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擔憂的太早了

之後法醫對香爐上的指紋進行了比對，最後鎖定了殺死瓶兒的兇手，正是和瓶兒一個屋子的小宮女蘭兒。

經大理寺審訊，原來是因為瓶兒晚上睡覺磨牙，幾乎是天天如此，從不間斷。

與她同一屋子睡覺的蘭兒私下裡也和瓶兒提起過好幾次，奈何人睡著了，哪裡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最開始蘭兒還覺得害怕，幾乎每晚都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瑟瑟發抖，生怕瓶兒一個不慎跳起來咬死自己。

後來她就想著讓管事姑姑給她換個屋子，哪怕條件差點也沒關係。

誰知道瓶兒覺得自己被討厭了，把這件事和想好的姐妹說了說，蘭兒逐漸的就被孤立了。

對方或許不是有心的，可蘭兒卻最終忍無可忍，於昨晚將瓶兒誆騙到井邊，用隨手抓住的香爐，敲暈了瓶兒，將人投到了井中。

謝琅看到大理寺呈交上來的奏章，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理寺少卿趙崇惋惜道：「一條人命就這樣沒了。」

「朕倒是理解這個兇手。」謝琅將奏章合上，仍在桌上，「若不是萬不得已，她也不會對瓶兒下殺手，每晚都要忍受那惱人的磨牙聲，一日兩日尚且能夠理解，常年下來，夜夜都要忍受，恐怕早已經神經衰弱了。」

而且長期聽到某種聲音，即便是你去到了一個安靜的環境里，那個聲音也會在你的腦海里不斷的回放，永不止息，想想的確是很恐怖的事情。

當初若是管事姑姑那邊能夠重視，給瓶兒單獨安排一間屋子，或者是把蘭兒換到別的房間，這起慘劇也就不會發生了。

畢竟在現代高考或者大學畢業后，都得對室友說一句話——

感謝室友不殺之恩！

雖說是一句玩笑話，可同寢數年，都是從磕磕絆絆一路磨合過來的，很多時候互相之間還要包容對方的缺點或者是習慣，能熬下來的，都不容易。

趙崇有些不太明白謝琅的話。

「不過理解歸理解，還是要受到懲罰，你這邊的判決結果朕很滿意，執行就是了。」

「是！」趙崇領命離去。

周鈺中午回來用膳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也覺得蘭兒的做法的確是可惡。

未來此時跳出來。

「不是我為這個叫蘭兒的小姑娘開脫，因為類似的殺人事件很多很多。」隨後未來調出一張大數據，開始和周鈺普及起來。

周鈺看到畫面以及未來的解說，眉頭越皺越深，無法想象有的人居然以這種方式就輕易取了別人的性命。

「這只是其中一個引子，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殺人的理由千奇百怪，甚至擦身而過是，對方與你視線短暫的交匯，都能成為殺人的理由。」未來叉著小蠻腰，「當然，殺人是不對的。」

謝琅慢悠悠的喝著面前的甜湯，「死在朕手裡的人就很多。」

周鈺&未來：……瑟瑟發抖！

這件事到此結束，未來直接消失在當場，周鈺給謝琅夾了一筷子菜。

「你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風光霽月的周大人，居然也善於逢迎拍馬了？」謝琅忍不住笑出聲來，「哪裡是該殺之人，朕殺的都是反抗朕的人，無非就是成王敗寇。」

「但是你做的事，利國利民，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是帝王。」周鈺不認同自己在拍媳婦馬屁，「歷朝歷代，哪一位坐在龍椅上的帝王的雙手，是沒有沾染血腥的，可是真正為老百姓考慮的卻少之又少，你就是其一。死數百人，可以讓天下億萬萬人過上好日子，他們就該死。」

