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意料之外
我突然有了種很不好的感覺,不光我,梅連舟當時也愣住了,嘴裡喃喃道:「他?你看上他了?他有啥好的?人家張瘦各方面……不比他強多了?」
女屍又晃了下脖子,胳膊往前挪了挪,指頭繞過我,指到了朱飛越身上。
我頓時鬆了一大口氣,擦了把臉上的冷汗,鬧了半天,她相中的是朱飛越!
我回頭瞧去,只見這小子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抽抽。
真和朱飛越預感的一樣,他攤上大事了。
梅連舟有些不敢相信,又問了句:「燕子,你可別胡鬧,你咋能跟活人成親啊?」
女屍一動不動,梅連舟臉色更難看了,蹲在那苦勸:「你和他陰陽兩隔,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他跟他侄女之間,似乎存在某種隱晦的聯繫,只見梅連舟側著耳朵,似乎在傾聽著什麼,時不時點頭,又搖頭。
過了好一會,他咬著牙答應道:「好,既然這是你的遺願,就算再難,叔也要幫你實現。我雖然沒啥能耐,成全你們這對陰陽鴛鴦,倒不是啥大事。」
朱飛越意識到不對,怪叫一聲,拔腿就往門外沖,剛拉開大門,給守在外面的那些莊稼漢,硬生生按了回來。
「你跑啥?這是好事。」梅連舟指著張瘦吩咐道:「沒用了,抬走!」
眾人將張瘦身上的絲綢褂子脫下來,又取下瓜皮帽,吆喝著抬了出去。
梅連舟伸了伸腰:對我們道:「這些村民很樸實的,我來這裡之後,經常和他們一起干農活,偶爾也給他們看看風水,解答命理,這些人,都是我的親人。」
「這種山林隱居生活方式,正是我嚮往的。」
我沒工夫聽梅連舟感嘆,目光瞧向朱飛越,這小子嚇得丟了魂,臉色煞白,都快站不穩了。
「梅師傅,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我朋友不想跟你侄女結婚,你也不能強人所難吧?」我替他開口道。
梅連舟直接不高興了,惡狠狠注視我:「不甜咋地?不甜我也讓它變甜了!怎麼?我侄女多好的姑娘,咋就配不上他了?」
朱飛越使勁搖頭,梅連舟見他嚇成這慫樣,嘆了口氣,態度軟了下來:「有些事我不想細說,小夥子,你好好想想,你和我侄女結婚,以後你就是我們梅家的人了,誰敢欺負你,先問問我梅某人答應不?這是其一。」
「此外,你還可以跟著我學本事,我梅某人道行微末,眼界又淺,在圈子裡也沒啥名氣,但好歹在東北地界上,是人是鬼都要給我三分面子。我會的東西,你一輩子都未必能學完。」
朱飛越急的快哭了:「放我走,我要回家。」
梅連舟壓根不理他,自顧自道:「而且這場親事結下來,對你倆都有好處,首先,我侄女從此就能留在陽間,不用去下邊受苦了,小兩口以後在一起,甜甜蜜蜜,陰陽互補,她的陰氣能改善你的體質,你身上的陽剛之火,也能那啥……給她驅寒。」
我瞧梅連舟都快編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道:「如果我朋友不答應,我倆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梅連舟嘴角露出陰損的笑意:「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本來我侄女今天結婚,大喜的日子,卻被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攪黃了,現在婚也結不成,既然這樣,你們乾脆留下來,給我侄女陪葬吧。」
「你……?」我又氣又怕,怒視梅連舟。
梅連舟也不著急,翹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修起了指甲。
我把朱飛越拉到小屋裡,悄悄道:「我吸引梅連舟的注意,你趁機翻窗戶跑,他名氣挺大的,應該不至於為難我。」
朱飛越低著頭,哆哆嗦嗦了好一陣,突然整個人安靜了下來,緩緩抬頭,面無表情地注視我道:「李志文,我想通了。」
「想通啥?」
「我要跟她成親。」
「你瘋了?」
「我沒瘋,剛才我腦袋裡,突然多了道聲音,那女屍跟我講話了,她說的對,我從小家裡窮,好好沒談過啥對象,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主動提出要嫁給我,我不吃虧。」
說完,朱飛越直愣愣走了出去,來到梅連舟跟前:「叔,我答應你。」
我有種很不好的感覺,朱飛越他……好像中邪了!
