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失憶
樂思拿過賬本的時候,一下子倒是沒能壓制住心口的那陣噁心,直接吐了一口血。
那鮮血染上了她的脖頸還有紅衣,讓她仿若一下被抽了力氣。
「你,吐血了?」月邀不太敢信。
不過還是拿了手帕上去給樂思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你怎麼會吐血呢?」
「我,公主今日是死了的。」
沒有解釋太多,單單這一句就解釋了全部。
月邀的心情一下就複雜了起來,樂思脆弱如此,看來就算是幽靈,也不能逆天而為啊。
「你也受傷了?是不是就和一個凡人無異?」
月邀試探性的問話,落在樂思耳中,一點單純的意味都沒有。
她推開嘴邊的手帕,手扶著胸口,輕啟薄唇,「什麼意思?我和凡人無異,你當如何?」
我當如何?月邀很快偏了頭,她現在根本不知道樂思如何了,會不會恢復,不過,這是唯一的機會卻是真的。
摸清了月邀在想些什麼,樂思的雙眸一下變成了紅色,朝夕相處多日,她莫不是……
不如,「我怎會和凡人無異,都吐了血,怕是都還不如一個普通人吧。」
樂思是故意這樣說,言語間甚至還有些自嘲。
這話讓月邀的眼睛一下亮了,她心裡越發肯定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然後,她就後退了,一連好幾步,直直踩在樂思的心上,然後,自袖間拿出了防身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了樂思。
樂思本可以躲過,卻沒有躲,她只是不信。
「為什麼啊,我對你不好嗎?」
嘴角淌血,樂思的臉上寫著痛苦,她真的拿出了所有的好對月邀了呀,盡了全力,都不算什麼嗎?
「是,你對我好,可是樂思,我想和一個正常人一樣,在你身邊然後呢,你容顏未老之時,我一天天老去,不覺得對我殘忍嗎?」
月邀鬆開了手,和樂思平視時,一雙眼似是禽了血,「還有啊,我根本就從來沒有愛過你,自小就沒享受過天倫之樂的我,憑什麼不能和普通女子一樣,兒孫滿堂,和自己心愛之人一塊到老?只是你喜歡我嗎?」
句句控訴,月邀的臉上沒有任何愧意,如果真要說有什麼,大概是這麼多天兩個人在一塊的感情吧。
不過如今,一切都該結束了。
「你是這樣認為的?」
樂思眉頭緊鎖,這一刻她徹底明白了,她再也釋懷不得了。
伸出手將匕首拔了出來,樂思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痛呼都沒有,那傷口也只是倘了一點血,全然不該是致命傷該有的程度。
月邀的眼神變得難以置信,她一下就又知道了別的事,樂思她,並沒有受傷。
看著月邀一下有些驚恐的神情,樂思呼出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手上的匕首扔在了地上。
右手滿手的血讓她,冷靜了不少。
「我上次看你心時,便說過你不配我對你的好,卻還是執迷不悟,如今看來不過是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樂思的眼淚在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地方落下了。
「月邀啊!你可知,得罪我的人沒有一個好死的,可我自是不忍心殺你,不如就沿街乞討吧,你做過的夢該成真了。」
月邀跪倒在了地上,也想起了那個夢,她衣衫襤褸,雙腿打殘地在京城乞討。
「樂思,不要,我錯了。」
想也不想就叩頭哀求,月邀本就是奴,做慣了這些。
樂思的唇鮮艷如血,她這下算是全都看清了,原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嘲弄世人的她,也不過是一個笑話,喜歡上的人也不過如此。
未曾再看月邀一眼,樂思嘴角自嘲嗤笑一聲后,再不看月邀一眼。
京城的楊柳長出了新葉,樂思卻也更孤獨了幾分。
城樓之上,京城之繁華一覽無餘,卻也更能看透人間不值。
樂思今日沒有穿紅衣,一身白衣賽雪,將她整個人襯托的更加白了。
看著那在路邊趴著,端著碗的小乞丐,卻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軒轅喻被樂思喊來時,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一幕,多少有些訝異。
「阿喻,你來了?」
樂思勉強穩住,語氣再不是平日洒脫。
「怎麼了?」
軒轅喻很不明白樂思為何現在叫自己而來,皇姐昏迷不醒,他根本就抽不出任何心思在別的事上。