這就是現實。

「再說，如今天底下，除了陛下你以及刑部有判決斬殺的權利，其餘的人可不敢隨意殺人，這在以往，可是難以想見的，每年因各種情況被害死的人，數不勝數。」

謝琅嘆息一聲，「所以啊，朕還是要時刻警醒自己，千萬不要成為昏君暴君，不然以朕的能力，頃刻間就能滅掉一座城，殺傷力太大。」

「不會的，臣會守著陛下。」周鈺寬慰道。

「……」謝琅看了周鈺好一會兒，才終於收回視線，「美色誤國。」

「誤國就算了，誤了陛下，臣不悔。」

謝琅差點被嗆到，還在一口水將口中的飯給壓了下去。

「想要孩子嗎？」謝琅問道。

周鈺點點頭，「想要，臣之前就再想，你我二人的子嗣會是什麼樣子。」

「肯定不能丑了，至於日後是否能繼承朕的江山，這就要看你我二人如何教導了。」謝琅對子嗣看的比較隨緣，有更好，沒有也不需要著急。

「這個臣倒是不擔心，就連謝宸都被陛下教導的那般出色，我們的孩子肯定沒問題的。」周鈺微微蹙眉，「臣擔心的是，我們的孩子是否會繼承陛下的能力。」

謝琅也忍不住皺眉了，「朕覺得，不可能，畢竟這能力是後天出現的，而非血脈裡帶的。」

「那就好！」周鈺不禁鬆了一口氣，「若是出生就帶著雷電之力，臣恐怕在孩子懂事之前，都碰不到了。」

謝琅忍俊不禁，原來是擔心這個呀。

至於是男孩女孩，兩人心裡都不在意，男孩女孩都一樣。

已經有女帝了，再生個女兒繼承大統，完全可以。

別家的孩子長大后可能會家產均分，可是皇帝的子女卻不同，家產只能給一個人，分不得。

取消了分封制，指定郡縣制，日後肯定不能越活越回去。

「所以，以後我們只要一個孩子吧，免得發生兄弟鬩牆的慘劇。」

謝琅聞言哈哈大笑，「對自己這麼沒有自信？親兄弟也有相處的好的，不要提前就預測到日後的悲劇結局，凡事往好處想。」

往好處想？

那就是繼續練功，爭取早日讓陛下懷孕，這才是第一步。

若是連讓妻子懷孕的能力都沒有，日後別說兄弟鬩牆了，連一個孩子都看不到。

謝宸不在宮裡，整個皇宮只剩下他們夫妻倆，不過礙於身份特殊，屬於自己的時間真心不多，即便是在一起，大多也是商討朝政大事。

兩人本身也不是那種兒女情長的性子，因此相處的極為默契。

大半年的時間，各州府的電力也在穩步的安裝，有些老百姓家裡條件不好，對於拿出二兩銀子通電，還是很捨不得的，畢竟那些農村戶籍的老百姓消費能力低，一年裡省著點還花不到一兩銀子，也多是買肉來吃，雞蛋都是自家的雞下的，每年還能賣掉不少。

雖說如今耕地分到他們手裡，可誰嫌手裡的錢少，況且現在家裡的孩子都要送到學校里去讀書，每年也是一筆開銷，能省則省。

當然，對於家裡通電的左鄰右舍，他們還是會羨慕，可總不能去別人家裡蹭電吧，說出去也不好聽啊。

秋風蕭瑟之際，朝廷分別在幾座府城興建大學，現如今大周只有四所大學，如今看著還夠用，可是再過兩年，全國大多小學畢業后，這也完全不夠用。

按照學部的預估，至少也要讓大周有十所大學才可以緩解未來人才的稀缺。

既然下面的人提了，謝琅自然不會攔著，只需要戶部調撥款項就可以。

這兩年朝中的稅收還是入不敷出，卻也比最開始好了很多，相信再有個三五年，基本可以達到收支平衡，之後會漸漸的寬裕起來。

好在之前搜颳了終了閣，這些年基本能夠保證朝廷的正常運作。

最初的幾年，幾乎各處都需要錢，沒錢寸步難行，何況是堂堂朝廷。

別人或許覺得皇族和當官的都有錢，這點謝琅沒意見，錢是肯定有，但是卻不會讓你大富大貴。

因為沒有其他的賺錢途徑，很多官府里的下人都連年減員，只留下必須的家丁進行調配，至於說誰家姑娘身邊四個大丫鬟八個二等丫鬟之類的，還真沒有這種情況，即便是你想奢侈，也得有銀子才行。

