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舊雨重逢

自和許如清接觸起，跑神兒似乎也成了何遇的日常。

溫冠宇用筆戳了戳何遇的臉，「哥們，你想啥呢？這都下課了，你咋一動不動的，數學筆記都沒見你記一筆。」

何遇在想什麼？從上一次的死魚事件之後，他也好奇自己為什麼總是莫名其妙有意無意的在意著許如清一舉一動，許如清在別人眼裡是不安定因子，可在他眼裡更像是一個待人去解的謎，就像是展櫃里不外出售的珍品，不僅與人以玻璃相隔，還被黑紗裹得嚴嚴實實。可越是裹得嚴實，越是吸引人想去揭開那層紗。

好不容易等到課間休息，楊幼安湊到許如清耳邊，小聲的說：「同桌，新來的這個女生都盯著看了你一節課了，」說著還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後桌的池映月，那人依舊保持著上數學課之前的姿勢——單手支著下巴盯著許如清。

「你們之前認識嗎？」楊幼安問道。

許如清點了點頭，面色毫無波瀾，「是我之前的同學。」

「噢~我說呢，一直盯著你，姿勢都沒帶換的。」楊幼安說完就趴到了桌子上，像是終於滿足了自己憋了一節課的好奇心，安心的閉眼睡了起來。

池映月提著一小袋生排骨和幾袋湯料站在許如清家門口，遠遠的就看正往家走的許如清。

許如清也看到了家門前的人，腳步遲疑了一下，可想著有些話必須要數清楚，又抬腳朝著池映月走了過去。

「清，你回來啦。」

「嗯。」許如清手下快速輸入著密碼，中午的時候她就已經叫開鎖公司把原來的鎖拆了，動用了一點自己的零花錢，換上了密碼鎖，省了鑰匙隨身帶的麻煩。

嘎達一聲，門開了。

池映月難掩心中的歡喜，已經好久沒有和許如清這樣近距離說過話了，一時間竟緊張地連話都說不連貫了，「清，我，我帶了排骨，知道你不喜歡做飯，今天晚上我燉排骨給你吃吧，再蒸個米飯，你家裡有米嗎？沒有的話我再去超市買一趟。」

許如清停下手中推門的動作，轉頭看向池映月，臉上卻未有舊雨重逢應有的喜悅。微微張了張口，不知該叫她什麼，最終還是沒能喊出往常叫她的名字。

「我不想吃」，許如清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拿回去吧。」

許如清剛邁出一隻腳進門，身後人就拉住了她的衣角，「清，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許如清依舊背對著她。

「你躲了我一年多了，電話不接，簡訊也不回。」池映月的語氣里滿是失落和愧疚，「許炎也出國好久了，我沒想到那件事對你的影響這麼大。」

許如清回過身，一臉認真的看著池映月，「你很喜歡我哥嗎？」

池映月垂下了頭，一陣晚風吹過，耳旁的碎發還在肆意飛舞著。良久，許如清才聽到了池映月的回答，「很喜歡。」

池映月說完又緊忙抬起頭，滿眼焦急的看著許如清，拉著許如清衣角的手都不禁出了層薄汗，生怕眼前人生氣，「不過我已經沒有再跟他聯繫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清，你別生氣了好嗎？我知道你也喜歡……」

「我已經不喜歡他了。」許如清打斷了池映月的話，撥開她的手，轉身進了門。

黑色大門緊閉著，池映月站在門外回味著許如清剛才說過的話，一時黯然神傷，如鯁在喉。

已經……不喜歡了嗎？

室內裝修的主色調為黑白灰，客廳很寬敞，只有一個掛壁電視、一張白色大理石茶几和一張只夠一人躺下的沙發，正中間還放著一張灰色的圓形地毯，反倒襯得客廳更加空。

家裡是開放式廚房，廚房空間很大，卻也不過是個擺設，燃氣灶上都已經積了一層薄灰。這冰箱倒像是經常用，不過也只是用來放放零食和各種奶。

許如清穿著黑色弔帶睡裙窩在沙發里，感覺肚子有些餓便光著腳走到廚房。打開冰箱門，一眼就看了個全，什麼吃的都沒有了。只能原路返回，重新窩回到了沙發里，拉起毛毯一角蓋在身上。

許如清有氣無力的滑動著手機界面，心情不好，外賣也不想吃了。

點開手機里的監控，門口監控畫面里，池映月還在原地站著。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不知道池映月還要站多久。

許如清披著毛毯，大門只開了一條縫，「你走吧，別太晚回家。」說完，又把門關上了。

池映月先是欣喜，想著許如清果然心軟了，而後提著嘴角冷哼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表情略顯猙獰，與平日里親切形象忽的背道而馳，自言自語著，語氣里滿是不屑，「你拿什麼跟我爭。」

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電視機里男女主角對話的聲音還在響著，躺在地毯上的人卻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側頭看了一眼牆上的表，已經八點了？

打開手機里大門外的監控界面，許如清漂亮的眉又驀地皺起，抬手按著太陽穴，止不住的腦仁疼。

已經連續一周了，每晚八點，池映月準時提著飯盒乖乖站在門前等許如清開門。

池映月扎著高馬尾，身穿紅白校服，一手插兜，一手提著保溫飯盒，時不時張望一下四周，時不時無聊地踢弄一下腳邊的小石頭，臉上卻沒有什麼不耐煩的表情，看起來特別乖的樣子。

一陣晚風迎面吹來，池映月打了個噴嚏，而後拉了拉衣領，盡量不讓風鑽進衣服里。

可風哪裡懂得憐香惜玉，繼續作威作福，院子里的大榕樹的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樹冠都被吹得不住地往一側傾斜著，門外池映月的長發也跟著肆意飛舞著。頭頂的雲一片黑壓壓的，很快便下起了雨。

這雨來的急，池映月的外衣一下便被打濕了。眼見下雨了，她第一反應竟是把飯盒護在懷裡，而後才挪了兩步躲到門檐下，後背幾乎緊貼著冰涼的大門。

許如清突然想起今天上課的時候，還隱約聽到了池映月坐在後面咳嗽的聲音。現在又見她被雨淋著，還把飯盒緊緊護在懷裡的樣子，內心某處柔軟的地方被輕輕叩著。

許如清嘆了口氣，從地毯上站了起來，剛才蓋在身上的毛毯也隨著她起身，滑落到了腳邊。

隨手拿起一件掛在玄關的黑色長外套裹在身上，推開門，撐著雨傘，匆匆穿過庭院。

大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直耷拉著腦袋的池映月驀得抬頭看向門內的人，笑容十分燦爛乾淨，笑起時還露出了虎牙小小的一角，十分乖巧可愛，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清，給你帶的排骨。」說著還將懷裡的飯盒提起來晃了晃。

許如清一手接過飯盒，臉上雖是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卻把門開的更大了些，「進來吧。」

池映月非常自然的鑽到傘下，跟著許如清走回房子里。

許如清將傘合起，支在門口，進門后就直直地將池映月帶到了浴室門口。推開浴室的門，回頭對池映月說：「沖個澡吧，我把乾淨衣服放門口。」

池映月點點頭，應道：「好。」乖乖地進了浴室，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