子怡早死。」

林逸飛絲毫不意外:「幼稚。」

「周子豪說,他爹把家財捐掉七成,已經讓他很不爽,結果遺囑還要姐弟平分剩下的股份和產業。」

「周子豪就更加憤怒了。」

山貓把供詞全部說了出來:「他覺得,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周子怡遲早要嫁人,那就是外人。」

「她在公司做董事,領高薪和分紅,已是周氏最大恩賜,還要跟她平分家財,他無法接受。」

「他給周子怡下過幾次絆子,可都被周子怡從容化解,還讓他在周氏元老中失去人心。」

「他心裡憋屈不已,於是聽從豬朋狗友的建議,用打小人來詛咒周子怡,同時出一口惡氣。」

「誰知棺中發現屍體……」

「不過,周子豪真不知道黑衣胖子是誰……」

「對了,他還說昨晚喝解穢酒,跟賓客喝了足足兩斤茅台,然後被傭人攙扶回房睡大覺。」

山貓落下最後一句:「很多賓客都可以作證他喝醉了,早上也是傭人跑去卧室把他叫醒干架。」

「那小子也是一個草包,開始咋咋呼呼,後來又惶恐的不行,詢問打小人要不要判刑?」

他對周子豪流露一絲不屑。

林逸飛沒太多意外,他對周子豪不怎麼放心上,一個智商情商雙垮的紈絝子弟,也就只有打小人了。

他想起那個女人,淡淡出聲:「周子怡情況怎樣?」

山貓接過話題:「她還是墓地那一套說詞,就是看到手機微信跑步,所以衝去墓地探個究竟。」

「她跟周子豪在同一間會議室錄口供,知道周子豪拿模擬人偶詛咒她后,也只是板起臉喝罵幾句。」

「沒有墓地時的瘋狂和強勢,相反情緒有些低落和沉悶。」

山貓低聲一句:「我感覺她有心事。」

「她當然有心事。」

林逸飛淡漠出聲:「今天的周家衝突,一定會好戲不斷的,走,帶我去見見周子怡。」

山貓臉有難色:「她被富組長接去辦公室了,富組長說要親自審問她,晚點會給我們口供。」

林逸飛有些意外:「老富這麼有空?」

老富叫富國慶,是重案三組的組長,林逸飛空降過來之前,他一直努力培養侄子富五一做接班人。

老富的設想,就是讓富五一撈點戰績做副組長,半年後等他退休了,就可以名正言順做組長了。

誰知,林逸飛空降過來,直接斷了富五一的晉陞通道,讓富國慶非常不滿。

富國慶對上級抗議一番無效后,就採取懈怠和下絆子對付林逸飛。

這一個星期,他除了不斷打林逸飛的小報告之外,還有就是做甩手掌柜讓林逸飛處理各種事務。

一是讓林逸飛感覺到壓力,主動調組或者辭職,二是希望林逸飛做多錯多,方便他揪小辮子控告。

所以林逸飛聽到富國慶參與審問,臉上多了一抹好奇,隨後又恢復平時的冷漠:

「行,讓老富也活絡活絡筋骨。」

「劉三強在哪裡?」

「我要跟他好好聊一聊。」

劉三強是碩鼠一案的突破口。

「逸飛!」

就在這時,前方又走來一伙人,一個富態的圓臉男子和四名制服探員,正是富國慶他們。

林逸飛微微眯眼:「老富?你不是在審問周子怡嗎?」

「基本審完了。」

「周小姐身體有些不舒服,我就讓她先回去休息,等我們需要補充時再找她協助。」

富國慶來到林逸飛的面前,解釋一句后板起臉:「逸飛,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違規了。」

林逸飛針鋒相對:「說人話。」

「你——」

富國慶差點被氣死:「第一,你處置周氏械鬥手法太粗暴,開車撞人,胡亂鳴槍,送刀互砍。」

「萬一周子豪氣昏了頭,拿刀砍傷周小姐怎麼辦?你想過後果沒有?」

「第二,仙鶴山莊一案擅自行動,不向我這組長報告就胡亂指揮。」

「不僅破壞了我們跟一組的關係,還差點害死了新人陸白衣。」

他狐假虎威:「金隊長要我告訴你,你必須好好檢討,深刻反省,清醒認識到警風警紀重要性。」

面對富國慶氣勢洶洶的斥責,林逸飛沒有半分退讓,他一點自己的警號,毫不客氣反擊:

