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進京

四.進京

黃首山位於成都城東側五里,山上樹木茂盛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黃首山西側有一個瞭望台,站在上面幾乎可以俯瞰整個成都城。

黃首山上共有男女匪徒三百來人,分佈在黃首山以及四周數個略小的山頭,黃首山上地形複雜,各個山頭之間還有四通八達的地道連通,山腹之中還有個巨大的倉庫,存放著糧食與武器。

藍鶴鯉站在瞭望台上,望著城裡白雲居的方向,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夫人!」

劉三彭尋到了瞭望台,為藍鶴鯉披上了一件披風。

「山上風大,夫人怎麼不加件衣裳?」

藍鶴鯉攏了攏披風,回頭望向劉三彭,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本以為土匪必然都是粗魯無禮的,她還考慮過如果劉三彭要強娶她和李霜瀾她該如何應對,該怎樣帶著妹妹闖下黃首山,但沒想到劉三彭卻對她和李霜瀾十分尊敬,以禮相待,處處維護藍鶴鯉,倒叫藍鶴鯉沒法發作。

「夫人,岳父岳母的墓地我已在後山安排好,夫人請隨我來,岳父岳母今日就下葬了。」

「……多謝了。」

這劉三彭本意是想回了黃首山就辦喜事迎娶藍鶴鯉,又見藍鶴鯉有個同胞妹妹也十分美麗,他心想這姐妹倆父母雙亡飄零無助,莫不如自己全娶了,姐妹倆互相也能有個照應,自己也可享受這齊人之福。

天降艷福,不好好享受的話他劉三彭還不如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於是他在回黃首山的路上差點笑掉了下巴。

但藍鶴鯉以喪期未過為由拒絕了劉三彭,跟他要了一個院子與李霜瀾居住,剛到山上時李霜瀾馬上就給她治了腿傷,親自取出了藍鶴鯉腿里的箭頭,仔細清洗包紮敷藥。

從藍鶴鯉腿里取出來的箭頭形狀是三菱形的,李霜瀾看了這個箭頭覺得有些眼熟,這跟那天半夜釘在她家門上的箭頭是一樣的,她從隨身的小包裹里拿出箭頭做了一下對比,從材質到形狀,無一不相同。

李霜瀾回憶起在江南時的種種怪異之事——黑衣人、中蠱、追殺、滅口,李霜瀾捏了捏眉間,眉頭緊皺,她就算是再不聰明,也能感覺到現在是有人在暗處想要殺了她們全家。

藍鶴鯉看完了那封釘在她家門框上的信后一臉怒容,「啪!」的一聲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那木質的桌子顫了顫,發出了斷裂的聲音,緊接著便碎裂成了數塊散落在地。

「豈有此理!歹人是來殺人滅口么?!」

「既然這信是沖著爹爹來的,姐姐,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或許我們應該進京,因為爹爹說過他老家在京城,可能到了京城會查到什麼線索。」

「那我傷好之後就出發,只是這黃首山……咱們該如何脫身?」

李霜瀾聞言一笑,「這還不簡單?這些土匪漢子或許不怕刀劍,但總怕下三流的迷煙吧,姐姐只管放心。」

「唔,也好。」

劉三彭扶著藍鶴鯉走下瞭望台來到了後山,諸事均已準備妥當。

藍鶴鯉和李霜瀾一身縞素跪在墓前,看著李元青與藍三娘的棺槨埋入地下,填土掩埋,豎起墓碑。

白幡搖晃,紙錢滿地,劉三彭請來了不知那座寺廟裡的高僧正在誦經超度,藍鶴鯉跪伏在墓碑前,眼淚漱漱而下,她握緊了雙拳,手中握著的箭頭割的她手心出血,鮮血順著手指縫隙滴落在地。

李霜瀾也是一臉悲痛,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滑落,但她的眼神中帶著一股狠戾,藍鶴鯉只消一眼便看得明明白白。

藍鶴鯉抬頭看著墓碑上父母的名字,恨意湧上心頭。

「爹,娘,此仇必報!」

幾日後李霜瀾以山上藥物粗糙為由下山買葯,劉三彭派了幾名手下跟隨保護,李霜瀾輕紗覆面,一路小心,抓了幾包葯返回了黃首山。

藍鶴鯉的腿傷在李霜瀾的照顧下迅速恢復,現下傷口已經結痂,除了有時痛癢之外並沒有其他感覺,而李霜瀾成日蒙住口鼻在房間里調配著各種藥粉,外人來問是只說是給藍鶴鯉腿傷所用。

藍鶴鯉好奇過去瞧瞧,只見藥粉堆了幾個小山,看起來分量不輕,再仔細看看,竟發現這藥粉沒有一絲味道。

「姐姐小心點兒,一會聞多了可要睡上幾天幾夜了。」

三月喪期一過,劉三彭便開始著手準備婚宴。

藍鶴鯉左腿已完全恢復,行動無礙,站在院中使勁跺了跺左腳,順利的踩裂了一塊青石板,劉三彭笑著鼓鼓掌說道:

