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姜仙凝見說書小哥開了摺扇,一邊扇著便走了。自己想著此一段書文定是與自己有些關係,還沒弄明白便沒了下文。立時便站起身,準備追到後面再問問說書人。只是才走到一半,便有幾個大漢攔住了去路。

「這位客官,後面是內房,不便出入!」幾個大漢甚是粗壯,想來是店家用來討要酒錢的。

姜仙凝不想有何糾紛,鬧得人盡皆知,便自懷中摸了摸,甚是慶幸,離開九王府時揣了些銀兩,只是不知這不同陣層這銀錢得不得通用。

姜仙凝摸出一錠銀子,悄悄塞進一個大漢手裡:「大哥,小弟只是聽這說書先生說的甚好,想要進去打賞一番,麻煩大哥行個方便,小小酒錢不成敬意。」

大漢面色微緩,摸了摸手中銀兩,但又突然收了表情,一臉嚴肅道:「那也不行,若是人人都跑去後房問先生下文,那此後誰還來聽書。若是客官硬要找先生,便等先生走了,去他家找吧。」大漢說完此一番話,便依然擋住姜仙凝去路不讓她進去,但手中銀兩卻塞進腰中,並沒有要歸還的意思。

姜仙凝看了看兩個大漢,又看看大漢塞進腰中的銀子,悄聲問道:「大哥,可否告知先生住處?」

收銀子的大漢,眼珠微動,掃了掃四周,微微低頭道:「此去西行兩里有間『堆紙閣』便是。」

姜仙凝自身下悄悄抱了抱拳,道:「多謝大哥相告。」便出了茶館。

姜仙凝一路向西走去,心中暗暗發笑:『堆紙閣』這名字起的倒是好,一個說書的必是一堆一堆的寫故事,想必寫的多了便堆了不少紙,竟把自己住處起名叫『堆紙閣』也算有些應景。

邊想著,也顧不得欣賞街中景緻,不多時便來到『堆紙閣』門前。此屋甚是樸素,除門楣上『堆紙閣』三字算的有些雅緻外,其餘皆與普通農舍毫無二致。

姜仙凝見此時大門緊閉,想是說書先生還沒回來,便坐在門邊石墩上休息。想著適才說書先生說的人間四大求不得,確是人人都想擁有的痴枉。若真的是要破此痴枉,難不成是要人人都去出家嗎?這繁華人世,想來有誰不愛美人,愛錢財,愛權勢呢?若都棄了這些……

姜仙凝心中忽的閃過洪息大師的面龐,便自顧自點點頭,那便真的是洪息大師了。至少,自己是有痴枉的,自己的痴枉便是師尊,便是人間痴愛。若真是如此任務,連自己都勸不得,如何去勸別人。

正想著,只見眼前一雙皂鞋立定。姜仙凝抬頭,正是說書先生回來了。見姜仙凝坐在門前,便笑呵呵的上前詢問:「這位公子,在此間可是等鄙人?」

姜仙凝忙起身一禮,道:「正是在等先生,小生有些問題想問先生,不知先生可否相告?」

說書先生看看姜仙凝,這小生長得甚是清秀,約莫聽書聽得入神,跑來詢問後事。便面上帶了些難色:「這位小哥,若是要詢問我這說辭的下文,鄙人怕是實難相告呀!」

姜仙凝擺擺手道:「先生,小生並非要詢問後事如何,只是想知道這四個人間痴枉都是什麼,都為何人?」

說書先生笑笑:「這個嘛……小哥明日去聽書,鄙人自當講到這些。」

姜仙凝有些沒好氣,自懷中摸出一塊銀元塞進說書先生手裡:「我今日便付了明日茶錢,便是多了就算給先生捧場,還請先生能告知小生。小生所求之事,並非是為好奇,卻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要救人於水火之中。」

說書先生似是聽姜仙凝這套說辭聽得多了,眼中甚是不屑之色,但看看手中銀兩,便微微搖了搖頭,道:「也罷,此時老娘正需得這些銀兩,鄙人老娘在屋中養病,不便邀小哥進屋,小哥便去我房后草垛旁稍等片刻,待鄙人安置好老娘便給小哥講這故事下文。」

