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母秦氏
待顧天恆回到小院,已然日落西山。
赤朱丹彤,如血殘陽,將整個破敗的小院,渡上一層耀眼金芒。
空寂三日的小院中,傳來簌簌聲響,顧天恆眉頭一皺,隨手抓了一把碎石,向院中警惕望去。
這顧氏一族,對三房的態度,他已經看的清晰,所以不得不防。
顧天恆腳走《踏雪無痕》步法,屏氣斂息,踏地無聲。
他目光如炬,以神識向院中望去,周身勁氣繃緊如弦,可隨時暴起,待他見到院中的婦人時,徒然放鬆下來。
是這一世還未謀面的母親秦氏。
顧天恆鬆了一口氣,向院中走去,院內被飯香和皂角香氣縈繞,久違了家的感覺。
那婦人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面色一驚,回身看去,發現是顧天恆,才緩了神色,抓著他的胳膊,上下查看。
「阿恆,我今日回來,見外面有人傳言,顧遠找你去生死台對戰,可是真的?」
「快讓娘看看,有沒有受傷啊!煉體丹可以不要,你是咱們三房唯一的血脈啊!」
看著母親擔憂的樣子,顧天恆心中一暖。
母親是個極其溫柔,與世無爭的人,即便旁人對他母子二人,肆意欺辱,她也從未口出惡言,或是不滿難平。
烈火烹油,盛極一時,她也是這樣,寄人籬下,境況難言,她還是這樣。
她總是目光柔和的看著顧天恆練武,自己坐在微弱的燭火之下,為他縫縫補補。
顧天恆一直緊繃的面色,終於放鬆,帶了幾分笑意對母親搖頭道:「母親莫要擔心,孩兒不是還好好的嗎?」
像是想起什麼,顧天恆將懷中那三枚煉體丹拿出。
「母親快看,孩兒不光無事,還在顧遠手中搶回了煉體丹!」
顧天恆對母親展顏笑道:「現在的阿恆已經不是從前的阿恆了,母親,孩兒日後,一定會讓母親過上好日子的!」
秦氏看著顧天恆掌中的三枚煉體丹,心中更加驚懼。
她雖是深閨婦人,但丈夫家族皆修行功法,自然知道這煉體丹,對於修士的作用。
小到淬體,大到突破,都可發揮著極強的作用,且價值不低。
她自己的兒子,她自己心中清楚,怎麼會有如此多的煉體丹在手?
難道真是相公在天有靈,讓兒子開竅了嗎?
秦氏只是一介婦人,遇事只知哭泣。
顧天恆耐心安慰秦氏后,將這幾日的事情,細細告之。
「母親,這幾日我去了藏書閣,修行功法,有了大突破,母親以後不必再擔心兒子了。」
「咱們母子以後,絕不再受他人欺凌,現在母親你告訴我,父親的死,究竟是怎麼回事?」
父親的死,在顧天恆心中,一直有個疑影。
他父親修為高深,更甚族長之上,幾乎在嶺南境地,無有敵手。
光是憑藉著族長與顧氏一族的族人,即便是下毒,也說不過去。
且修行者五感皆靈,又神識強大,碗中藥物,是否有毒,如何能瞞過父親?
他只覺事情不是想象之中,與大房粉飾過的那麼簡單。
秦氏心中為難,見兒子現在如此懂事,更加不想他去以身犯險,便拭淚道:「母親當日並未在你父親身側,此事只有家主一人知曉,我也曾去問過數次,皆被擋在門外。」
顧天恆見秦氏哭的傷懷,便不在再逼問。
他看向窗外的那盞圓月,暗下決心,不論如何,也一定要變強!父親的死因,他也一定要調查清楚。
只是今日,他在眾人面前展露頭角,雖然近期不會再有那些不長眼的出來作亂,但一定會引起族內中人注意。
顧天恆現在雖然可以對付顧遠,但這顧氏一族,卧虎藏龍,他如今不過才是起始,和他們是無法硬碰的。
這樣一來,若母親還陪在自己身邊,恐怕也會被眾人盯上。
他已經沒了父親,若是母親再有不測,他如何對的起已經逝去的父親?