「夫人真是天賦異稟,跺跺腳我這黃首山都要抖三抖,果真有壓寨夫人的氣勢!」

藍鶴鯉低頭赧然一笑不敢抬頭,雙手絞著手帕,猶猶豫豫支支吾吾,臉上一片飛紅,醞釀了半天終於開了口:

「多謝你安葬我父母之恩,在咱們成親之前,我想親自下廚做幾個小菜來報答你,當然也感謝一下山上的兄弟們。」

「我想請兄弟們聚一聚,不知大當家答不答應?」

「夫人之命,我豈敢不從?」劉三彭樂的哈哈大笑下巴差點又掉下來,立馬奔去找兄弟們準備。

劉三彭離開之後,被藍鶴鯉踩過的青石板突然「咔噠」了一聲,多出了好幾條裂縫,碎得更嚴重了。

李霜瀾從屋裡走出來看著這塊粉碎的青石板,嘆了一口氣。

「姐姐,你嬌羞得連這塊石頭都看不下去了……」

「……」

三日之後黃首山上大擺宴席,幾十張大圓桌露天擺在山上的校場里,廚房也擺了出來,由藍鶴鯉與李霜瀾牽頭,帶著幾十口婦人炒菜擺酒,灶里火光衝天,香氣飄散十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劉三彭跟他手下的兄弟們圍坐在一起一邊喝酒賭博,一邊等著寨主夫人開席,笑得合不攏嘴,手下兄弟都仔細的看著劉三彭的下巴,免得笑的太開心又掉下來。

一番準備后宴席開始,大家各自入席,藍鶴鯉與李霜瀾分坐在劉三彭兩側,左一杯右一杯的敬酒,嘴裡說著「感謝大當家垂憐收留」等,哄的劉三彭喜笑顏開,席間的土匪們溜著口哨不停地起鬨。

「哈哈哈大當家真是好福氣!兩位夫人真是美若天仙!咱們山上的那些娘們在夫人們面前真是不夠看的!」

「就是就是!二夫人還懂醫術,如此才貌雙全兄弟們可真是羨慕死了哈哈哈!」

「哎哎哎你們少起鬨!夫人給你們做菜還不多謝夫人?」

「是是是!多謝夫人!」

「哈哈哈哈哈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校場里吵嚷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陸陸續續有土匪醉倒在桌上地上,沒醉的晃晃悠悠還在笑話他們,嘴裡剛念叨了幾句你們酒量也忒差就抱著酒罈子睡暈過去,骨碌碌地鑽進了桌底。

劉三彭迷迷瞪瞪的看著眼前橫七豎八睡倒的兄弟,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想扶著桌子站起來,但努力了幾下還是站不起來,恍惚間他靈光一現,驚覺自己這是著了道兒了,竟然有人下毒!當即心下十分暴怒,不知這敵人現在何處,竟然敢對黃首山下手,更不知夫人如何了,有沒有受傷。

朦朧中劉三彭看見藍鶴鯉與李霜瀾站在他的面前,眼神清明行動無礙,嘴一張一合的,正對著他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藍鶴鯉的聲音飄飄忽忽,劉三彭豎起耳朵認真努力的分辨著。

「多謝大當家厚愛,只是父母的大仇未報,我們不能在黃首山久留,這藥性一天之後就會消散並且與人無害,走的時候我會在山下林中留下迷煙,免得有人趁機偷襲黃首山,我和瀾兒走了,不用挂念。」

哦,原來是夫人下的毒啊。

劉三彭見藍鶴鯉與李霜瀾無事立馬放鬆了下來,連下毒這種事情都沒放在心上,見她們走了還十分擔心,岳父岳母的仇我也可以幫你們報啊。

趴在桌上起不來還不忘擔心夫人,劉三彭覺得自己真是個好人。

「我真是個好人。」劉三彭剛誇獎完自己,隨即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藍鶴鯉和李霜瀾下山之前順手帶走了黃首山裡一袋黃金和一輛馬車,藍鶴鯉去土匪們平日存放武器的地方翻了翻,挑選了一個輕便的袖箭裝在手臂上,倆人換了一身粗布衣裳,稍作喬裝,下山往京城而去。

藍鶴鯉與李霜瀾駕著馬車一路離開成都北上前往京城,途中李霜瀾研製了不少藥粉,什麼下毒的解毒的一大堆,怕的就是她們兩個年輕女子無人照應有人起歹心,馬不停蹄趕了一個月的路到達了京城,這一路上還算風平浪靜,打尖住店等等一切事宜都還順利,既沒有人覬覦兩個年輕美貌女子,也沒人搶劫黃金與馬車,平靜的讓藍鶴鯉心裡覺得有點不踏實。

「瀾兒你說是不是我倆太丑了這一路上怎麼這麼平安?」

「……姐姐你是還嫌不夠刺激么?」

到了京城后藍鶴鯉租了一個院子居住,這院子位置偏遠不引人注意,姐妹倆剛剛安置好便聽見街上鬧鬧哄哄,似乎有馬隊跑過,大聲叫嚷著「肅靜!」

皇城裡傳來鐘聲,如果仔細分辨就可以聽得出來這是喪鐘。

永昭十八年,皇帝駕崩,舉國治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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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公主扶搖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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