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腹黑

沈兮微微一笑，脆生生張口：「各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小沈說書》開始了。今天小沈要講的是俊俏書生十年寒窗苦讀，一朝上京趕考，路經一羅剎古寺，因為沒錢住客棧，書生雖文弱，卻是個膽大的……」

她說得聲情並茂，一開始沒幾個人聽，漸漸地，她說到書生與富家小姐相愛卻無法在一起的悲情一段，有不少人圍上來，多為小孩與年輕姑娘，旁邊的小商販也不由聽得入神，連叫賣聲都忘記了。

沈兮忽然一拍木板，揚聲道：「書生被小姐家人嫌棄，在寺中私定終身後上京趕考，一朝高中是喜上眉梢，高頭大馬十里紅妝，衣錦還鄉來履行約定，豈料，這小姐卻不見了人影……」

她頓了頓，見眾人聽著津津有味，一扯唇：「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明日此時，小沈還在此處開說。」

「哎，幹嘛卡在這個點啊？怪難受的。」眾人聽沈兮說完仍舊意猶未盡，見她開始收拾東西，也只好等明日再來，不少人臨走時打賞不少錢，不斷叮囑沈兮，「小沈姑娘明天接著來啊，大家好都等著呢。」

沈兮連連點頭，笑眯眯道：「放心，我一定準時開講，還請諸位捧場。」

說書的反響比沈兮想象中還要好，她每日都準備一些自己看過的寫過的短篇故事講給大家聽。一月下來，沈兮賺了不少錢，除了為家裡添了些必要的柴米油鹽，她買了足夠的紙筆，打算回家寫書賺錢。

懷裡抱著一摞紙，沈兮哼著小曲往家裡走，一路上還同人熱情打招呼，收穫了不少小零嘴，想著家裡頭還有傷員等著餵食，沈兮留了吃食帶回家，院子里卻靜悄悄的。

「姑姑？」沈兮探頭進來，喚了一聲沒有人應，又去陸清逸房間看了一眼，空無一人，「陸大夫？人呢？」

陸清逸傷得重，昏迷三天才醒來，說是自己招惹了仇人，家中不安全，所以這一月一直在沈兮家中休養，以往每天他都會在院子里曬著藥材，或者在房中休息，從不會亂跑的。

沈兮有些擔心陸清逸被仇人找到，立馬放下紙筆去找人。

沈家房頂，陸清逸身著灰衣長衫，看了眼跑出去的小姑娘，眉眼間掠過一抹溫和，轉瞬即逝：「查到了？」

下跪一黑衣蒙面之人，沉聲道：「上次暗殺，又是如夫人做的。」

「她還真是賊心不死。」陸清逸冷了眉眼，寒風凜冽都壓不住他洶湧的氣勢，「將那群人的屍體送去，殺雞儆猴。」

說罷，他揮揮手示意黑衣人離開，飛身而下，一進門又是那個傷勢未愈的陸大夫，不時地咳嗽一聲。

沈兮找了一圈回來，見陸清逸一邊咳嗽一邊曬藥草，頓時鬆了一口氣：「陸大夫，你剛剛跑到哪裡去了？」

「我……咳咳，尋了些新藥材，治療傷口的。」陸清逸垂眸，側顏好看到極致，唇角卻勾著無奈的笑意，「希望傷口能早些癒合，免得給你們添麻煩。」

陸清逸自從清醒后便寡言少語，沈兮忙著賺錢，主要照顧人的工作都是姑姑來做，兩人的交流意外的少，今日算是第一次單獨相處，只一次便讓沈兮見識到什麼叫『美顏盛世，勢不可擋』。

沈兮雖然不是顏狗，可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這麼跟她說話，她也有些承受不住，滿肚子的疑問頓時咽了回去：「客氣什麼？陸大夫濟世救人，我也算是知恩圖報了……那個，你餓了吧？我先去做飯，姑姑等會就該回來了。」

陸清逸眸光一閃，上前一步：「我幫你……」

指尖相觸，男人手指冰冷，彷彿從冰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不用，看你臉色這麼差，手又這麼涼，還是回屋歇著吧。」沈兮觸電般縮回手，瞅了他一眼，只覺得眼睛都被治癒了，連忙收回花痴的目光，衝進廚房拍拍自己的臉，「沒出息。」

又不是第一天看這張臉，怎麼忽然就心跳加速了？

陸清逸站在門口看了片刻，聽到她懊惱的呢喃，唇角勾了勾，轉身回了堂屋，卻見桌子上擺著一摞紙，其中還有些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字體清秀，雖然有個別錯字，可總體來說還算賞心悅目。

沈家家貧，她居然能識文斷字？

陸清逸目光凝了片刻，拿起來看了一眼，眸底漸漸起了波瀾：她是在寫書？

沈兮把菜炒好，鍋里添了水，這才想起來自己紙筆還沒有收，連忙去堂屋，推門卻見儒雅的陸清逸手執一摞宣紙，正看得目不轉睛。

她白日里說完書閑來無事，便會寫短篇和連載兩種類型的書，陸清逸手裡看的是她剛寫完的短篇故事。

「你……你怎麼偷看別人寫得的東西？」沈兮莫名有些羞惱，上前把書奪過來，「不問自取，非君子所為。」

陸清逸也不生氣，掃了一眼擺放整齊的書稿，淡淡反擊：「這怎麼能是偷看？」他攤開手，一副無辜的樣子，「我是堂堂正正的欣賞姑娘的大作。」

「你——」沈兮捏緊書稿，頭一次發現此人居然如此腹黑，虧她之前還覺得他是個好欺負任調戲的悶葫蘆。

她剛想回擊，陸清逸悄無聲息地翻開一摞紙，眉頭一皺，指向最後一頁的Q版小人，不慌不忙道：「這個，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雖然五官做了特殊處理，肢體和真人也大相徑庭，可大致的特徵卻抓得很是傳神，藍衣寬襟，一根髮帶束起三千煩惱絲，自帶高冷氣場。

「……」沈兮一把抓過小人書，有些心虛臉紅，「眼熟什麼？這就是我隨便亂畫的。」

這是她按著陸清逸樣貌，在書後畫的Q版小人，本來只是一時興起，將他帶入了男主角色，希望可以吸引少女心，沒有想到被本人發現了。

「哦？」陸清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神有深意，看得沈兮心虛臉紅，趕緊抱著書稿離開，「你以後別亂動我東西……我去看看水燒開了么？」

她連連後退，踩到門檻差點摔倒，幸好靈活性和平衡力都高，及時穩住，卻還是形容狼狽，連頭都不敢抬。

陸清逸見此，收回了準備扶著她的手，不由笑出聲：「緊張什麼？」

沈兮咬唇：「……」

誰緊張了？

沈兮做好飯菜後天已經黑了，沈芳披著月色歸來，卻不顯疲累，手裡還拎著新買的小雞仔，高興道：「今日結了工錢，我買了幾隻雞崽，以後養著，還能下雞蛋。」

「姑姑，我這一個月說書也賺了不少錢，您就別那麼辛苦了。」沈兮按著姑姑坐下，正要勸勸她，忽然見陸清逸進門，話音一轉，趁機哭窮，「咱們凈身出戶，的確身無分文，如今還沒有餓死已經是老天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