基本上身邊能有兩個丫鬟算是不錯的了。

宮裡兩千多人，其中宦官就有七八百，這些人離開宮裡，基本上等同於沒了去處，謝琅只能把他們留下來。

流雲閣是長安城的花樓，這天，流雲閣的頭牌錦雲姑娘自贖脫離賤籍，引得不少流雲閣的常客紛紛前去看熱鬧。

錦雲姑娘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十六歲那邊在流雲閣掛牌接客，成了人人唾棄的色妓，轉眼有六年時間了。

這六年裡，錦雲姑娘沒有一日不想著離開流雲閣的，因此在她終於存夠了贖身的銀子后，和流雲閣的老鴇說起了這件事。

說是頭牌，可她也只是色妓里的頭牌，比起藝伎來說，錦雲姑娘的地位還是很低的。

這些年裡，她的恩客不少，偶爾歡好過後也會給她塞點錢。

若是從前，她肯定是不敢輕易贖身的，可如今大周天下安定，即便是她離開了流雲閣，面對其他人的指指點點，至少還是能有一條活路的。

老鴇清點了一下木匣里的首飾銀兩，這筆錢比起當初她被買到流雲閣時多了近十倍，當初錦雲姑娘是被她母親給偷偷賣過來的，只因為家裡條件差，上面有兩個兄長要娶妻，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因為錦雲姑娘相貌不俗，被她母親賣到了這裡，而她當時還不滿四歲的妹妹，則是被她母親賣到了大戶人家家裡當丫鬟。

如此兩邊湊到了三十多兩銀子，回去給兩個兒子娶了媳婦。

因錦雲姑娘被賣掉的時候年紀不小了，再學技藝已經晚了，況且她除了會做些針線活，琴棋書畫這方面根本就沒有天賦，不然長得不差的錦雲姑娘也不會被老鴇那麼快就掛牌。

老鴇也沒有難為她，主要也是因為錦雲的年紀不小了，在流雲閣里已經算是老人，來這裡找樂子的，誰不是圖個新鮮。

六年時間，她對這些常來常往的客人來說，已經不新鮮了，心不在這裡，留下也無用。

「找好地方了？」老鴇也樂得結個善緣。

「勞媽媽挂念，已經找好了地方。」錦雲福身向老鴇行禮，「這幾年感謝媽媽對錦雲的照顧。」

「我照顧你什麼了，都是你自己拼來的。」老鴇擺擺手，合上匣子，「好了，能走就早點走吧。」

這流雲閣是她的，如今大周天下太平，再加上人口地的出現，很多老百姓都不再賣女兒了，流雲閣這三兩年再也沒有收到過小姑娘，就連街頭的乞丐，也都被相熟的人給接走，或者是自己找個地方落戶，守著自己的人口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她也想開了，等閣中的姑娘都走光了，她就賣掉樓子，帶著這些年存下的錢，找個地方養老。

錦雲道別了老鴇，在其他人各種各樣的眼神里，離開了流雲閣。

一路來到城門外，在距離城門幾十米遠的地方，看到了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

「妥當了？」男人見到錦雲，上前來接過她手裡的包袱，問道。

錦雲沖他盈盈一笑，「妥了，只是宋大哥，離開流雲閣后，我已經身無分文了。」

「怕啥，我一把子力氣，可以賺錢，還怕你嫌家裡窮呢。」這漢子叫宋虎，是城郊一個村子里的村民，兩個月前，錦雲去城外寺廟裡上香，回城的時候天降暴雨，藉助到了他縮在的村子里。