除此之外,不愈十日,顧氏一族,就要舉辦外門大比,篩選弟子,進入內門。
這個大比,顧天恆十分在意。
能進入內門,就意味著可以修行更加高階的功法,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
一為復仇,二既然修行,那麼就要做到最好,變得更強!
他要站在修界的最頂峰!
他要成為最巔峰的大能!
顧天恆看向母親,想著顧氏一族,如今對於他母子二人而言,就是龍潭虎穴。
他要突破!他要快速成長起來!
......
顧天恆拿著煉體丹,與院中玉蘭樹下,打坐調息。
今日他在生死台上,與顧遠對戰數招,領悟頗多,他細細自照,只覺練氣二重的門檻,近在眼前。
這具身體,似有常人難有之能,即便沒有丸藥催動,白日里所受的暗傷,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著。
顧天恆坐觀自照,只覺體內原本稀薄的真氣,順著經脈衝刷一周天後,又從氣府自發生出一息,雖然只有一息,但顧天恆還是清晰的感受到了。
這具身體,其中的真氣,雖然要比常人純摯,幾乎無垢,也無其他雜質。
但凝實程度,明顯要遜色許多,換而言之,就是經脈太寬,可真氣又太稀薄。
經脈寬闊本是好事,這意味著其中能儲存更多真氣。
在兩人對戰之中,經脈寬廣者,真氣凝實者,即便不出招式,只以真氣暴擊,就能勝過對方的千招百式。
可他偏偏真氣稀薄的近乎沒有。
河岸寬廣,可水流稀疏,該當如何?
顧天恆細細在識海之中,將今日在生死台上,兩人的對招重新走了一遍。
刀劍無眼,在對決之中,未能看清的招式,重新顯現在眼前。
他看那顧遠如何蓄力,如何起勢,手中的招式,足下的腳步,與重刀橫來的力度,劍走偏鋒的角度,全部看在眼中。
一場過後,顧天恆后心處,已被冷汗浸濕。
重行一遍,他才發現自身在這對戰之中,破綻太多,若非顧遠的《狂虎五步斬》,還未練到火候,只怕血濺當場,橫屍於台的,就是他了。
好在自身真氣雖然稀薄,卻十分純摯,又與山風之力相合的渾然一體,若是遇到修為高深的敵手,恐怕輕易就能找出他的破綻。
心下想之,顧天恆從懷中取出三枚煉體丹,一齊服下。
不過瞬息,顧天恆就覺體內一片燥熱,原本修習《風雨劍法》,所浸入體內的寒氣,全被祛除。
一種難言的飽腹感傳來,他以體內的那縷微薄真氣,將煉體丹藥力化開。
這具身體還從未吞噬過煉體丹,顧天恆登時只覺,似有一股潺潺熱意在經脈之中劃過,體內筋骨心肺之間,皆感熱意。
他任由這縷溫流,在他體內上下沖刷翻轉,以真氣內力與一旁佐之,以癒合大半的暗傷,也繼續恢復著。
微微碎裂的經脈,快速閉合,並且比之從前,還要在寬闊三分,肋骨上的裂縫,也在這股溫流沖刷之下,迅速癒合,恢復如初。
上下翻湧,流速加倍的氣血聲,甚至在耳邊能清晰聽到。
顧天恆此時正值坐觀自照,吸收丹藥的關鍵時刻,縱然他雙目緊閉,也能凝神視物。
剝除視覺,其他四感,在暗夜之中,被放大到了極致。
玉蘭花落,殘葉歸土,波光明凈,廣廈千萬,好像都近在耳邊。
顧天恆只覺自己距離練氣二重,越來越近,眼看就要突破,突聞院外似有異聲。
「小畜生!莫要龜縮,快快給爺爺滾出來!」
合著清冷的月色,顧天恆將院外三人,感知的清晰。
顧遠,王虎,還有一個叫陳五的嘍啰。
顧天恆正值突破的關鍵之處,這三人似是故意掐著時間而來,讓他修鍊不成!
此時若出,突破練氣二重便就無望,若是不出,這群人辱罵聲聲,如何能忍?
顧天恆即便心知自己應該平心靜氣,卻還是控制不住,翻湧的氣血!
這三個蠢貨,實在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