「其實,我早就見過你了。」
軒轅喻剛入宮時,樂思來了皇宮,路上被人撞了,而那人正是軒轅喻。
樂思一眼就能看出軒轅喻身上的不同,她本準備不當回事地離開,也沒有那樣做。
「姑娘不是宮裡的人?」
軒轅喻也看出樂思的不同,「方才不小心撞到你,對不起。」
「太子殿下何必客氣?這般匆忙定是有急事了。」
樂思也不為難,嘴角恬淡的輕笑,倒是有幾分清新。
「找我皇姐。」
不再多對話,軒轅喻就走了,也沒多想樂思的身份。
可樂思卻是笑了,果然一切就跟她猜的一樣,這個少年郎,不論是年少還是長大以後,滿心都是他的皇姐。
做上帝位的人,七情六慾卻還不丟,將來怕是會出事。
現在想來,這或許就是緣分吧。
「陛下認識樂思的時間不長,確實不知我這人不喜歡吃虧,天下太平本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樂思沒有提少年時的事,卻是沒來由說了這樣一句話。
「什麼意思?」
軒轅喻心裡太清楚,眼前的人對自己有多大恩惠,「無論什麼條件,以命換命也好,只要我皇姐能活過來。」
「我的兩魂,怎能這樣草率?」樂思突然笑了起來,「我這人貪玩,這麼大的代價,要求自然不會太過分,暫時保密下也不過分吧。」
聽見這句話,軒轅喻放心了不少,「我從不知,這種話會從你的嘴裡說出,當真是幽靈也受了情傷不成。」
「對啊!」樂思呼出的氣拖出的兩個字,裡面摻雜的情緒太多了。
這兩字太模糊了,軒轅喻有一瞬覺得自己聽錯了,這樣輕易承認倒是讓軒轅喻無話可說了。
「我這一生,太長了,無聊透頂,好好活過的也只有剛出生的時候還有現在吧,都有些活夠了。」
樂思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倘,她現在真的痛苦極了,都能感受到了。
「我還是下不去手。」樂思捂著臉,不敢再看城牆下那狼狽不堪的人形一眼。
「阿喻,我死了,你要幫我照顧好邀兒,讓她過自己的生活。」
軒轅喻沒聽懂樂思的話,實際上,樂思和月邀的事,他還不知道。
可樂思都這樣說了,他是真的,也說不出什麼了。
月邀再也受不了了,終於在一個低溫的夜晚,餓死在了一個廟裡。
一陣風刮過,樂思出現在了她的上方,慢慢降落在了她的身旁。
這次的她顯得鎮靜了許多,伸出的手,小心去碰眼前的屍體。
「邀兒啊,你大概就是我的報應吧。」
天亮了,月邀醒的時候,人躺在宮女的房子里,月牙兒的床就在她身旁,一切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月邀坐起身,感覺渾身真的好累,可身上卻一點傷也沒有。
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總覺得睡了很久,卻又什麼也想不起來。
對了,她還要照顧公主。
寒蕊宮。
寒月也才剛醒,月牙兒正在侍候她穿衣服,看到來的月邀喚了一聲,「還不快過來,公主如今失憶不說,還痴傻了,可不能馬虎了。」
月邀這才注意到寒月的不同,穿個衣服也不老實,不讓月牙兒給自己穿不說,還在亂動。
「不穿,我不穿,我要吃東西。」
月邀走上去幫忙,兩個人費了很大勁才幫寒月把衣服穿好。
「好了,好了,公主,先洗臉,洗過臉等陛下來了,就該一塊吃飯了,不鬧了好不好?」
月牙兒很有耐心地拉寒月坐在了銅鏡前,給月邀使了一個眼色。
月邀很快將盆子端了過來,看著月牙兒小心給寒月擦臉,在一旁老實地等著。
「吃糖,吃糖。」
月牙兒還沒把寒月的頭髮弄好,寒月就開始鬧了。
伸出手排著月牙兒的手臂,指著榻上的盒子。
「公主,我們先收拾好不好,先吃早膳,到時候和陛下說可好?」
月牙兒好生好氣和寒月說著,急著先將寒月的頭髮收拾好。
「不要,我就要吃,不然我告訴阿喻,你不給我吃。」
寒月不聽,吵鬧著不配合。
月牙兒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正急著,軒轅喻就來了。
「去御膳房通知早膳。」
軒轅喻對月牙兒吩咐了一句。
看了眼月邀,有些意味深長。
樂思走時,說了代價,軒轅喻還不懂,直到昨日,寒月醒來時。
「你們是誰?我餓了。」
一醒來,看到床邊圍著的一堆人,就是這麼一句。
軒轅喻只當時是失憶了,可當寒月起來后,鬧著的時候,他才知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心裡不禁就有些抱怨樂思了,可卻又不知說什麼好,也不知這樣會不會好,什麼都不知道的,就這麼一個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