「老富,看清楚我的警號,九九八一。」

「你對我有意見有不滿,你可以上告甚至撂了我。」

「但你還沒實力讓我脫掉警服前,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擋著我的路。」

他的目光銳利又澄澈,寒光倨傲,就像要刺到富國慶他們心裡去。

一個平頭探員眼皮一跳,色厲內荏:「林逸飛,怎麼跟我叔說話呢?他是組長,你是副組長……」

富五一,富國慶的侄子,也是被林逸飛斷了晉陞通道的人。

「讓開。」

林逸飛推開富國慶徑直走掉。

富五一下意識想上前阻擋,卻被大狗肩膀一頂撞在牆上,痛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大狗噴著熱氣:「好狗不擋道!」

富國慶氣得差點爆血管。

十分鐘后,林逸飛在第三審訊室見到了劉三強。

比起仙鶴山莊時的瘋狂,此刻的劉三強要沉寂冷漠很多,就跟一具冰凍多日的屍體一樣。

事實他進來警局后也沒交待任何東西,無論重案組探員怎麼詢問,他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勢。

所以聽到房門被打開,劉三強依然無動於衷。

只是當林逸飛坐到他面前,他的眼睛就開始煥發一股光芒:「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審問我。」

林逸飛淡淡開口:「你一直在等我?」

「沒錯,我一直在等你。」

劉三強聲音輕緩:「因為只有你有資格跟我對話。」

「準備把所有罪行對我一個人說?」

林逸飛綿里藏針:「謝謝劉總的信任和好意啊。」

劉三強笑了起來:「我們具有相同的氣息。」

他被林逸飛打傷的喉嚨,讓笑聲有些沙啞有些難聽,可看得出來,他對林逸飛是真的惺惺相惜。

「相同的氣息?」

林逸飛不置可否一笑:「收贓物呢?還是盜賣屍體?或者劫持警察?」

劉三強咳嗽著回應:「你我身上都有死人的氣息,都在死人堆里打滾過。」

「唯一不同的,我是撈屍賣屍沉澱的氣息,而你,是屍山血海爬出的氣息。」

「但無論如何都好,你我都是視屍體如無物的人,也就是不信鬼神那一種人……」

他的語氣帶著一股欣賞:「輸給別人,我不服,輸給你,心服口服。」

「服氣就好。」

林逸飛打開了錄音筆:「閑聊完了,咱們是不是該說點正事?」

山貓準備開始筆錄。

劉三強靠回了椅子上笑道:「你想要知道什麼?」

「不要問我收贓盜屍那些,我不說出來,我那些同夥也會招供,我不想浪費時間。」

「你也不要問我,贓物和屍體的渠道流向,我雖然混蛋,但還是有點義氣的。」

「而且這世界,還是有我不敢招惹的人。」

他乾脆利落斷了警方問罪念頭:「與其招供了被人挖掉祖墳,我還不如多坐幾年牢。」

「你錯了,我對那些也沒興趣。」

林逸飛單刀直入:「我只是想問,誰殺了碩鼠?」

「什麼?碩鼠死了?」

劉三強笑容瞬間停止,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誰會去殺那傢伙?」

「碩鼠不僅是滾刀肉,極其難纏,而且他這種人渣,殺了都會臟自己的手。」

他來了興趣:「警官,你說,誰會殺碩鼠這樣的人?」

林逸飛掌控著主導權:「碩鼠最近跟你來往密切,這幾天跟你更是電話不斷。」

「他去周氏墓地盜取財物,也離不開你的唆使。」

他目光變得銳利:「他的死,跟你脫不了關係,說吧,昨晚凌晨一點到早上六點,人在哪裡?」

「你如果覺得我這樣審問沒意思,那你就再痛快一點,直接交待殺害碩鼠一事吧。」

他連唬帶詐。

劉三強笑了笑:「警官,碩鼠確實跟我有密切來往,可以這麼說,他也算是我一條重要贓物來源。」

「他這人沒啥底線,不管多麼兇險的墳墓,多麼棘手的主家,只要他盯上了,就會不管不顧盜取。」

「可以這麼說,濱海八成有錢人的墓都是碩鼠所為。」

「不過他的死跟我沒什麼關係,我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我的清白。」

「所以你不用來詐我。」

林逸飛沒有太多情緒起伏,似乎早知道難於打開缺口:「你還沒告訴我,昨晚後半夜你在哪裡?」

「我昨晚在哪裡,就留給警方去查吧,以你們的專業和技術,相信能證明我的清白。」

劉三強也是喜歡掌控主動權的人,他身子前傾盯著林逸飛詭異一笑:

