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說書

有村長做主，和離很順利。

沈兮兩人是凈身出戶，只能回到沈父留下的一破落小房子住下，因為年久失修，房頂甚至漏風漏水，也正是因為這房子破爛，才沒有被周山那混賬佔了去。

見沈芳整日愁苦擔憂，沈兮自告奮勇地去鎮上找工作賺錢。杏花村地處北方山腳，地勢陡峭難行，出了山道卻是一處不小的商鎮，在這貧瘠之地算得上繁華。

沈兮轉了一圈，見鎮上幾家書店的生意都火爆，不由好奇打聽一番，這才得知，近來有一新出的奇異小說大受歡迎，各家書店都爭相促銷，卻還是供不應求。

沈兮略一思索：沒有想到這小鎮子識文斷字的人還挺多，小說居然如此暢銷，那她不如重操舊業，寫書賺錢好了。

只是……

沈兮沒錢買紙寫書，想來想去，忽然聽一處酒樓有一青衫長袍的說書先生，正在說當朝流行的鬼怪故事，食客們聽得津津有味。

沈兮眼睛一亮：對了。她可以當說書人講些短篇小故事，先賺了錢再買紙筆寫小說。

有了想法之後，沈兮又熟悉了下小鎮的繁華地帶，找好了一處街口打算明日過來擺攤說書，這才轉身回村，一路上腦子裡都在構思些新奇的小故事。

她剛拐進山道，忽然見幾道黑影翻飛，從眼前一閃而過，緊接著不遠處便響起男子的悶哼聲，接二連三，似乎有激烈的打鬥。

沈兮連忙藏在大樹后探頭看了一眼，只見三五黑衣人手執長劍正在圍攻一名藍衫儒雅的男子，那人有些眼熟。

沈兮幾經探頭才看清楚男子的正臉，朗眉星目，一頭墨發一根藍色髮帶挽就一束，顯得有幾分風流儒雅之氣。

「陸大夫？」

陸清逸村裡有名的大夫，青衫儒雅，待人疏離卻有禮，原主曾多次上門求葯，雖然沒錢，他依然給了傷葯幫忙。

印象中此人雖然沉默寡言，在村子里卻十分受歡迎。

正沉思，一根長劍忽然被打飛，直直朝著沈兮的方向飛來，嚇得她連忙縮回腦袋躲起來，沒多久卻不見了動靜。她深吸幾口氣，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來，只聽風吹草動，卻沒有半分人影。

「人呢？」沈兮連忙往前追了幾步，卻看到血跡蔓延進草叢，她小心翼翼扒拉開，只見陸清逸側躺在綠草叢中，面如冠玉，雙眸緊閉。

左右環顧，黑衣人不見蹤影。

沈兮連忙將陸清逸扶起來：「陸大夫？」見他臉色慘白，一動不動的模樣，藍衫都被血色浸潤，顯然傷得很重。

沒辦法，沈兮只得咬緊牙關將人扛到自己肩膀上，險些被壓得跪倒在地：「看著挺瘦的，怎麼這麼重？」

她有種衝動想回去叫人來幫忙，可又害怕待會黑衣人去而復返，只能認命地將陸清逸背回家，還小心翼翼地包紮了傷口，免得他失血過多，再死在家裡頭就糟了。

沈芳剛才村長家裡回來，見沈兮端著一盆血水出來，頓時嚇了一跳：「小兮，你受傷了？」

「不是我，別擔心姑姑。是陸大夫。」沈兮連忙把血水倒掉，擦了擦汗，這才把人領進門，簡單說了下事情緣由，接著嘆息一聲，「陸大夫是個好人，以前我還在他那裡免費拿了葯，這一回就算是報答他了。」

沈兮累中作樂，打著哈哈：「說不準以後再有個小病小痛，想來這位陸大夫也會知恩圖報的。」

沈芳鬆了一口氣，給陸清逸蓋了下被子，嗔道：「你嚇死我了。不過，陸大夫一個文弱之人，怎麼會被人追殺呢？唉，這事兒你沾染了，日後還要小心。」

沈兮安撫幾句，心中自由思量。

沈芳話題一轉：「村長幫我介紹了一份縫補衣服的活計，以後咱們不至於被餓死。」

沈兮正想說說自己的賺錢計劃，忽然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開門！人都死到哪裡去了？」

沈芳臉色一變：「是周山！他怎麼來了？」

沈兮握住姑姑冰冷的小手，可憐她大概是被打怕了，如今條件反射地顫抖，連忙安撫道：「姑姑別怕，我去應付他。」

「不行，我……我去。」沈芳雖然害怕，可也不會放任侄女去冒險，卻被沈兮按住了手，「周山欺負你成性，若是見了你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姑姑放心，我有辦法治他。」

沈兮將姑姑哄到自己房間躲好，殊不知身後有一雙深沉的眼睛悄然睜開，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樣。

沈兮去開了門，正準備踹門的周山頓時一個趔趄撲了進來，幸虧她閃得快，否則就成了墊背的了。

「你來幹什麼？」沈兮先發制人，卻機靈的轉戰到門外，拔高了聲音吸引路人注意。

周山冷哼一聲爬起來，果然衝出門來拽住沈兮的胳膊就往牆上撞：「小賤人，你吃我的喝我的這麼多年，竟然還敢唆使那女人和離，真把老子當冤大頭了？」

一門之隔，陸清逸扶著受傷的肩膀，見沈兮小雞崽子似的被大漢握在手裡，面色微寒，手中一顆石子蠢蠢欲動，正要往周山胳膊上打去，卻見沈兮嬌小玲瓏的身子忽然從周山胳膊下鑽了出來，抬腳狠狠踹向周山膝蓋窩，痛得那七八尺大漢竟然彎了腰：「你這個賤丫頭！」

陸清逸收回手，眸底掠過一抹興味。

瞧著小丫頭孱弱單薄，以前更是唯唯諾諾的性子，今日一見，似乎變了不少。

沈兮拍了拍手，站在他三步遠處，冷笑一聲：「周山，如今我們再無瓜葛，你休想再動我們一根毫毛。」

見周山握緊拳頭要打人，她冷冷一笑，掃了眼路過的村民們：「各位叔伯嬸嬸作證，只要今日周山動手碰我一下，我便找村長報官，到時候定要你好好挨一頓板子關進大牢出不來。」

村民們這幾日也聽說了周山夫妻和離的事情，見狀也不忿道：「周山，你好歹也是個大老爺們，這都分開了，怎麼還跟人家一個小姑娘過不去？」

還有正義村民直接護著沈兮，怒聲道：「你再敢動手，咱們就一起去見村長。」

「你們！」周山氣得牙痒痒，可眾怒難犯，她狠狠瞪了一眼故作小綿羊的沈兮，卻不好發作，「沈兮，這沒看出來，你還挺會裝。老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你給我等著。」

他指著沈兮的鼻子罵了幾句，這才怒氣沖沖地離開。

沈兮倒是沒有半分被威脅的恐慌，客氣地和大家道了謝，這才關上門回來，第一時間進去安撫擔驚受怕的姑姑去了。

陸清逸在院子里聽著她輕聲細語地安慰長輩，眸底的深色流轉著耀眼的光華，一項波瀾不驚的心口彷彿被羽毛輕輕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