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張
姜仙凝接過那一沓紙,低頭看了一會,看說書先生表情也不像說謊,便把紙張還給說書先生。立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茅草,對說書先生揖了一揖,道:「多謝先生講了諸多故事,小生聽得甚是歡喜,如此,便告辭了。」語畢轉身離開了『堆紙閣』,奔城中第一求不得而去了。
城東,黃員外大宅。姜仙凝站在門前打量黃家大宅,確實是門楣高挑,碧瓦朱甍,盡顯奢華之氣。只是此時黃家宅門緊閉,門上吊的燈籠有一個已經破了一塊,門口也沒見一個門童,竟是一派荒涼之色。
姜仙凝上前拍了拍大門,等了許久聽得裡面似是有些動靜,便又用力拍了幾下門環。裡面動靜漸漸近了,只見角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小童自門內探了個頭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姜仙凝,滿臉的不耐煩:「是來勸說我家公子的吧?」
姜仙凝點點頭。
小童拉開了角門,側了側身:「進來吧。」
姜仙凝跟著小童進了黃家大宅,轉過影壁一個偌大的院子出現面前,姜仙凝粗略估了一下,想是四進的宅子,這樣大的宅子如今冷冷清清無人走動,四處也不見一個人影,仿若無人居住,甚是清涼。
小童帶著姜仙凝進入正堂,正堂上坐著一個婦人滿面愁容,見小童帶著姜仙凝走了進來,便微微起身點頭算是行了個禮。
小童道:「這位是我家夫人,公子若是來勸慰我家公子的,便通我家夫人講吧。」
姜仙凝對小童點點頭,然後對黃夫人抱了抱拳道:「黃夫人,小生聽聞黃公子痴迷煙花女子,寧願散盡家財也要與那女子長相廝守?」
黃夫人深深的嘆了口氣,道:「正是如此,公子可是要去勸慰勸慰?」黃夫人嘴上雖是如此問,但眼中一潭死水沒有絲毫喜悅,彷彿只是代人傳話,與己無關。
姜仙凝並不介意:「小生並未見到黃公子,不敢談勸慰之事,只是先行查看一下。」
黃夫人聽姜仙凝似乎只是來看熱鬧,便更加掛了一副冷臉:「若是只為看看我家醒之,便去宣美閣看吧,此處卻是沒有的。」
姜仙凝也不客套,站起身對黃夫人行個禮道:「那便叨擾了。小生去宣美閣尋黃公子。」語畢轉身退出正堂,依然奔角門出院子。
才轉身便聽黃夫人在身後對下人說:「如今這勸慰之人也只是來看熱鬧罷了,唉!」
姜仙凝離了黃家,便奔宣美閣而來,這宣美閣是城中最大的青樓,聲名在外,略略在城中一問便知。姜仙凝遠遠看著宣美閣花紅柳綠的大門,此時還未至酉時宣美閣便高高掛起來紅燈籠,門口幾個少女站在一起小聲聊天,頗有幾番風雅之色,倒不似風月中人。
姜仙凝隨師尊到人間時從未細看過青樓,雖也見過諸多風塵女子在門外賣弄風騷,但即便是穿著男裝,也從來都是低著頭不敢觀看。如今到要進去找人。
姜仙凝硬著頭皮慢慢靠近宣美閣,才稍稍有些靠近的意思,門口的姑娘就迎了上來:「公子是來我宣美閣的吧?」
姜仙凝微微側頭,一個女子正微笑著看他,眼中一片澄澈沒有一絲風塵油膩之色。姜仙凝便對女子施了個禮,道:「小生正是要去宣美閣,煩請姑娘帶路。」
女子見姜仙凝如此拘謹,便又笑笑道:「公子是第一次來吧,不用拘謹,隨我來吧。」一邊在前面引路,女子一邊說道,「看公子是個文人,我們家的姑娘能吟詩作畫的大有人在,若公子不喜歡,也有能騎善射的,若公子還不喜歡,那還有頗賦情趣的……」邊說著,女子邊打開了一間房門,站在門口請姜仙凝進去。
姜仙凝入得房內,房中溫香軟玉,布置的到也還算雅緻。有小俾送了茶水進來,那女子笑著讓小俾退下,繼續對姜仙凝道:「公子可是要選選姑娘嗎?還是有熟人?」