梅連舟欣喜地看著他,笑道:「好!太好了,你這小夥子很有膽色,我看到你,就想到了自己年輕時,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梅家的人了,我定不會虧待你。」
在梅連舟的吩咐下,朱飛越脫下外衣,換上才從男屍身上扒下的絲綢褂子,戴上瓜皮帽,然後跪下。
全套動作無比僵硬,在我眼中,他彷彿也成了具屍體。
此時,女屍抬起的手臂,也緩緩放了下來。
拜堂的過程,我就不重複敘述了。唱完大戲,梅連舟大喝一聲:
「一拜天地!」
侄女一動不動,朱飛越彎腰一拜。
「二拜父母,我是唯一在場的長輩,你倆拜我就好了。」
侄女依舊不動,朱飛越朝梅連舟拜了下。
『夫妻對拜。』
朱飛越轉身面對著梅連舟侄女,剛一彎腰,怪事又發生了,只見他侄女的一隻手,輕輕搭在了朱飛越的腦門上。
梅連舟瞧見這一幕,臉唰地一白,急忙把她的手推開。
至此,親事就算定了下來,我看著朱飛越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也不知該替他高興,還是難過。
解決了頭等大事,梅連舟顯得很高興,鬆了口氣道:「最後拜祖師爺,也就是我師父。」
他拿出那個年輕人的照片,一臉凝重地介紹道:「我師父名叫劉能,雖然久居泰國,但他老家是東北的,多了不用記,你就記住,我師父道行深不見底,世間一切污穢在他面前都無法遁形,雖然他老人家下落不明,但萬一有天回來呢?到時候,咱梅家就能揚眉吐氣了。」
朱飛越對著照片又拜了下。
「好!本來按規矩,還要進洞房的,今天弄的太晚,小朱也累了,洞房以後再說吧。」
了卻了一大樁心事,梅連舟滿臉幸喜,沖著照片作揖道:「師父,你老人家一定要保佑咱梅家。」
他去裡屋點了三萬塊現金出來,塞到朱飛越手裡:「這次弄的挺倉促,我沒準備太多現金,這些你先收著,就當討個彩頭吧。」
朱飛越木木地接過錢:「謝謝梅師傅。」
梅連舟有些不喜道:「咱已經是一家人了,還叫啥梅師傅?叫老舅!」
「老舅。」
把朱飛越扶起來,梅連舟對我吩咐道:「這孩子受了些驚嚇,你帶他回去好好休息,告訴喪太平,今天是我侄女大喜的日子,這次我放他條生路,下次再碰上,別怪我不客氣。」
我點了點頭,梅連舟又吩咐道:「陰牌你一定要保管好,哪怕摔碎,也別落在他手裡。」
「只要陰牌在手,他就不敢對你咋地。等我處理完侄女的喪事,就去蘇家跟你們回合。」
我嗯了聲,和梅連舟告別後,我扶著朱飛越走出大門。
先前那些莊稼漢也都離開了,院子里一片狼藉,剩菜,碟子碗筷都結了冰。
回去的路上,我倆頂著寒風,在雪地里艱難前行,朱飛越始終不吭聲,耷拉著腦袋跟在我後面。
「老朱?你這是咋的了?說話啊?」
從拜堂開始,朱飛越就跟中邪似的,半天一句話也不說。
其實,只要剛才朱飛越死咬著不答應,梅連舟應該也沒轍,至於陪葬,那都是嚇唬人的。
「你剛才為啥答應他啊?配陰婚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抓著他肩膀用力搖晃。
朱飛越傻愣愣不吭聲,我一下急了,給了他兩耳瓜子,他這才慢慢清醒過來。
「李志文,我跟你說件事。」他面無表情,直愣愣看著我。
「啥事?」
「我感覺自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