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清和園著火,蓄意謀殺
顧知微的臉色瞧著比昨日好了許多,不過額間依舊冒著汗珠,聽聞我這樣溫聲細語的關懷,他略微一詫,看我的眼神里滿是狐疑。
蹙眉看著我片刻,他不覺嗤笑,「杜嬌嬌,你吃錯藥了?」
我表現得有那麼異常?
我抿唇,盡量佯裝糊塗,笑反問他,「怎麼了相爺?您是生來犯賤呢?關心你一兩句,便是吃錯藥?非得見了面就不給你好臉色看,日日罵你,才是正常?」
顧知微這廝素來不好欺騙,更不好利用。
向來都是他欺騙別人,他利用別人,若是想要欺騙他,利用他,委實是不容易的。
我自然也是清楚的……
面對顧知微,可不能翻臉太快。
果然,我這一番反駁,顧知微的神色稍微平靜了些,他頓了頓,一雙鳳眼浮上笑意,略帶了幾分懷疑,說道,「杜嬌嬌,你這般裝模作樣的,是不是有事情用得上我?」
「……」倒真是去修行千年的朝堂老狐狸,總是體驗看透。
不過哪怕他看透了,我也得繼續想著法子讓他來解決此事,萬萬不能讓我那舅父給牽扯進去。放在過去,我也是不願意顧知微牽扯進去,亦或者是有什麼危險的。
可想想,他既然與太后那般情深,我又何必去為他想。
總歸不管發生了什麼,那太后總是不能要了他的命的吧?
可想想,他既然與太后那般情深,我又何必去為他想。
可太后卻是會要我舅父的命,要我的命,要再一次將我娘那娘家的一家子給滅門的。
如此一想,我乾脆端出了一派狐媚姿態,索性承認了,笑回他,「相爺慧眼,妾身的確是有事相求。不過……倒也不算是有事相求,妾身就是有一句話,想請相爺帶給太後娘娘。」
聽我提及太后,顧知微神色間頓時有些不自然。
不過,很快他又平靜了下來,擺出了平日里待我的和善溫柔,追根究底的問道,「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
「經由前兩日的調查,妾身聽聞,有關妾身與南平王那些個謠言,乃是太后在背後唆使。」我眉眼含笑,提及此事,半分也沒有生氣,只是顯得格外納悶兒,懇求顧知微道,「妾身就是想請相爺您問一問太后,妾身是何處得罪了她,她要百般折損妾身的名譽。」
「要知道,這樣的謠言落到尋常女子身上,早就一頭撞死了。」
依著我過去的脾性,我的確是要一頭撞死,不撞死也得弔死。
可每每想要這樣做的時候,我便想起顧知微曾經的勸誡,他說名聲不重要,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我覺著顧知微這話說得好沒有禮數,好生不要臉的,但經歷了這麼多,虧也吃過了,氣兒也出過了。
我便越發覺得顧知微說的有道理。
故而不管外頭的謠言再難聽,我也斷斷不會尋短見。
可聽到旁人那樣詆毀自己,我心裡頭也總是不舒服的。
何況,如今此事還是太后給我那舅父下的套,我更是不舒服了。
她想利用我害我的親人,我為何不能反將一軍?
聽到我的答話,顧知微愣了一愣,滿臉不可置信,不敢相信那些謠言乃是太後傳出來的,「嬌嬌,你……你說什麼?你說那些個詆毀你的謠言都是太後傳出來的?」
「相爺若是不信,待你身子好些了,可親自審問桂紅。」我冷哼了一聲,故作的陰陽怪氣,「妾身曉得,您與太后情投意合,妾身也自願退出,可妾身就是想不明白,我這是何處又惹得太后不高興了,她要這般詆毀我?」
「論起年紀來,她也不過比我娘年輕三五歲,道一聲長輩也不為過。作為一個長輩,如此欺凌逼迫一個晚輩,她到底是為何?」
我越說越惱火,語氣里不覺浮上了幾分怒氣。
這回子我可不是在偽裝,我的確是生氣的……
我都離得這麼遠遠的,放任我的丈夫與她不乾不淨,她卻還不肯放過我……
我越想越生氣,顧知微還未來得及言語,我又馬上補了一句,幾乎是逼迫,「相爺,此事你必須要解決,原本我是想著自己去解決的,昨日還想著請我娘出些主意。可我想來想去,此事到底與你脫不得關係,憑什麼你要置身事外……」
我說了一大堆,顧知微怔住了好一會兒。
怔怔的看著我片刻之後,他才似反應過來,一臉恍然大悟,「所以……你昨日去用永昌伯府,就是為著此事?」
顧知微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焦頭爛額,沒等我言語,他又問我道,「杜嬌嬌,出了這等事,你怎麼沒有早些與我說,你自己一個人折騰個什麼勁兒?」
他眉心緊蹙,神色看起來頗為緊張,頓了頓,又溫聲叮囑我,「行了,此事你就不要管了,待我身子好些了,便去查一查。按說,太后不該如此的……」
怎麼就不該如此?那太后本就不是什麼好人,與她的兒子一般,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也就顧知微愛她愛得深沉,深以為她是好人……
