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張茶几

第五張茶几

()日吉發現自己被跟蹤了。更糟糕的是跟蹤他的,還不是人類。

他最初察覺到跟蹤者是今早在鞋櫃換室內鞋低頭時,餘光瞥到一隻黃色的東西從鞋櫃邊探出了小半身體。

那是昨晚那隻廢柴網球妖怪。

不知道它出現的理由,日吉只是自覺沒有和它扯上關係的必要,於是假裝沒有看見它,快步離開了鞋櫃。

本以為到此為止,但日吉忘記了有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整整一天,網球妖怪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各種他出沒的地方。他在教室里上課時,它安靜地伏在窗邊望著他;他上體育課時,它安靜地蹲在操場旁的長椅下望著他;他下課路過走廊時,它安靜地守在他必經拐角的垃圾桶旁望著他。

廣大讀者可能要問,網球的視線人類也能感覺到嗎?天真,太天真了!日吉少年可是練過武的,感知能力雖然比不上擁有七竅玲瓏心的不二少年,也算是人中翹楚!

日吉被網球妖怪緊迫盯人了一個上午,儘管面上波瀾不驚,心情已不由自主地焦躁起來。

這種焦躁,在日吉少年在洗手間對著小便池拉下拉鏈時達到了頂峰——那隻該死的網球妖怪,居然躲在正上方的排氣窗上,透過百葉簾半掩半露地盯著他看。

跟蹤就跟蹤,好歹做的隱蔽一點!你在故意挑戰人類忍耐的極限嗎,再看就殺了你!!

黑著臉的日吉少年維持著露出藍底豎條紋小內內的尷尬狀態,對網球妖怪充滿殺氣地怒目而視。它輕顫一下,終於跳走了。

雖然圍觀的妖怪退散了,日吉少年心中的陰影卻久久也不能揮去……

此時蹲在廁所外的妖怪——余籽,正淡定地望著遠方窗外的藍天白雲,靜靜地把之前看到的限制級場面在腦海中做馬賽克處理。

還沒有穿到這個世界前,余籽只漫不經心地看過一遍網王的漫畫書。書中的配角王子數量眾多,而且大多數配角王子出場的方式,常藉助其他配角口述『那人叫XX,他很強,有XX特技』這種粗糙的手法——話說,套用這種模式,即使說出『他叫XX,是個娶了自己親生弟弟還打算攻略自己老母的鬼畜魔王哦』這麼重量級的台詞,也只會讓讀者有種『哦,是這樣啊』的淡定心理活動。

書中的日吉若便不幸是一位由配角們口述出場,並讓余籽印象極其淡薄的配角王子。

在昨夜受了日吉少年的恩惠后,余籽就一直在回憶此少年,卻發現自己除了他打演武網球與出場的比賽全輸之外,什麼也想不起來。

但既然日吉是網球社的社員,而且他代表冰帝打過比賽,那麼——

題目:闡述日吉與跡部的關係。

∵日吉=冰帝網球社社員,日吉=能代表學校出賽的網球選手。

=>日吉=冰帝網球社重要社員。

∵冰帝網球社重要社員=跡部。

∴日吉=跡部。

從以上(火星)結論可以看出,日吉與跡部即使不是關係很好的戰友,日常生活中的交集也一定相當多,十分可能會一起吃個午飯,開個社團會議,一起訓練,打個練習賽。

只要跟在日吉身邊,一定可以找到跡部。如果日吉對自己產生了興趣,就有希望可以帶動跡部也對自己感興趣,最終達到讓跡部伸出援助之手的目的。

於是日吉少年在余籽的心中,已經上升至『回家的希望』如此重要的地位。為了增進自己對日吉少年的了解,余籽決定貼身觀察他的日常生活。

至於跟得太緊,以至於跟到了廁所……那純屬意外。冰帝的廁所門看起來太豪華了,上面也沒有標識。余籽不知道日吉進了什麼房間,只能找了扇窗戶偷窺內部。

當然日吉是不會知道真相的。在少年纖細的心中,網球妖怪已被打上了名為『變態』的黑色標籤,有效期直到永遠。

從洗手間出來時,日吉身上已隱約可見黑色的怨念氣場。余籽有些忐忑地慢慢繞過牆角跟了上去。

日吉猛地轉頭瞪過來,被嚇了一跳的余籽向後彈起,不料身後不遠處就是向下的梯,她的身影立刻伴隨著乒乒的砸地聲,消失在了日吉的眼前。

……又刷新了日吉心中對余籽廢柴評價的底線。

剛才還恨不得做掉這網球妖怪的心情突然消散了大半,轉而升起的是一絲類似挫敗的無力感。

出身武道家族的日吉,不把弱者放在眼裡,也沒有欺凌弱小的嗜好。

反正被看兩眼也不會有實際的損失,它再出現的話不要理它就好了。

想通之後的日吉重歸冷靜。與平時無異的冷靜狀態一直持續到放學后,在社團中被妖怪網球挑釁。

日吉不覺得這隻廢柴妖怪有本事挑釁他,可它趁著他離開的功夫正大光明地坐在他裝網球拍的袋子上,見他回來也不走開,這樣的行為不是挑釁是什麼?