姜仙凝也微微笑道:「我是來找黃醒之黃公子的。」
女子聽了,有些不屑的笑了笑:「公子難道是來勸慰黃公子的?」
「只是想來見一見罷了。」
「那公子是來看熱鬧?公子如今不也是坐在我們宣美閣,公子可覺得有甚不妥?為何卻偏要來勸慰黃公子?」
姜仙凝想了想,女子說的也對,人家使自己家銀兩荒廢自己青春浪費自己感情,與己何關?若不是為了破陣,誰元意思管這破事。
「小生倒是覺得黃公子一片痴心,很是感動,特地來此相見。並不想勸慰黃公子。還勞煩姑娘能引薦引薦。」
女子聽姜仙凝如此說,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不好直接戳破,便道:「如此,便與工資通報一聲,見與不見還要看黃公子意思。」
姜仙凝道:「有勞姑娘了。」順手自懷中拿了一塊銀子放在桌上。
女子收了銀子,讓姜仙凝在此等待,便去尋黃公子了。
不多時,女子便去而復返,請姜仙凝包房中與黃公子相見。
此一間包房是花魁花若纖的房間,屋中裡外兩間,外間一桌四凳,一個畫幾,一個書台,內牆橫著一個軟塌,牆上掛著字畫,萬萬不像青樓中紅塵卧閣,倒仿若普通一個書香門第女子的閨房。
黃公子見姜仙凝長得如此清秀,更賽過女兒美貌,雙目炯炯不染纖塵,心中甚是仰慕。連忙起身行禮:「聽說公子與我是同道中人,不知因何相見?」
姜仙凝也趕忙還禮:「小生初到此地,聽聞黃公子軼事,甚覺黃公子是這天下少有的痴心之人,仰慕之情澎湃於心,定要來與黃公子相見促膝長談一番才能解我心中仰慕之情。」
黃醒之眼中有些疑惑之色,但依然請姜仙凝入座,道:「敢問公子大名?因何仰慕於我?」
姜仙凝道:「小生姓姜名……名問仙,一生漂泊為尋一仙女,聽聞公子之事與我有幾分相似,便想來與公子見上一見。」
姜仙凝忽的心生一計,心中暗暗想著,假若是自己,師尊被別的女子搶了,自己會如何?想來會與那女子決鬥?
邊想著邊坐在桌前與黃公子攀談,姜仙凝與黃公子聊了幾句閑話,微微轉頭,花若纖的臉映入眸中,姜仙凝忽的自凳子上跳起身,碰灑了茶杯,失聲叫道:「仙女姐姐,問仙找你找的好苦呀!」
姜仙凝微微轉頭,看見了花若纖,忽的自凳子上驚跳起來,打翻了茶杯,驚呼道:「仙女姐姐,問仙找你找得好苦呀!」
黃醒之看姜仙凝忽然失態,疑惑的道:「姜公子這是……」
姜仙凝假意流下幾滴熱淚,道:「黃公子,我要與你說的便是我的仙女姐姐。我十歲時,我們村裡天放異象,祥雲繚繞,眾人待出門觀望時,只見天上飛過一個仙女,小生見到這位仙女姐姐,真真是驚為天人,自那日起便發誓定要找到仙女姐姐與之相伴。小生如今十九歲,已經整整找尋了九年,今日見到若纖姑娘,竟與仙女姐姐一出無二。真是蒼天有眼呀,蒼天有眼。」一邊說著,又激動的熱淚盈眶。
黃醒之和花若纖都聽的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應對才好。黃醒之本是一人痴迷花魁,被世人罵的狗血淋頭,如今多了一個比他還要痴愚之人不知是喜是憂。花若纖倒是心中暗暗高興,如今多了個痴迷自己的人,看樣子也不是個沒錢的主,想來今後的日子更能上得一層樓台,但此時花若纖面上只得假意為難,若讓兩人覺得自己水性楊花,難保不會失了如此大好機會。
姜仙凝心中也有自己的盤算,黃醒之明明只是愚而已,看不清面前女子愛的只是他的錢財,還以為自己一片真心終有一日能感動她。如今若是比痴情,我便比你更痴情,若是比銀錢,看你家中情形若維持這宣美閣的花銷想是也堅持不了多久,待你沒錢之時再好好看看這女子真面目。
此時姜仙凝佯裝激動又強自鎮定,起身躑躅了一下,忽然對著黃醒之深深一躬道:「黃公子,可否允許姜某偶然間也來探望探望花姑娘?」