不對,他顧知微也不是什麼好人……
當然,這話,我是不會說出口的。
我心中將顧知微罵了個狗血淋頭,臉上依舊端得平和,微微朝他施了一禮,笑道,「那妾身就謝過相爺了。」
「你我之間,說什麼……」
「行了相爺,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那妾身也就放心了,若沒有別的事,妾身就先下去了。」眼看顧知微似乎想要裝模作樣的來一番柔情蜜意,我趕緊的打斷了他,沒有等他言語,我便大步踏出了屋子。
如今,我是想要利用顧知微,可我並不想真正的與他柔情蜜意。
所以,哄得差不多了,我自是不願意再與他廢話的。
對於顧知微,如今利用起來,我似乎也絲毫不覺愧疚。正如他屢次欺騙我,為著太后險些要我的命,他也不知愧疚一般。
我想,我也不必愧疚。
踏出門的時候,我不由攥緊了手心,一路走到外面,直至完全感受不到固執而的目光,我這才鬆開了手,也鬆了口氣。
可是不知為何,想到我唆使顧知微,我心裡竟還是有些愧疚。
想來,是我本身就不如他心狠手辣的緣故吧,自然也不如他那般,利用起人來是絲毫也沒有愧疚……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為著顧知微能早些處理此事,我將他伺候的妥妥帖帖的,半句也沒有提及要和離的事。
約莫一個月的工夫,他的身子便好了許多,雖然算不得痊癒,但是也用不著上藥了。
走起路來,動起手來,力氣也恢復了從前。
身子一好,他便要回國公府了。一來是因著國公府如今亂做了一團,二來則是要去面見太后。
於是一個大早的,我就替他把行李給收拾好了。
顧知微一路踏出清和園,神色間有些沉重,走到門口,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腕,溫聲喊我道,「嬌嬌,你不回去?」
我回去?我現在回去做什麼?上上京裡頭謠言滿天飛,我回去遭人吐唾沫星子么?
而且,我也不太想回去。
眼下若不是出了這等事,莫說是回去了,我都要與他和離的……
我抿唇,笑得牽強,一派為他著想的語氣,笑回他,「妾身在這裡住的尚好,就不回去了。況且眼下的光景,妾身若是回去,無論是對我,還是對相公你都不好。」
聞言,顧知微也沒有像過往那般強迫我,輕撫了撫我的頭髮,嘆息道,「罷了,你不願意,我不強迫你,有些事,我現在也不好與你說,以後你會明白的。」
話說完,他便轉身上了馬車。
看著顧知微離開的背影,我的心情複雜極了。我是打算等此事過後,便與他和離的,想來此刻,他還以為,我已經不會去在意那些過往了,他還以為,我不過是鬧鬧脾氣,待此事解決了,便要與他回去過日子的。
可我不會了,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阿秀,外面怪熱的,進去吧。」眼看馬車跑的沒了影兒,我收斂起情緒,輕喚了阿秀一聲。
阿秀似乎是希望我和顧知微回去的,她上前來攙扶我,有些勸告的口吻,低聲道,「夫人,您真不打算回去了?您是……鐵了心的要與爺分開?」
「你當我是開玩笑的?」我勾唇,淺笑看著她,「若不是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等事,我一個月前便與他提和離了。」
聽到我的話,阿秀嘆了口氣,依舊有些不甘心,更多的是擔憂,詢問我道,「夫人,您心裡當真沒有爺了?奴婢瞧著,您這心裡還是有爺的,若是這般冷淡下去,只怕到時候是真的要分開了。您這麼些日子都不在府里,到時候哪個狐狸精爬了上去,您哭都來不及的……」
「我有什麼好哭的?」阿秀嘮嘮叨叨的,惹得我心情一下子有些煩躁,我的語氣不由的寒冷凌厲了幾分,也被阿秀說的不大耐煩,一字一頓道,「阿秀,我的事我自己心裡明白,以後你就別再多說了。」
我的事自然是明白的,我自己的心,我更明白,我很清楚,我心裡是顧知微的。即便我如今鐵了心的要與他分開,我也知道,我心裡有他。
只是,再喜歡他,我也不能白白把自己的命個搭進去了。
依著顧知微的德行,他那樣喜歡太后,他總是願意為太后做一切事情的。
只是如今,他還不好去做。也還沒有到了非得要我命的情況,他念及一些情分,也還會幫我一些。
可以後就不好說了……
我不犯賤,還不至於為了愛一個人去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何況這個人還不愛我。
我咬了咬牙,盡量剋制自己的情緒,淡淡又吩咐了阿秀一聲,「阿秀,去把新摘的草藥都取出來,趁著如今天氣好,洗洗乾淨,都曬得干一些。」
「是……」阿秀看出我情緒很抵觸,也就沒有再多言。
可以後就不好說了……
我不犯賤,還不至於為了愛一個人去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何況這個人還不愛我。
