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祈神節
自上次大鬧書院后,阿沅在書院里的一舉一動皆受到關注,此次書院學末測評,安西王府二小姐刁難阿沅的事迹又在書院間流傳,繼而又由書院諸位公子小姐之口傳入永平府各個王侯府邸。之前對阿沅只管搖頭否定的由此又肯定了阿沅幾分,多認為此女雖頑劣但才學過人。此事也漸次傳入了皇帝耳中,皇帝還藉機戲謔了一番何如意。何如意總算藉此緩解了些先前阿沅大鬧書院引來的側目。
為了褒獎阿沅學末測評拿了頭位,祖母早早地就讓阿貴去準備。晚飯席間,當阿貴捧著一套澄曦堂的錦盒來到阿沅面前送給她時,阿沅激動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澄曦堂的筆,澄曦堂的紙,澄曦堂的墨,澄曦堂的硯……」阿沅打開錦盒,逐一摸過裡面的東西,簡直不敢相信,「這……真是送我的?」
「怎麼,不想要?」祖母嗔笑道。
「要要要要……到我懷裡的不是我的也是我的了。」
「小心墨散嘍,你個猴皮!」
阿沅吐著小舌頭,小心地把錦盒抻平抱在懷裡。
阿貴接著又捧出一套錦盒,也是澄曦堂的,但比阿沅那個小點兒,來到曼澤身邊,祖母看著曼澤道:「曼澤,這是給你的。」
剛才看到阿沅拿著錦盒時曼澤就滿眼羨慕,此刻自己也有錦盒,興奮難掩地接過,「我也有?」
「你也拿了頭位,當然也該有!」
「謝謝祖母!」
曼澤深深地躬身俯禮后迫不及待地打開錦盒,裡面也是一套筆墨紙硯,他喜愛地把鼻子湊了過去,墨香、紙香撲鼻而來。阿沅瞧見他這舉動,也把鼻子湊進自己手中的錦盒裡,貪婪地吸取那裡散出來的香氣。
「先送你小號的,等上了中班,要是還拿頭位,到時候也送你大號的。」
曼澤嘻嘻地「嗯」了聲。
瞧見曼舒一直垂目不語,何如意心下瞭然,安慰道:「舒兒也別灰心,只要勤加練習,日後也會有機會拿頭位的。」
「練習……我比他們練得都勤好嗎!」
曼舒小聲嘟囔著,坐在她旁邊的秋姨娘在桌下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她知道,母親那是讓她少說兩句呢。
何如意雖未聽清她說了什麼,單看她神情也猜出一二,遂又道:「阿沅的字俊逸洒脫,有大家之風。舒兒的字娟秀靈動,可行書猶疑,筆端不穩,還是該再多練練。」
「父親偏心,從小到大就沒怎麼教導過我寫字畫畫,眼下卻拿我跟阿沅比,太……太不公平了……」
曼舒說著哭了起來。秋姨娘道:「你胡說什麼呢!老爺怎麼沒有教導過你。前兩日不是還指導過你的字嗎?」
「那……可跟阿沅比起來,就是少了很多呀……」
「你的問題我反覆說過多次,你都沒改過來。指導阿沅多?除了阿沅小時候我指導的多以外,她八歲以後我就沒怎麼指導過了,全憑她自己的悟性。她沒你勤奮,平時練得也少,這我都知道。可她這方面天生比旁人敏銳,練一次旁人就得練十次甚至更多次,才能達到同樣的水準。」
「我……我……」
「所以我常跟你說勤加練習,說的就是這個。你筆端猶疑,行書缺乏氣韻,這些都需要多加練習來改善。不過最重要的,是要學著把心穩住,心不穩,筆端自是難穩。」
「二小姐快別哭了。老夫人也有給您準備禮物的。您這一哭,老夫人的禮物都不好送了。」阿貴這時插話進來,想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