日吉皺著眉頭走上前,抽起自己的網球袋。坐在上頭的網球妖怪理所當然被甩飛了出去。

誰知它一改之前的廢柴狀,彈地后立即以詭異的角度彈了起來,直衝向日吉的臉。日吉一驚之下,下意識地揮動拍子將它打飛。拍子還在袋子里,日吉又用了九分力,疊加的重量使它被打得結結實實撞在不遠處的牆上。沒想到它目標仍沖著他又彈了回來。

有些驚愕又有些動怒的日吉再次揮拍將它打開。這一次,它撞在牆邊的第一根欄杆上,動作流暢地再度返回。日吉第三擊擊中它,它彈起撞在牆邊第二根欄杆上,迅速返回。覺得不太對勁的日吉第三次揮拍,網球妖怪擊中了牆邊的第三根欄杆,沿幾乎同樣的路線返回。

網球妖怪逼得很緊,日吉不得不持續揮拍對付它的進攻。

在接下來的十分鐘里,本來像是被網球妖怪襲擊的事件,不知不覺變成了日吉的單人打牆壁練習。

日吉很快就發現自己無論朝什麼方向擊打,球都能按著順序打中直徑不足1厘米的欄杆,並且回到自己手邊。球並不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飛——差點忘了,它不是球,而是妖怪。

本以為只是個廢柴妖怪,滾動彈跳都顯得笨拙吃力,卻能在拍子下如魚得水的控制著自己的飛行路線,真是有趣。不可否認,日吉在看到眼前事實后,對網球妖怪已經逝去的興趣重新燃了。

欄杆打完之後,網球妖怪停止了彈跳,靜靜地滾到了日吉的腳邊。

日吉能感覺到網球妖怪對他並沒有殺氣之類的惡意,即使是最初彈向他的那一下,速度也不快,更像是逗他出手打它。它的目的絕不是襲擊他。搞不好,它是在向自己顯示自己的實力。

想到這裡,日吉把它撿了起來。

本想問問它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才張口卻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華麗聲音:「日吉,你剛才用的招式是什麼,嗯?」

日吉轉過身,只見眼前抱胸站著的,正是自家光芒耀眼的部長跡部景吾。

日吉並不知道他剛才那十分鐘的打牆壁練習已經引起了部里很多正選的注意。用球順次打中欄杆倒不怎麼困難,控球能力好一點的隊員都能夠做到。匪夷所思的是,日吉所用的招式:

他向右邊揮拍的時候,球卻橫向劃出一道半弧擊中左邊的欄杆。這招不是青學海堂熏擅長的蝮蛇嗎?

他用詭異的姿勢拍擊球,以刁鑽的角度擊中欄杆。這招不是自家向日岳人的舞蹈式網球嗎?

蝮蛇和舞蹈式網球倒也不是難度很高的技術,即使日吉偷偷學會了也沒有什麼。可是——

十分鐘的練習中,日吉無論用什麼姿勢擊球,球打中欄杆后都會回到他的手邊,他一步也沒有跑動。這招不是傳說中的手冢領域嗎?!

日吉什麼時候把青學部長手冢國光的絕技也給學去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當然沒有人想到日吉展露出這麼多『神技』的原因出在一隻會自動尋路的球上。

此時地區預選賽的日期將近,部里的氣氛本來就比往日緊張。今日看見被自家監督榊太郎看好的日吉狀似不經意顯露的隱藏實力,各個正選與有望成為候補正選的部員心中皆是驚濤駭浪,各有思量。

作為部長的跡部為了穩定軍心,理所當然出面找日吉談話了。

被眾人目光聚焦,被自家部長緊盯著的日吉,還未搞清楚狀況,感知危險的神經就先發出了危險將至的信號:「……沒什麼。」

跡部望著移開了視線的日吉,揚起了嘴角:「跟本大爺打一場。」

日吉抽動了一下嘴角:「……是。」

即使剛才沒搞清楚狀況,在走去場地就位的這幾分鐘里日吉也已經想明白了。敢情是因為這隻妖怪網球的能力,而使別人誤解他隱藏了實力,所以部長才會主動挑戰試他一試。

部長雖然是日吉心中最想下克上的對象,但日吉心裡清楚,現在的自己並不是部長的對手。他對被自家部長一面倒地破滅毫無興趣。

更何況還是在地區大賽前的微妙時刻。如果他輸得凄慘,就削弱了自己登上正選候補的可能性,給其他爭取正選候補的人以機會。

正在日吉心裡暗暗叫苦的時候,他感到手裡拿著妖怪網球在蹭他的手心。

一時之間日吉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猜到妖怪網球的意思了。

用它來打,就不會輸嗎?

