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少年依舊,他還是他
興許是知道了季月遙也是個姑娘,又興許是直到現在顧恆對於季月遙依舊還是保持著儘力一救的態度,總之慕情雖對季月遙沒有好感,但也不至於像其他人那般仇視奚落。
扭頭看了看葉楓,又好似是在徵求意見道:「對吧葉楓!」
葉楓一直常伴慕情身側,在眾仙門之人的眼裡,他們兩個人已然已經成為了不可分割的一對默契搭檔。
更有甚者在私底下議論紛紛,懷疑葉楓同慕情他倆興許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這話聽到慕情耳朵里可比那些龍陽之好斷袖之癖什麼的有趣多了。
只見葉楓看了身後不光是有幽幽跟著的二十餘人一眼,沉著聲,擰著眉,靠近慕情開口道。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是忘塵仙尊的意思。」
最起碼讓身後的這群子弟知曉為何一連數日都未曾把顧恆帶出的原因,而不是像幽幽所說,帶著偏見跟在慕情她的身後。
慕情一笑而過,一點兒也不在意道:「告訴他們有什麼用,不還是救不出師兄,所以說與不說都無所謂啦。」
低頭的那一刻,慕情清眸之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凝重。
這段時日來往地漏,她不是沒有想過靠著黃泉門順便把顧恆帶出來,只是偷襲數次妖靈的時候,慕情都發現顧恆一直身在妖靈他的身邊。
顧恆簡言說起妖靈是在拿他威脅季月遙配合他所為,暫且並不能離去,因為他一旦離開,怕是沒了顧忌的季月遙就會以死明志,玉石俱焚。
顧恆最是明白季月遙所想,雖然現如今出現在他眼前那個昔日里的謙謙公子變成了溫柔女子。
無奈之下,在確認一時顧恆還沒有性命之憂,慕情只得是暫且專心想辦法對付共生與季月遙體內的妖靈。
亡命崖下,地漏之中。
陰暗的洞穴卻又井井有條布置的如同第二座極光殿一般。
除了沒有那耀眼奪目的冰晶以外,這裡到也不失一種氣派。
顧恆坐在右側的一處石凳上,渾身被陰煞禁錮著周身,雙眸緊閉。
雖受制於人,但看著氣色,明顯是比前幾日要好上了許多。
今日的他終於破除了靈機被封的禁制,緩緩吸收著胸口處的一抹潔色冰晶,這是離開極光殿前季月遙袖口處「無意」掉落下來的。
睜開眼緩緩看向正中而坐原本還在吸收地漏陰煞卻突然間停了下來的那金衣女子身影,顧恆原本深邃的眸子里,多了一抹就連他也不曾發覺的心疼之意。
似乎是感受到了顧恆的注視,季月遙睜開了雙眸。
顧恆對視上這雙眼睛,又瞬間緊皺起了眉頭。
季月遙看到顧恆的反應,那雙含情脈脈中的桃花眼隱隱有些失落,但轉瞬即逝。
起身,替顧恆解了陰煞所困的身子,並且轉過頭避開顧恆疑問的視線,輕聲快速說道。
「忘塵君,趁現在快走,每一個月祭當天的正午陽氣最盛,是我現下唯一能控制自己的時候,所以忘塵君,離開這裡吧。」
說罷話后的季月遙轉身,打算重新回到正中的尊座之上,避免妖靈有所察覺。
然而顧恆卻是一把抓住了季月遙轉過身的手腕,沉聲試探性的問道:「月遙?」
季月遙渾身一震,這是她昔日里經常聽到的稱呼,卻又是這段時日妖靈現體她又不曾聽到過的稱呼。
緩緩點了點頭,終究還是「嗯」了一聲。
顧恆確認了眼前出現的是真正的季月遙而不是妖靈之後,舒展了緊鎖的眉頭,眼中有著高興道。
「月遙,倘若真如你所說,那便就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待出去之後,我讓師叔他們想辦法先暫時壓住你體內的妖靈。」
季月遙那背對著顧恆的眸子里隱隱閃過一道淚光,嘴角是帶著笑意的,但很快,她就又收起這抹笑意,以拒人千里之態,掙開顧恆的拉扯道。
「多謝忘塵仙尊,但月遙已經回不去了,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能夠幫你阻止妖煞天尋回你,所以不要再耽擱,快走吧。」
說罷,似乎就像是在驗證季月遙她的話一般,原本消失不見的妖靈隱隱有從季月遙體內掙扎而出的跡象。
季月遙一時承受不住滿身陰煞的侵蝕,身形略微搖晃一瞬。
顧恆眼疾手快,向前攙扶住季月遙。
「不行,你不走,我便就不會離開。」
顧恆明白,這幾日的種種他全然都看在了眼裡。
當妖煞天離開極光殿還不忘把他稍走的時候,顧恆就明白,當初刻意在瀚海林中引他過去並且軟禁與他的,或許並非是季月遙她的本意。
季月遙數次想要放他離開,卻每每都被妖煞天遏制住,這無疑就是再說,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妖煞天在拿他威脅著季月遙。
用自己去威脅季月遙,顧恆不明白自己對於季月遙為何會如此重要。
但當那夜月祭親眼目睹了季月遙的女相,再不明白的顧恆怕是也有些明白了。
曾經的男兒摯友變換了女子身份,雖然對自己的情誼依舊不變,但這情誼,從一開始就或許並非是他想的那種情誼了..............