秋姨娘聽到阿貴的話后,一邊拿帕子給曼舒擦淚一邊也勸解道:「好了,別哭了,瞧把眼睛都哭腫了。」
「二丫頭還想不想要禮物了。再哭,可就沒禮物了!」祖母此時威嚇道。
曼舒向來是怕祖母的。祖母老嫌她嬌滴滴的,曼舒每次都覺得委屈卻不敢出聲。剛才看到祖母送阿沅和曼澤禮物,心想自己又沒拿頭位,定是沒有禮物的,加上祖母又不喜自己,所以就沒期待過。現下又說自己也有禮物,心裡不免也有了期待,便漸漸住了哭聲。
也是澄曦堂的錦盒,不過是中號的。雖然沒有阿沅的大號看著氣派,但也很好了。
晚間回房,曼舒還在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錦盒裡的寶貝。秋姨娘寵溺道:「別看了,再看都要被你看出窟窿來了!」
「看出窟窿我也要看!」
「你呀!就會耍性子。以後不許再頂撞你父親了。聽見沒?」
「我哪有頂撞父親。實話實話罷了。」
「實話實說……有些話心裡知道就好,嘴上可不能說出來。」
「為什麼不能說!?父親就是偏心,阿沅四歲時他就手把手地教她寫字,我六歲了他才教我,都沒教幾次,就把我送到姚先生那裡去了。這個家裡要是沒有阿沅就好了!」
「不,我要大姐!大姐會保護我!」曼澤這時聲辯道。
「你搞清楚,我才是你姐!」
「大姐也是姐姐。」
「大姐也是姐姐……姐姐……」在床上爬來爬去,跟個小糰子似的曼兮此時接著曼澤的話呀呀呀地也補充道。
曼舒氣結。
秋姨娘滿心和順地看著三個孩子嬉笑打鬧,心裡無比踏實。這些年,她不止一次地感到幸運,幸運自己當年沒有猶疑地嫁給老爺。雖是妾,心裡卻有著妻的安穩。這個家遲早都是她的,她兒子曼澤的,還有什麼可計較的呢。
自學末書法測評那日起,天公的心情就一直不美,隔三差五地下雨,時至八月初才有了夏日的景象,炎熱難耐時,阿沅又懷念起先前雨水頻繁的日子。但懷念歸懷念,要是再像之前那樣日日困在府中,她倒寧願在烈日下狂奔。
姑母來家裡看望祖母和母親,離開時總說婉兒找阿沅去伯爵府說說話,等阿沅跟著姑母到了伯爵府,才知是紹卿假借婉兒的名義邀她來的。一開始她還擔心婉兒會生氣,畢竟是紹卿逼她這麼做的,兩三次之後,發現婉兒並未生氣。
婉兒和婉琪是榮昌伯前夫人所生,跟婉琪的好動比起來,婉兒偏靜,平日里除了去書院,基本都待在府里,看看書,綉繡花,養養花草,打發日子。自阿沅那次大鬧書院后,她就沒再跟阿沅說過什麼話,即使碰到了也有意避開。母親過世后,她心裡總覺得空了一塊兒,後來何夫人替代了母親的位置,對她和婉琪也甚好,可她心裡始終覺得缺了什麼,常常鬱郁的。俗話說,沒娘的孩子如浮萍,搖搖磕磕,總缺點安全感。她有意識地凡事謹慎懂事,不讓人說閑話,平日里也告誡婉琪,好在婉琪貪玩是貪玩,舉止處事上倒沒出過什麼大亂子。
「曼均,你跟二叔總在一塊兒,真的沒事嗎?」等紹卿的間隙,婉兒問道。
「沒事啊。」阿沅不解地看著婉兒。
「一點點不適都沒有嗎?」
阿沅不解地搖搖頭,「婉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隨口問問。」
婉兒明顯有心事,可她不想說阿沅也不願勉強,隨即「哦」了聲了事。她們又閑聊了會兒,紹卿才回來。
出了婉兒房間,阿沅這才注意到跟在紹卿後面的還有一位少年。少年長臉,英眉挺鼻,個頭雖與紹卿相當,臉龐卻盡顯稚氣,讓阿沅頓覺好感的是他眼角始終含笑。