我咬了咬牙,盡量剋制自己的情緒,淡淡又吩咐了阿秀一聲,「阿秀,去把新摘的草藥都取出來,趁著如今天氣好,洗洗乾淨,都曬得干一些。」
「是……」阿秀看出我情緒很抵觸,也就沒有再多言。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她也不再勸我些什麼,只是偶爾顧知微送信送東西來的時候,她刻意提及幾句,說是顧知微給我送了好些不錯的玩意兒,都是我喜歡的。
顧知微倒也的確送了好些不錯的珠寶,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醫書,倒也符合我的胃口。
醫書我且都看了,不過顧知微送過來的珠寶,我都讓阿秀給封了起來,待此事過後,我便將顧知微送給我的所有珠寶都還給他,怎麼來的怎麼去,倒也算是安心了。
大約半個月左右,關於我那等謠言,總算是平息了。
至於為何平息,說來也是嘲諷。鬧來鬧去,最終竟是把宋姨娘拉出來頂罪,說是她先前與我示好想要借我的手謀奪趙柔掌家的權力不成,又被我給戳破,侮辱了一頓,於是懷恨在心,便四處散播對我不利的謠言。
因此,那宋姨娘挨了好一頓板子,那板子還沒打她的屁股,是打了她嘴唇,說是給打得都毀容了,如今更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還不能,據我娘說,我那舅父還不肯答應,為著此事,還去與寧國公理論了一通,沒得兩日,這寧國公就以擾亂家宅的罪名將她送去了鄉下,送去鄉下的結果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總歸,最後我清白洗乾淨了,太后倒也沒什麼事,雖說是失了宋姨娘這顆新埋在寧國公府的棋子,可她倒也沒有損失什麼。
聽到阿秀回話的時候,我心情難以言喻的複雜。
不過想著此事有個交代,我舅父也斷了太后一顆棋子出了口氣,我心情也平復了許多。到底,近來也不會鬧出什麼事了,也是時候,與顧知微和離了。
看完了顧知微送的書信,我趕緊又寫了一封,告訴他,我明日回去與他和離。
「阿秀,把這封信拿給傅青山,讓他即刻送去國公府給世子爺。」用蠟燭封上,我立即吩咐阿秀拿出去。
讓阿秀將書信拿出去以後,我便開始動手收拾行李。除了我平日里的衣物,也就是一些藥草,剩下的便是顧知微送來的金銀首飾。
這將近半年以來,他送了不少首飾,加起來也是足足有一箱子了。
「來人啊,將這個箱子都給封起來。」裝好了那一堆珠寶,我又吩咐外面小廝進來封箱。
然後再將屋內一些需得帶走的東西都簡單收拾了一遍……
收拾完一切以後,差不多是傍晚時分。
因著要準備離開了,廚房裡也沒有過多的菜。
這個晚膳,我也就簡單的吃了一碗陽春麵。
阿秀的手藝極好,雖只是簡單一碗面,我卻吃的很是有味道。
又或者是一切要結束了,我這心裡輕鬆了許多,以至於吃起什麼來,都覺得好吃。
我都不覺朝阿秀豎起了大拇指,笑道,「阿秀,你這手藝不去開酒樓可真是可惜了……」
聞言,阿秀顯得有些受寵若驚,有些羞澀道,「夫人過獎了,奴婢這手藝,也就能湊著吃,與那酒樓里的大廚子,可還差的遠呢。」
「差的不遠,就是很好吃。我覺著咱們要是離開了國公府,便是不回永昌伯府,憑藉你這等手藝,你都能養活了你主子我……」
「夫人可真會開玩笑,您這不是折煞奴婢么?」
咚咚咚……
我正想回阿秀,外頭忽然傳來激烈的敲門聲。
隨其而來的,是春雨焦灼的聲音,她結結巴巴道,「夫人……夫人,不好了,外頭著火了……」
著火???
我一震,慌張起身,急忙的就朝外頭跑去。
結果一開門就看到一片火光,那火併未在清和園裡燒,可卻將清和園給圍了個水泄不通……是外面的林子著火了,整個清和園周圍全是火光……
春雨滿臉恐慌,一邊兒拉我,一邊兒道,「夫人,傅青山方才去查了一下,只怕是有人蓄意放火想要將咱們燒死在裡頭!傅青山他們在後門開了個道兒,咱們快走……」
說話間,春雨已經進門拿上了我的包袱。
又取來了濕的帕子讓我捂住嘴巴……
看著周圍的火光,我腦子裡幾乎是一片空白,這場大火來的太過突然,我根本就沒有來不及多想……
跟著春雨急急忙忙的就跑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大火更加來勢洶洶了……
一股一股的煙霧往裡頭灌,我感覺我都要被嗆得喘不過氣兒來了。
傅青山和幾個小廝提著水桶站在門口,見了我們,立刻大聲喊道,「夫人,這裡……這裡的路不知被誰給堵了好大的一個石頭,根本就出不去了!眼下大火就要燒過來了,咱們只能從前門硬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