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皇權之爭
「你只要乖乖在我身邊就好。」
沈穆時寵溺地揉了揉雙雙的臉頰,微微一笑,隨即按下一個吻。
兩人在貴妃榻上緊緊摟著,滿室的溫情濃郁的如夏夜香徑里盛開的月見草,那種芬郁沉厚的香氣,連熏風也吹不開。
如晚夏午後的細雨和風,男人少了些狂躁,多了些幽微的期盼與愛戀。
鮮少如此沉默。
忽然間,停了手上的動作,沈穆時拉起雙雙抱著她在身前,靜靜地凝眉瞧著,復而吻上她的唇,知剩他模糊不清的嗓音在低喃:「雙雙,別離開,我要的不多……」
雙雙聞言,怔了,定定地瞅著他。
這幾日來,每次不經意的觸及了殿下的雙眼,她總是能在他眷戀的眼眸中,瞟見一縷閃逝的不安。
知道是自己的軟弱造成了負擔,雙雙卻更擔心在夢遊時,她不知對他說了什麼。
心疼他偶爾流露出的擔心與孤獨,小女人突然猛地抱緊沈穆時,像是要把他揉進身子里去:「不走不走,殿下也不能拋下我……」
這次換沈穆時愣住,隨而柔和了眼眸,抵著她的額頭低語:「你這麼溫柔,我怎麼捨得放開……」
「你啊,藏了多少心事在這裡呢?」
雙雙摩娑著沈穆時的額頭,吐息在他的鼻尖,忽然側了頭,學著男人以往咬她的方式,惡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臉頰:
「不許自個兒煩惱!我是你的妻,永遠會屬於你。你到底在擔心什麼?我又不會跑掉,夢遊是夢遊,不管我夢遊時跟你說了什麼渾話,才把你弄得這麼失魂落魄,但你記住,有你在的地方,我怎麼可能離開?笨死了!」
這是雙雙第一次罵他笨蛋。
沈穆時,未來的皇帝,手握生殺大權的大人物。
但在此時此刻,在雙雙的心裡,他就是她心尖上的男人,是她的心上人---沈公子,是她的夫君
沈穆時吃痛,卻半聲不吭。
眼眶濕潤潤地泛著水霧,不想被小妻子瞧見他的軟弱與不安,用力將雙雙摟進懷裡,男人故意惡狠狠地在她耳邊低吼:「好!這可是你自己親口說的,可不準反悔!「」
雙雙這才揚起一個甜蜜的笑,順從的窩在榻上。
她的墨發如瀑布般披在椅墊上,襯成一幢黑白交織的美艷。
男人微瞇著幽深的雙眸,悄聲在她低喃:「雙雙,別走,別走……」
女人的睫毛顫了顫,哽咽著應了聲:「嗯,不走,永遠不走……」
永遠禍福與共。
不會丟下你。
桂夜流螢,細細碎碎的光點飄動,雙雙獨坐在流雲殿前廳,身便的陸翊與雁喜一直交頭接耳。
雙雙猶記得那日在貴妃榻上,殿下眼中藏了若有似無的濕潤,心裡難受。
回想入宮近一年,若真能顛倒光,雙雙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可以救回安安。
但時間如江川,朝夕奔流不回頭,人生諸多憾事,也僅余後悔。
勾心鬥角並非她所願,但失去子嗣這事讓她痛不欲生,也讓她認清身在宮中,為求自保便不能只躲在東宮,藏在殿下的身後。
明明一直坐在波濤洶湧的孤舟上,她卻自以為是的以為宮裡真的風平浪靜,難免會遭受滅頂之禍。
不想再失去所愛,眼前只剩下一條路,,非得和那些鬥上一斗不可。
而六局的人眼見芯兒與靜兒的下場后,深知太子妃看似溫柔寬仁,但不表示愚魯懦弱,真要懲治宮人,或許會比太子加諸在身的刑罰更為殘酷。
細讀楚魏朝史,眾人方明白聖上指婚,並非僅僅因為陸家千金與殿下織錦園相遇而不得不促成良緣,而是有意為之。
當年聖上還是皇子的時候,排名第四,為後宮九嬪所生,之後母妃言行有失再度失寵,聖上自然也跟著失了先帝的鐘愛,多有冷落。
吃穿用度上自然比不上母家勢大的其他皇子,連尚書房裡請的翰林院師傅,對他也是多有怠慢。
聖上滿十三歲那年,先帝便將聖上送至西荻為質子,寄人籬下,顛沛流離,看盡人世間醜惡之事,多年坎坷的經歷也造成了他多疑,難以琢磨的性子。
看似笑語盈盈,背後卻有無盡算計。
後來,先帝立從前的三皇子為太子,只是那先太子福薄,不過一載有餘便遭人毒殺。
為了此事,當年的幾位皇子開始傾軋相鬥,一爭便是數載。
後來連各個世族高門也加入爭鬥,交戰構陷,爭權奪勢,整個朝堂血雨腥風、毫無法紀。
就這樣轟轟烈烈的鬧了兩年後,偌大的一個皇宮僅剩兩位手足存續,分別為從前的七皇子與十五皇子。