到了別院,招呼阿沅坐定,又吩咐隨侍們上茶上果脯后,紹卿這才介紹道:「阿沅,這是孝翊,安西王府四公子。不介意一起吧?」
阿沅端著茶水喝了一口,穿過茶杯偷著瞄了一眼閔孝翊,道:「不介意不介意……只要四公子不介意就行……」
「我介意什麼?」孝翊不知阿沅所言為何。
「她是說,你堂堂安西王府四公子不介意與我們這樣的人在一處才好。」紹卿得意地解說道,順便看著阿沅,「是吧?」
阿沅轉了兩下眼珠子點點頭。
「就是想介意也介意不過來了,有人早就沒大沒小了。」孝翊故作調笑地看著紹卿。
「論大小,你十四,我十七,誰沒大沒小?」紹卿按著孝翊的肩頭,嘴巴湊近他的耳朵,威脅道。孝翊連忙求饒:「我我我……我沒大沒小,我沒大沒小……」
紹卿笑著鬆開孝翊后道:「孝煜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書院開學前應該就回來了。」
「他耐性可真大,一休假就跑去大庾嶺,一待就是兩月。有時候我真看不懂他,說他致力武學吧,他又對文墨傾愛有加;說他致力做個文士吧,他又對進士為官似有興緻,看不懂,實在是看不懂……」
「有什麼看不懂的,哪條路走得通就走哪條唄,我們不都這樣。」
「話雖如此,可他我是真看不懂啊。」
阿沅一直坐著喝茶吃果脯,他們口中的「孝煜」應該就是校場比武上那位冠軍,聽紹卿這樣說他,阿沅不由得在腦子裡開始想象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三哥喜歡的東西多點罷了,沒你說的那麼複雜。」
「我看他挺複雜的。話說,你這天天跟在他身邊,怎麼差那麼多啊?」
「我……我哪裡差了?!」
「哪哪兒都差!」
「你才差呢!學業沒一項進前十的,校場比武比了這麼些年,每次都在十名開外,還好意思說我!」
「別光說我呀,說說你自己,也讓阿沅了解了解你……怎麼,還不好意思,那好,我來說!」
紹卿看著阿沅,一臉幸災樂禍道:「這傢伙除了棋藝、武功還成外,其他的跟我半斤八兩,沒什麼可吹的。」
「棋藝和武功還成……那還是比你強啊!」阿沅補刀道。
紹卿頓時氣結,指著已經樂做一團的阿沅和孝翊,半天才憋出一句:「行……你們行……」
阿沅一直好奇閔孝煜去大庾嶺幹什麼,遂趁機問道:「三公子去大庾嶺幹什麼呀,要去那麼久?」
「有個神秘的師傅住在大庾嶺,每逢年中和年末休假他都會去那裡。」
「神秘的師傅?你們都沒見過?」
見閔孝翊也搖頭,阿沅好奇道:「你不是每日都跟在三公子身邊嗎?怎會也沒見過?」
「三哥遇見這位師傅時我正在出水痘,天天躺在府里呢。怎麼可能見到!」
「那之後也沒見過?」
「那位師傅從來不出大庾嶺,每次都是三哥獨自前去。」
「這麼神秘呀!要是能見到就好了!」阿沅嘀咕著。
「除非三哥帶你去。否則不可能見到的。可三哥是不會帶人去的。」
「這不跟你很像!」紹卿盯著阿沅道。
阿沅被他盯的發毛,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所指為何,想到時才發現還真是。這位師傅怕是跟阿貴一樣,都不喜拋頭露面,才不願外人多知吧。
自這日之後,阿沅常在紹卿的別院見到孝翊,三人一起時切磋武藝居多,紹卿的別院有個小型的練武場,每次他們都互打的酣暢淋漓。練武之外,也會喝喝茶、吃吃點心什麼的,日子過得很是輕鬆愜意。