宋虎爹娘早亡，家中剩下他們兄弟二人，還有個弟弟叫宋小虎，今年不過七歲，正在讀書呢。

當時她給了那孩子一把栗子糖，之後就和宋虎簡單聊了起來。

她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宋虎也沒有瞧不起她，只說她這樣的好姑娘，待在流雲閣里可惜了。

錦云何嘗不想脫離流雲閣，給自己找個家，可宋虎不在意她髒了的身子，她自己卻嫌棄。

之後宋虎隔幾日就進城買菜，買菜結束後會買支糖葫蘆或者是小泥人，托她身邊的丫頭帶給自己。

一來二去的，錦雲的心也就落在了宋虎的身上。

她不知道對方日後會不會嫌棄自己，可至少現在的她，願意賭一把。

最慘不過就是曝屍荒野，總好過死在流雲閣里要好。

「今天先回家，晚上做頓好吃的，小虎這段時間總是挂念著你。」宋虎現在的心情一看就很好，「明天我們倆再來城裡，給你重新落戶籍，就落到咱們村子里。」

「宋大哥你真的不嫌棄我嗎？」錦雲咬著紅唇，為難的看著他。

宋虎愣了一下，「我幹啥要嫌棄你？再說你也不想這樣，都是你娘的錯，你一個姑娘家的，能有啥辦法？」

「你是個好人，我，我配不上你。」錦雲紅著眼眶說道。

宋虎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你別哭，要是你看不上我，我會幫你在京城找個落腳的地方，千萬別哭……」

「沒有，我很喜歡宋大哥。」打心底里喜歡。

宋虎一張臉，瞬間漲的通紅。

「走，走走，走了，回家。」宋虎梗著脖子不敢看錦雲那水汪汪的眼睛。

錦雲抿唇破涕為笑，「嗯，回家。」

她不怕吃苦，被送到流雲閣之前，在家裡也是天天幹活，忙的腳不沾地，再大的苦她都吃過了。

臨近晌午，兩人回到家裡，剛推開籬笆門，就瞧見屋子裡跑出來一個小孩子。

「哥，你怎麼……雲姐姐？」看到錦雲，宋小虎眼神一亮，「雲姐姐以後是不是要留在我們家了？」

錦雲羞澀的看了宋虎一眼，然後抬手揉揉宋小虎的腦瓜，「不會嫌棄姐姐吧？」

「不會，肯定不會，雲姐姐，快進屋。」宋小虎拉著錦雲的手往屋裡走，「飯我都做好了。」

「真厲害。」

次日上午，宋虎帶著錦雲來到城裡的京兆府戶籍科辦理戶籍。

為她辦理戶籍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笑起來雙頰都兩顆淺淺的酒窩，很有感染力。

辦理戶籍，需要說明你的具體情況，這是一個畢竟的過程，不能隨隨便便的就給你辦理。

畢竟這裡面還涉及到很多的百姓福利問題，不能讓人鑽了空子。

小姑娘聽到錦雲說起自己的情況，得知她是流雲閣的，倒也沒有表現出不屑的樣子。

問過宋虎，之後就為錦雲辦理戶籍。

全國的戶籍早已經辦好了，除非是新生兒才會被父母抱著過來，因此戶籍科並不忙碌。

小姑娘把戶籍頁遞給她，笑道：「恭喜你獲得新生。」

「謝謝大人。」兩人向小姑娘道謝，之後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宋虎猶疑的看著錦雲，「雲兒，你真的不後悔嫁給我？」

「這話應該我問宋大哥，你願意娶我，我自然願意嫁你。」

「好！」宋虎點點頭，「咱們去布莊看看吧，成親肯定得穿紅衣服的。」

「我包袱里有兩件紅色的衣裳，回去趁著這幾天改一改就可以了，都是新的沒怎麼穿，咱們還是省點錢，給小虎讀書。」

「不能讓你受委屈。」宋虎招呼她往前面的那條街走，他們要買的不是好料子，家裡這點閑錢還是拿得出來的，再說錦雲連彩禮都不要，不能在這方面委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