七皇子體弱,十五皇子年幼,皆為背後世族的傀儡。
此時蕭家攀上了還是四皇子的楚魏帝,扶持他登上皇位。
可惜世族勢力龐大,尤其以楚魏為甚。
新帝登基后,為求政局安穩,先立蕭家嫡女為皇后穩定後宮,又在前朝聯合蕭家汰去因征戰而羸弱的世家門閥,接著不斷納妃、進御妻,提拔其他的世族或寒門以制衡蕭家。
賢妃顏家本為寒門,差點在世族爭鬥下覆沒,卻因禍得福被楚魏帝納了賢妃,成了手裡的利器不斷誅殺心存異心的世族。
之後,年輕的楚魏帝廣開科舉,陸家二子陸如風、陸澈溪各在三年一試的省試高中三甲進士,登廟堂由皇帝親自殿試,硃筆欽點狀元及第,封官賜賞報效朝廷,除了唯一的陸似舟選擇從軍,陸家當真是在朝堂上權傾朝野。
此後十餘年,陸家、蕭家與周家三足鼎立。
陸家從陸如風這一輩,由寒門躍登世族之列,為寒門世子之首,加上後起之秀周家,楚魏朝堂這才不至於完全被世族全然掌握。
心下瞭然的雙雙去了賢妃宮裡,與賢妃幾次探詢,慢慢對楚魏帝的心思推敲出了一二,慢慢知道只要不違了聖上的逆鱗,甚至順著他的計劃走,不論做些什麼,聖上絕不會與她計較,興許還會暗中相助。
確認了這點后,雙雙決定安插人手進六局,為期六載,顛覆六局為己所用。
況且,她沒忘了要為子嗣報仇一事,定要深入六局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雙雙再次想起賢妃說過的一席話:她是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女,既不需跟其他女人爭寵,也不需要特地去討好太子,便可以穩坐太子妃之位。
這麼好的條件應該成為太子的後盾,傾盡心思扶助殿下登上楚魏大位。
就在雙雙神思飄遊中,殿外一道身影疾步而至。
沈穆時一身暗藍色軍武裝扮,盔甲已卸,看不出神情有疲憊之處,蹙眉似乎有些不滿意雙雙人在流雲殿,但嘴角依舊噙著笑道:「怎麼不在未央殿等我?」
雙雙則有些訝異男人今晚的早歸。
自聖上下詔討伐北越后,殿下日日夜夜在軍營操練。
雖然聖上還沒有擬定出征的人數,但是殿下的性子一向未雨綢繆,所以每日一下早朝他便直接轉往大軍駐紮的軍營,視察練兵,非到夜半不回。
今日不過戊時便匆匆回,著實少見。
雙雙站起身,愛嬌地蹭上沈穆時,雙臂一環便撞上了沈穆時身上的軟甲,軟甲即便再軟也有些扎人。
「你看那裡,夜涼如水,流螢似星點,比起天上銀河,哪個較有意境?」
雙雙輕笑努嘴,指尖主動挑去沈穆時腰上的佩劍皮帶,解了他的兵器。
「嗯,自然是天上的銀河。要有機會,我帶你去大漠瞧瞧。」
沈穆時望向殿外的點點熒光,淺淺一笑。
轉頭瞧雙雙已經卸了自己的腰帶,接過解開的腰帶擱在了方几上,捧起了雙雙的臉便是戀戀一吻。
「唔,汗臭、劍臭……快去沐浴吧!」
連著幾日在軍營練兵馬,沈穆時指尖的薄繭上還帶著皮件混著配劍獨有的金屬味道,竄進了雙雙的鼻尖。
雙雙愛潔,不禁皺皺鼻催促沈穆時去凈身。
「又嫌我!」
沈穆時故作一臉受傷的表情,驀地勾起一個邪惡的笑:「那便服侍我沐浴凈身,之後愛妃就在這殿內侍寢吧。」
語畢,也不管雙雙同意不同意,單手將女人攔腰抱起,迅速往寢殿里走去。
「啊!不要啦!」
雙雙踢躂著,卻怎也掙不脫嵌制在她身上的鐵臂。
沒過一會兒,便聽見寢殿中傳來女人一聲聲的嬌斥::「為什麼你累了一天還能這樣!」
「誰說我累了?走,幫沈公子刷背去!」
沈穆時清朗的笑聲模模糊糊的傳了出來........
雙雙神神秘秘多日,不知道在忙什麼。
以至於沈穆時每日下朝回來第一件事,便是問李春堂:
太子妃到哪去了?
太子妃又去哪裡了?
太子妃呢!
娘娘呢!
人呢!
連著幾日不見人,男人的脾氣越到後面越煩躁,連稱呼都懶得加。
李春堂佝僂著身子為沈穆時更衣,之後恭倨地遞上一杯紅棗枸杞金萱:「回殿下,娘娘大抵是去尚功局了。」
「可有交代何事?」
沈穆時啜了一口茶水,微微皺眉,心想這茶也太甜膩,他不喜歡。
可這茶水是沈瓊玉開的房子,目的是為了溫補雙雙寒涼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