天氣轉冷時曼兮生了場大病,連帶著阿沅也病了一陣子,直到十一月才漸漸好起來。身體雖有恙,好在沒影響到學中測評,阿沅的書畫又皆拿了頭位。這次沒人再質疑,可除了婉兒,依然沒幾個人願意跟她說話跟她玩。紹卿學中測評的結果很不好,榮昌伯勒令他除了去書院就在府里勤加研習,阿沅也就很少再去榮昌伯爵府了。沒人跟她玩,阿沅就自己玩,時不時還是會跳上書院的房檐,跑到男院那邊去,只是不在下地了,免得被發現又惹是非。有幾次被孝翊發現,兩人還互開玩笑呢。
日子一晃到了年尾。這還是阿沅和祖母第一次在永平府過年。
每年臘月二十六是祈神節,人們都會去京郊的歸雲寺祭拜神靈,以求來年家宅平安,子嗣康健。歸雲寺原本只有永平府的平頭百姓才去參拜,因很多前去參拜過的人都說那裡的神仙特別靈,近些年不少王公貴族也前去參拜,久而久之,這日出城的大道就變得異常擁堵。後來平頭百姓們大都提前幾日去參拜,把這日專門留給了王公貴族們,即便如此,這一日出城的大道還是擁堵的時候多。
臘月二十六這日,阿沅一大早就起來,急不可耐地催這個催那個,幺娘被她催的都忘了拿夫人的披風,馬車駛出去二十來丈才想起來,又匆忙返回去拿。因都是女眷和孩子出行,前往京郊的大道上都是馬車、隨從,有的還有衛隊。阿沅一路上興緻高昂,本來在馬車裡,非要跟成喜坐在一起。母親數落她,祖母說她老子不在,就由她玩會兒,都在家憋了好些天了。母親才沒再管她。
歸雲寺位於京郊的清平嶺和岷山之間,主殿雖在清平嶺中段,上去的起點卻在岷山,走上一段才會進入清平嶺路段。許是多年來進寺參拜的人多了,通往歸雲寺的這條石塊砌就的小路早已被踏平,看上去似是專門經由匠人打磨過一樣。因只有這一條小路通往歸雲寺,遂路上行人一個接一個,遠望去像一條流動的彩帶,掩映在枯木綿密的叢林間。
從下面仰望,歸雲寺四周霧氣裊裊,林木蔥鬱,與下面的凋敝景緻截然二致。也不知是山氣重還是霧氣重,除了感到清冷外,阿沅覺得臉上手上都似浮了層水汽,濕噠噠的。
到了寺門口,祖母顯然累了,坐在一旁的石墩上靠在阿貴懷裡歇息。母親、秋姨娘、曼舒也各自坐在一旁休息,唯獨阿沅和曼澤還精力充沛,在寺門口四處轉悠,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待休息了大概一炷香,祖母說進去吧,隨即大夥跟著起身,阿沅和曼澤才又跟在長輩身後,一起進到寺裡面。
在寺外時就知道人多,可一進來還是被驚到了。鼻端儘是香火氣,耳畔儘是嘈雜聲,更有如曼澤般大小的小兒來回在人群中竄來竄去。幸虧今日沒帶曼兮來,曼兮要是也這樣在人群中穿梭,不走失他們也得找半日,那時還談何參拜。
踱到正殿時,幾位姿容甚是華貴的婦人和女子正好出殿門,母親和秋姨娘隨即躬身俯禮問安,曼舒也跟著俯禮,祖母和阿貴一看心下已了,定是碰見王公侯府的女眷了,遂也跟著躬身俯禮。王妃說了聲「起來吧」,目光隨即朝阿沅看去,問道:「你就是何曼均吧?」
阿沅聞言,又躬身俯禮道:「是。民女參見王妃,王妃吉安。」
「經常聽我們家孝雲說起你,今日一見,果然是個伶俐的女子。起來吧。」
「小女初到永平府,許多規矩尚未禮全,如有衝撞到孝雲小姐之處,還望王妃見諒。」
「夫人言重了。小孩子家拌拌嘴沒什麼的,也是個樂趣。」