黃醒之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就算不同意姜仙凝來看花若纖又如何?青樓是打開門做生意,只要你有錢便能來,若要花若纖不再接待別人,便要日日包養或是贖身。贖身是不行的,花若纖不願意,如今也沒那麼多銀錢,若是整日包養……黃醒之微微嘆口氣,怕是也包不了多久了,到那時便如何是好?黃醒之想想,若是自己現在允了姜公子同來,他日自己沒錢時想來也能與姜公子同來。
便也起身回個禮道:「只要若纖姑娘同意,黃某便無甚怨言。」
花若纖低頭不語,外人只道是不敢得罪兩位大官人,實則心中暗暗竊喜。
姜仙凝見此處已埋好伏筆,只待黃醒之錢財散盡之時再做下文。姜仙凝自懷中摸出一小塊金子,塞進花若縴手中,道:「仙女姐姐,小生還要處理些雜事,今日便先行告辭了。」說完便起身對黃醒之拱拱手準備告辭。
花若纖見姜仙凝要走,又低頭見姜仙凝塞在手中的竟是一小塊金子,便匆匆起身對姜仙凝行禮,眼中盡顯無限留戀之色。想想又自腰間摘下一個香囊,塞進姜仙凝手中:「姜公子若不嫌棄若纖,閑時便來聊一聊也好。」
姜仙凝懶怠一一應付二人,只對二人抱一抱拳便離開了宣美閣。
到得街上,姜仙凝深深呼了口氣,虛情假意之詞說多了也是累得很,想來花若纖能當這花魁,也算是辛苦得來的成果。
待黃醒之落魄之時,想必還得要上幾個月。這期間便先去解決其他幾位吧。姜仙凝想了一想,奔了城南。城南是呂天姿家,想來想去還是這個比較容易勸解。
城南呂家看似也是大戶人家,金雕玉砌滿目奢華。門口小童正倚在門框上嗑瓜子,見姜仙凝走到門前便吆喝著:「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姜仙凝道:「聽聞呂小姐受了傷,小生有個秘方願獻給呂小姐,勞煩小哥通報一聲。」
小童應了一聲,轉身進去通報,便轉身卻便撇著嘴,自言自語:「又來一個騙子,無非是用秘方換些錢花。無恥。」
姜仙凝並不在意,待小童迴轉,便跟著小童進了正堂。呂老爺見姜仙凝面龐清秀,衣衫逍遙,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心生敬意,起身往堂門走了幾步,道:「公子可是有秘方能另小女忘了容貌一事?」
姜仙凝道:「正是。」
呂老爺一聽頓時眉開眼笑,請姜仙凝上座,回頭又叫小廝上茶。
姜仙凝喝了口茶道:「呂老爺,小生的方子需得些時日,但若是有用,小生酬勞需得要的高些。」
才說到此,堂門前伺候的小廝便狠狠哼了一聲。
姜仙凝瞥了一眼,繼續道:「呂老爺想來疑心小生是個騙子,如此我們便來立個字據,若是不成小生分文不取,待成了之時呂老爺再付錢,可好?」
呂老爺聽姜仙凝如此說,眼睛一亮道:「如此看來,公子真正是有秘法。我此時便叫內子領公子去內房。」說完又頓了一頓,「我一時高興,竟忘了你是位公子,公子怕是要等小女腿傷好了才能相見了。」
姜仙凝道:「無礙,我本也是女兒身,只因在外出入方便才做男兒打扮,呂老爺可叫呂夫人前來便好。」
呂老爺點頭便叫呂夫人前來,引著姜仙凝去內院呂天姿閨房了。
呂天姿閨房布置的十分雅緻,插屏,燭台,香爐,屏風各個都別具一格,盡顯主人高雅情趣。此時呂天姿摔傷了腿,正躺在床上休息,淡綠色的紗幔擋住大半個身體,呂天姿面朝內躺著,聽見有人進來,也不回頭有些不耐煩的道:「又是誰來了?」
呂夫人道:「天姿,有位小仙姑來看你。」
呂天姿聽聞是母親的聲音,便迴轉身撐著床邊要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