顧恆想過逃離片刻,但是現實的答案真的容得他迴避嗎?
既然妖煞天本就是拿他來威脅季月遙配合作惡,那麼倘若他一走,沒了顧忌,以他對季月遙的了解,季月遙怕是寧可死,也不會再任由妖靈擺布。
他知道,他所認識的季月遙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當初那受仙門排擠壓迫任勞任怨默默忍受的她,都不會是一個天煞地煞十惡不赦的人。
季月遙有她的溫柔和善良,就像每年新春都會為蓮花島中不受重視的女子籌備一切所需,為蓮花島上的女子每每善後和看似不經意間的出頭。
她總會真心笑著對待每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孩,她總會下意識去幫助受苦受難的老少婦孺。
季月遙微微斜靠在顧恆的懷中,一下子身形就發顫了起來。
如今的她是既欺騙過顧恆又是傷害他的罪魁禍首,可顧恆卻不計前嫌依舊視她如初,待她如初.............
心中有愧,季月遙努力壓抑自己忍了許久的淚意,突然間掙脫那留戀的臂膀,冷臉呵斥道。
「顧恆!難道你聽不懂我對你說的話嗎?!我讓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你在這裡只會讓我更加的難堪!受盡妖煞天的驅使!走!」
幾乎是吼著說完,顧恆僵在了原地。
良久聽到身後不曾再有任何聲音,季月遙只感到心臟的位置在說了違心之言后隱隱作痛,緩緩轉身想看顧恆走了沒有。
她並不是故意那般言說的,其實能夠一直有顧恆在,陪伴在左右,哪怕做盡惡事她也心甘情願。
只是妖煞天陰晴不定,誰也保不齊她那天惹惱了他,讓妖煞天一時失控殺了顧恆,這是季月遙她最擔心的。
回眸的那一瞬間,一抹藍衣仍舊站在原地,從未離開。
季月遙像是氣急了,開始推搡著站著不動的顧恆,隱隱帶著哭腔喊著道。
「你怎麼還站在這裡?難道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季月遙從一開始就欺騙了你,並且故意接近你!別有目的!對於我這樣的一個惡毒女子,難道不應該像是外面現在瘋傳的敬而遠之,斬而後快嗎?!對,我這有劍!」
手忙腳亂中的季月遙看到了一側立著的利劍,想到了什麼,伸手一把奪過來遞向了眼前顧恆。
她毅然決然道:「忘塵君!你殺了我,你殺了我興許妖靈沒了共體也就會死了!忘塵君,你若不走,那便就殺了我吧!」
鋥,冷劍拔出,寒光乍現。
顧恆緊握著季月遙硬塞進手裡的長劍,眉頭擰成了一團。
倘若殺了季月遙就能那麼簡單的讓妖靈消失,那他為什麼不會去做?
季月遙死了不僅妖煞天不會死,還只會讓顧恆失去那一抹熟悉的人罷了。
什麼用也沒有。
顧恆一把扔下了冷劍,態度很明顯。
他是不會這麼做了,即便是不走,也絕不會殺了什麼人。
季月遙見狀心如死灰,低頭緩緩看著地下的冷劍,桃花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女子真容下的季月遙是那種柔中帶剛的模樣,本就十分漂亮的面龐,難怪男裝時總覺得甚是陰柔且好看。
以往的謙遜是因為她本來性情就很溫柔,一步步走到如今,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卻也不曾減了她如初的溫柔。
低身快速撿起底下的長劍,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也許真的她死了,這樣一切就可以解脫了。
季月遙心一橫,雙眼一閉,當即就要割喉自刎。
然而長劍劃過脖頸的時候,預期中的鮮血是順著脖頸流淌下來了,血腥味兒也瀰漫在了整個洞穴之中,但她卻還好好的站在那裡,從未停止過呼吸。
睜開雙眼,顧恆用手擋在劍刃上的情景映入眼帘,季月遙這個人都慌了。
「忘塵君!」
手下長劍驟然落地,不待季月遙伸手查看,顧恆就一把抱住了季月遙的身子。
用力緊緊的抱在懷中。
季月遙靠在顧恆能感受到緊實的肩膀上,噙著淚痕瞪大了眼睛。
她從未想過還能與眼前的藍衣人如此的親密................
「月遙,答應我,莫要再做傻事。」
男子低沉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那一刻的季月遙腦海中浮現的,全部都是曾經與顧恆的過往。
從他們相知相識,再到她發現她早已愛上這一個渾身上下都透著她不曾擁有過的陽光男孩................
「忘塵君............」
季月遙悶頭埋進顧恆的肩頭,浸濕了一片更深一層的藍衣。
雖然蒼穹滅慕情假死之後顧恆的笑容變得越來越少了,甚至後來也就只能是在慕情的身邊季月遙她才能夠見到顧恆嘴角的笑意...........
但是季月遙明白,少年依舊,他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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