「謝王妃體諒。」
「不過呢,女孩子終歸還是文雅些好。……聽聞何小姐的書畫頗有何侍讀的風彩,這點可把我們家孝雲羨慕壞了,一直念叨著要向何小姐取經呢。」
「王妃過譽了。小女只是略懂書畫罷了,哪有什麼經值得孝雲小姐取的。聽聞孝雲小姐禮樂甚佳,民婦倒是希望小女多向孝雲小姐取取禮樂方面的經才好。」
「禮樂有什麼經可取的,無非是該敬的敬,該尊的尊,做到尊卑有序,知進退,懂分寸而已。」一直靜觀的閔孝雲此時插話道。
「孝雲小姐說的是。」
這分明就是在數落自己!阿沅好幾次想插嘴,都被母親搶話了。
言訓和威懾的目的已經達到,加上不斷有人進殿參拜,王妃便收音道:「好了。不耽擱你們參拜神明了。」說完便帶著閔孝雲還有三名內婦離去。
祖母這時問道:「剛才那位是誰?」
母親回道:「是安西王府的側王妃。」
「側的啊,那陣勢還以為是王妃呢。」
祖母說完轉身,由阿貴陪著跪到蒲團上,雙手合十地參拜起來。
「生氣嗎?」曼舒此時悄聲道。
阿沅曉她問的什麼。對於自己來永平府後的事迹,曼舒一直是不滿的,剛才側王妃暗裡譏諷她為女不淑,曼舒雖有點幸災樂禍,但同時肯定讓她覺得連帶受辱了。
「你覺得呢?」阿沅不悅地看了她一眼,轉身便跪在蒲團上也參拜起來。她原本是想祈求神明讓阿貴多教她些功夫的,經過剛才的事,她最後求的是一家平安順遂。
出正殿後,阿沅跟著母親和祖母相繼又參拜了幾位神明,母親和祖母累了均在亭子里休息,阿沅自個兒跑到附近玩,爬到樹上看鳥窩裡新生的小鳥兒呢。看的正出神,欲伸手去逗窩裡的小鳥兒,從下面突然竄上來一個稚嫩焦急的聲音:「不許戳小鳥!戳了小鳥,小鳥就長不大了。」
阿沅朝下一看,原來是個小不點兒。她心情極好地回道:誰跟你說戳小鳥小鳥就長不大了?」
小不點兒回道:「我娘親說的。」
「你娘親那是騙你呢。是不想讓你爬樹的。」
小不點兒不相信:我娘親才不會騙我呢!你騙人!」
「是你娘親騙你的!你看,我戳一下他們,他們也沒怎麼樣呀。」
小不點兒一看她戳了小鳥的窩,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哭的可大聲了,阿沅一看,急了:「別哭別哭。我那是騙你的。根本沒戳,我只是把手指伸進去了而已哦。」
可是小不點兒不信她,還是哭,越哭越傷心。阿沅有點頹,一個重心不穩從樹杈上摔了下來,正想伸開雙臂打算在空中翻個身以便雙腳落地,卻在半空被人接住了。
阿沅有些不自在,一落地便從閔孝煜懷中脫身,道:「多謝三公子。」
聽聞阿沅這樣謝道,閔孝煜心頭閃過一絲訝異,但隨即便明了,孝翊和紹卿肯定在她面前沒少提自己。
小不點兒的母親許是聽到了哭聲尋來的。一看到母親,小不點就指著阿沅告狀道:「娘親,她戳了小鳥,小鳥要長不大了……」
阿沅訕笑著解釋:「沒戳,真的沒戳……」
小不點兒的母親只顧安慰小不點,可能也覺得不好意思,抱起小不點就走,阿沅的解釋竟半句都未聽進去……
孝煜笑看著阿沅,神情意有所指道:「嗯,沒有戳小鳥……」說完也離開了。
阿沅思忖著他離去時的神情,又看了看他剛才站的位置,頓時窘到不行。他剛才站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有沒有戳小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