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的氣息
池映月邊脫衣服邊抬眼四處細細地看著，洗漱台上放著的牙刷杯，一旁還放著幾瓶護膚水乳，粉藍色毛巾疊的整齊，靜靜搭在鏡子下的銀色欄杆上。
鏡子里映著她赤裸的模樣，她卻並沒顧及，而是緩緩伸手將眼前的東西一一摸了過去，滿滿都是許如清的氣息。
站在花灑下，溫熱的水滑過皮膚，身體的溫度才慢慢開始回升。池映月閉上眼睛長長舒了口氣，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整個人好像終於放鬆了下來。
許如清盤腿坐在地毯上，手裡摳弄著指甲，對著桌子上的飯盒發獃。她的眼前似乎並不只是這個飯盒，還隱隱閃現著池映月在廚房案板前忙碌的身影。池映月是家裡獨生女，也算是嬌生慣養直到現在，為了自己學做飯，也很是難得。
不是不能感受到小小飯盒承載著的心意，而是，一時不知道怎麼面對她。心中本已恢復平靜無波，可再見到池映月時，許如清便開始顯得手足無措，沉寂已久的往事再次翻卷。
打開浴室門的時候，乾淨的換洗衣服已經疊好放在了浴室外的椅子上。池映月很快穿好，朝著許如清走了過去。
聽到浴室關門聲，許如清已經回過神來，未等池映月走至身旁，她已經先一步起身走至玄關，抓起傘，臉上依舊面無表情。
池映月剛才好不容易放鬆的神經又重新緊繃了起來，走到許如清面前，問道：「清，怎麼了？」
許如清將傘遞至池映月面前，而後打開門，淡淡說道：「傘給你，打車回家吧。」
池映月伸手握住傘柄，無奈點點頭，腳剛邁出客廳門，身後立馬傳來關門聲。淚水瞬間奪出眼眶，一滴一滴狠狠砸在腳下。
屋內，許如清坐在沙發上，靜靜看了飯盒很久，終於還是將它提起扔到了垃圾桶里。
已經十點多了，路上往來的車輛稀疏了不少，即使還下著雨，依舊一路暢通無阻，計程車很快便穩穩地剎在池映月家門前。
下車后，池映月面朝著計程車離開的方向怔怔地站了好久，眼眶還微微紅著。
鄭欣正盤腿坐在客廳沙發上，一下一下的織著毛衣，面前茶几上放著已經涼透的晚飯，心裡七上八下的，時不時望一下牆上的表，終於等到了開門聲，這才見臉上多了絲笑容。
鄭欣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看向剛進門的池映月，「月月，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去同學家學習了。」池映月換了拖鞋，直直朝著樓梯走去。
鄭欣直接站了起來，苦口婆心道：「月月，給你留了晚飯，你等一會兒，媽媽去再給你熱一下，這都涼了。」說著就端起一個盤子就要往廚房方向走。
「不用了，我不想吃，我上樓睡了。」自進門到上樓，池映月都沒看鄭欣一眼。
池映月上樓后，鄭欣瞬間又恢復了剛才的滿面愁容，坐在沙發上繼續機械性的重複著織著毛衣的動作，涼透了的晚飯依舊擺在面前。
池映月對每個人說話都十分柔和，總是慢聲細語的。她人長得乖巧精緻，笑起來更是惹得人移不開眼，班裡班外的男生總是爭著獻殷勤，每每一到課間，教室後門就擠滿了人。
才轉學來了幾天，每天早上走到桌前都能看到堆滿各式各樣的禮物和小零食，她也很是大方，悉數都送給了周圍的女同學，班裡同學和老師們都很是喜歡她。要說目前唯一不喜歡和她接觸的人，可能就只有許如清一人了。
每天，池映月都會早起一個小時左右，親手給許如清做早餐，而後裝到精緻的粉色飯盒裡帶去學校，趁許如清還沒到教室，端正的擺放在她書桌正中間。
可這飯盒終是沒能發揮什麼作用，許如清一來就直接將它推到桌子一角，它就這樣靜悄悄的待上一天，待到許如清放學走後，再收回到池映月的手中，仍是原封不動。
這種狀況持續了三天，許如清終於忍不下去了，手再次伸向飯盒。池映月的雙眼閃爍著期盼，可並沒看到許如清打開飯盒，她依舊只是幫它挪動了位置，不過比以往挪得更遠了些，直接進了垃圾桶而已。
楊幼安看著許如清扔完回到座位上，回頭便看到池映月失落的樣子，小聲說著，「同桌，你為什麼扔了？」
「我不喜歡吃，就扔了。」許如清聲音稍微大了些，像是故意說給身後人聽的。
溫冠宇最近倒像是中了一種名為池映月的毒，課也聽不進去，每天課上課下都在盯著池映月的一舉一動，還時不時在心中感嘆著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人。既然每天都這樣細細觀察著，自然是知道許如清桌上飯盒的來歷。
眼看著許如清直接將池映月的心意丟到垃圾桶里，溫冠宇咬著下唇，痛心疾首，心中更是憤憤不平，轉頭就開始叨叨一旁的發小。
「何遇，你看你看，許如清直接扔了，她竟然直接扔了，白白浪費我家月月的心意。」光叨叨還不行，說話間，胳膊肘就朝著何遇懟了過去，何遇握筆的手猛地一晃，只見書上頓時出現一條長長的藍色筆油印。
何遇倒是沒有追究，不過是嘴角一抽，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管那幹嘛，先不說許如清，說說你，你連話都沒跟人說上幾句，怎麼就成你家月月了？」
溫冠宇立馬轉頭看向何遇，那臉就像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一副警惕又委屈的樣子，「你吃醋啦？何遇？不會吧！你也喜歡我家月月？」臉上寫滿不可思議。
何遇急忙搖搖頭否認，「沒有沒有。」
溫冠宇表情立馬回復正常，「嚇死我了，如果是真的，我肯定搶不過你。不過，什麼叫沒說過幾句？」說著便認真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我家月月已經跟我說過十三句了好嗎？我不管，就是我家月月。」
看溫冠宇為池映月瘋狂著迷的樣子，何遇只好無奈附和著他，「好好好，你家月月。」搖頭服輸，實則內心已經無力吐槽。
過了好一會兒，溫冠宇還在看著池映月自我沉浸著，何遇和他認識這麼久，以前他再喜歡一個女生也沒有過眼下這幅痴迷地樣子，何遇頓時反應過來，立馬向溫冠宇求證，「你之前不是喜歡孟詩詩嗎？」
溫冠宇點點頭，「嗯。」
「怎麼這麼快換成池映月了？」
溫冠宇立馬轉過頭來，正眼看著何遇，支著下頜，思索片刻，驀地笑了起來，「遇到真正喜歡的人之後，將之前的感情稍加對比，才發現以前的那些根本算不上是喜歡，最多算是有點欣賞。何遇，你不懂，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最後這句話說得格外真摯。
何遇看著溫冠宇認真的樣子，心中疑問，真的，會有那麼喜歡嗎？目光莫名落在許如清身上。
再到後來的幾天里，許如清的桌上再沒有出現類似早餐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