日吉手裡拿著的妖怪網球突然像是有了千斤重。

即使真能用這隻網球打贏部長,藉助妖怪的力量取來的勝利根本不算勝利。可是……現在是地區大賽前的微妙時刻,如果能夠在眾人面前打贏部長,即使不能成功上位成為正選,自己也必定坐實了這次大賽的正選候補。

怎麼辦?

「你在發什麼呆,啊嗯?」跡部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日吉抬頭望向自家部長的同時,發現四周已聚集了許多觀戰人群,連榊監督也往這裡投來關注的視線。

日吉握緊了手裡的網球妖怪。

「我準備好了。」

「哼,就拿出你全身的本事出來,不要讓本大爺失望啊。」

「是。」

「一局定勝負。由日吉發球。」

余籽感覺到日吉的手有些顫抖,他在緊張嗎,或許說,他是在興奮呢?

其實,自己的心中也有些名為緊張和興奮的情緒在悄悄鼓動。

網對面的少年。跡部景吾。

雖然只是初次見面,卻讓余籽有種恍若已經認識了數年的錯覺。

猶記得當年黎丹也是這樣,一手叉腰一手握拍站在網的對面,眼角下的淚痣襯得臉上的自信神情比陽光還要耀眼。

余籽合上眼睛,專心感受著自己被拋上半空的失重感。

如果能再次回到自己的世界,就不嫌麻煩地和再和她打一次……羽毛球。

「Game日吉,1-0。」

日吉與跡部對決的場地周圍已聚集起了越來越多的人,人人都對跡部居然一分沒得被日吉拿下了第一局而感到驚詫不已。

日吉擅長演武網球,那是種因為擊球姿勢怪異,而很難預測球路的網球打法。但是只要擁有跡部程度的反應能力與速度,破解演武網球也並非是一件困難的事。事實上,跡部也曾經多次壓倒性打敗過日吉。

今日日吉的網球與往日有些不同,與其說是球路難以預料,不如說是球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總是能在跡部的網拍捕獲它之前一瞬間改變方向。

第二場由跡部發球。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跡部竟然又在日吉飄忽的反擊下輸掉了他的發球局。

此時冰帝網球社的社員外加場外圍觀的女學生們都不淡定了。

再次回到日吉的發球局。

握著妖怪網球的日吉心情很是複雜。

如果妖怪網球像剛才擊打欄杆時一樣主動控制著球,無視他的擊打到處亂飛,日吉一定會有種被控制著的挫敗感。可剛才那兩局與其說是妖怪網球在控制球,不如說,是他在命令妖怪網球順從他的心意打出漂亮的球。球的球路,落點,都是他自主控制的,妖怪網球的努力,大概就只是在跡部追上球時稍微改變彈跳角度,錯開跡部的擊打。

用妖怪網球打球,內心就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感覺自己強大無比的優越感。

輸給自己的**去藉助外力的自責感,在這分良好的感覺中煙消雲散了。

今天的自己,一定可以打倒跡部!

面對著贏了自己兩局氣勢如虹的日吉,跡部仍顯得遊刃有餘:「看來今天你的狀態不錯。很好,這場比賽看來不會無聊了。」

他朝天空豎起右手,啪地打了個響指:「接下來,就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美技之下。」

場外圍觀的女學生群像通過了高壓電一樣,集體抖擻地高喊『跡部,跡部,跡部』,將兩人決鬥的氣氛推動到最高_潮。

在這熱烈到有些狂熱的宗教(?)氣氛中,日吉與跡部的第三局比賽開始。

一改剛才兩場被動挨打的狀態,跡部無論是阻截還是回擊的質量都上升了不止一個層次。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的日吉一不小心回擊了一個高拋球。

在心裡叫著糟糕的同時,只見跡部已置身網前高高躍起。

跡部的嘴角揚起:「破滅的輪舞曲!」

余籽最後看見的,便是跡部少年宛如君臨天下般自信霸氣的笑容。接下來的一瞬,她被一擊幾乎讓她吐出五臟六腑的重擊擊飛,重重撞擊了日吉那比網拍硬的多的球拍柄,在突然而至的黑暗中不由自主地彈起,回到跡部的拍子前,被他一記無情的扣殺擊中,迅速地向地面墜落。

不愧是……格鬥網球……

不,也許叫……殺人網球……更合適呢……

在昏死之前,余籽無力地吐槽著。

……

也不知過了多久,余籽在昏沉中聽見了如海嘯般的歡呼聲與一聲宣判。

「Game跡部,6-5。跡部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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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魚子醬的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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