「不過你很合我劉三強的眼緣,還跟我一個老朋友特別相像,樣貌、作風、手段都極其相似。」

說到老朋友時,他目光柔和了一下,語氣也罕見帶著敬意。

「跟你的老朋友相像?」

林逸飛淡淡出聲:「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我不是無中生有忽悠你,而是你跟他真的相似。」

劉三強目光平和看著林逸飛:「如非你們年紀對不上,我都以為你就是他裝扮的。」

「看在這一線緣分上,我可以給你一條線索。」

劉三強的眼神冷冽起來:「當然,線索不是白給的,我希望你幫我做一件事。」

「你高看自己了。」

林逸飛淡漠一笑:「我從不跟你做交易,特別是你這樣的撈屍人。」

劉三強多了一抹興趣:「林警官,我這條線索,有很大概率找到殺害碩鼠的兇手,你真不想要?」

林逸飛毫不客氣:「我說過,我不會跟罪犯做交易。」

劉三強笑容很是玩味:「你就不聽聽我的交易是什麼?」

「沒興趣。」

林逸飛站了起來,落地有聲:「你不說,我也能查到,只希望你不要後悔放棄減罪機會。」

山貓附和一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們今天能這麼順利混入山莊偷拍,你還能這麼目標明確直取負二樓焚屍房……」

看到林逸飛要離開審訊室,劉三強大聲喊叫了起來:「這佐證了我這些日子以來的猜測。」

「警方在我身邊安插了探子。」

「你只要把他名字告訴我,我也會告訴你關於碩鼠的線索。」

「一個名字,換一條線索,對你們來說,足夠划算。」

林逸飛微微停滯腳步,倒不是因為交易條件的動心,而是沒想到劉三強要什麼卧底。

「我都註定要坐二十年以上的牢了,你還擔心我有心情去報復卧底?」

看到林逸飛好像有鬆動,劉三強趁熱打鐵又喊出一聲:「我只是想要死個瞑目而已……」

「再見!」

林逸飛揮揮手,離開審訊室,沒有一絲猶豫。

看到林逸飛頭也不回消失,劉三強漸漸收起了笑容,隨後流露一抹讚許:

老朋友,他身上真有你的影子……

「林逸飛!」

林逸飛剛從審訊室出來,旁邊的觀察室大門也打開,富國慶、富五一和幾個探員再度出現。

富國慶直接問道:「林逸飛,我們在仙鶴山莊有沒有放蛇?」

放蛇,卧底之意。

林逸飛看都沒看他,一臉冷漠走開,很多答案早寫進簡報,他才不會浪費時間給富國慶再彙報一次。

「林逸飛,你什麼態度啊?」

富國慶一臉慍怒:「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組長?我告訴你……」

他恨不得立即開除林逸飛,事實他剛才也向金隊長告狀了,但讓他驚訝的是,金隊長一反常態。

金隊長不僅讓富國慶不要下絆子,還要他盡最大努力協助林逸飛,不管是這個案子,還是未來案子。

他詢問為什麼,一向知交的金隊長卻打哈哈。

這讓富國慶很是惱怒,也讓他變得更加無奈。

「老富,我們沒有放蛇。」

龍叔見到兩人之間火藥味十足,忙笑著打圓場緩和關係:「我們幾個今天就是運氣好,白撞的。」

「至於一組有沒有放蛇,我真的不知道,劉三強的案子,也不是我們三組負責的。」

「只不過這次是我們搗毀,加上涉及到碩鼠之死,還有陸白衣的劫持,局裡才讓我們優先處理。」

山貓附和一句:「沒錯,劉三強的案子,是一組盯的,不過他們一直沒有實質證據,所以沒進展。」

龍叔再度點點頭:「一組明天就會把劉三強的資料轉過來,讓我們處理完后再連人帶贓物帶走。」

富國慶眼睛微微亮起:「那就是說,今天搗毀仙鶴山莊純粹意外,沒有什麼卧底給我們消息?」

龍叔點點頭:「可以這麼說,不過……」

「那就好。」

富國慶打開保溫杯吹了吹:「我們沒有什麼卧底,不過劉三強知道碩鼠線索……」

他露出了一抹算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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