姜仙凝見說書先生如此說,也不好催促,便繞過大屋,去後面草垛等著。約莫兩炷香的時間,說書先生風塵僕僕的自前面走了過來,嘴裡依然客套著:「讓小哥久等了,失禮失禮!」

姜仙凝懶得假意客套,便道:「無礙,先生還是快些講吧。」

說書先生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姜仙凝,便繼續講了起來:「要說這人間四大痴枉,數第一的便是這城中黃員外家的公子,說來這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卻偏偏愛戀上一個風塵女子。此女子是城中宣美閣花魁,雖說也是風塵中才女,但畢竟是個人盡可夫的輕薄之人。但這黃公子不管,為此女情願散盡家財也要給此女贖身,但這女子卻甘願留在青樓,不願跟黃公子回去。

如此,可是急壞了黃公子,終日鬱鬱寡歡,每日在青樓揮霍無度,只為能跟這青樓花魁長相廝守。黃員外只有這一個兒子,因兒子如此不爭氣氣得病倒,黃夫人也終日以淚洗面。

有一日,黃員外家來了一個道士,說這黃公子是十世痴漢,難以度化,讓黃員外夫婦還是死了心棄了這兒子吧。但黃員外並不死心,滿城裡張貼告示,若是誰能救了黃公子,便是要了黃員外夫婦老命,也心甘情願雙手奉上。

如此,城中各路人士紛紛勸解黃公子,但終歸都是無效。近些年,眾人也都知曉這錢財掙不得,便也無人再去碰那釘子。」

姜仙凝點點頭:「這人雖是戀上一個青樓女子為世人所不容,但在小生眼裡卻是個情種。真不知世人因何非要勸解。」

說書先生道:「唉,若這女子也是真心相愛倒也是一段佳話,但只怕這女子只為黃公子錢財,並非真心呀。」

姜仙凝點頭:「這倒是,若只是一人真心,便是不值得,倒是需得勸上一勸。這第二個求不得是什麼?」

說書先生繼續道:「這第二個求不得,便是花容月貌求不得。公子看著像外來的客人,定是沒見過我這城中一個奇女子。」

姜仙凝頓時有些好奇:「奇女子?」

「對,就是一個奇女子,」說書先生講到此處,竟自己掩住口鼻悄悄笑了起來,稍許,說書先生平復一下,繼續道,「這奇女子是呂家的閨女,名叫呂天姿,也是城中大戶。想來呂家老爺是希望女兒貌若天姿,只是……」

「如何?先生我不是想聽說書,只想知曉結果,你快快說來便好,不要一句三停吊人口味。」

說書先生本是因著收了姜仙凝的銀子,便給他一個人講個精彩,誰知這位小爺竟然不愛聽,如此更好,倒也省得浪費感情,想到此,便乾巴巴的繼續講了下去。

「這呂天姿那長相說是後無來者倒是不可知,但真真是前無古人。

那模樣橫眉窄目,闊鼻扁耳,一張大嘴……不笑還猶自可,若是一笑起來真是恍如夜叉現世。再配上呂天姿這名諱,真是聞者搖頭觀者掩目呀。

便是如此,這呂天姿卻甚是愛美,老天倒也公平,給了她一副好身段。任是長襟短襖穿在身上都是風姿綽約,分外曼妙。只是自背面看去,人人皆以為是哪位仙姑臨世。但若行的近些,待呂天姿轉過臉來,若沒幾分練家子怕是要登時嚇死過去。

這呂天姿對外人的評價似是毫不在意,一心只想著如何變美,每日里花枝招展,描眉畫眼。若是聽得有些個什麼秘方能使容顏改變,便不惜重金,不惜性命去取。

前一陣子還聽說去鎮外野山上采什麼『換顏花』,摔傷了腿,如今還在家裡躺著。

這呂天姿家裡也是去過一個道士,說她是十世的醜女,只有放下執念再轉世時方能有常人容貌。當然了,這放下執念說了也是白說,如今這姑娘已經二十二歲,也無人願去提親,怕是嫁不出去了。」

姜仙凝想不出醜的嚇人該如何自處,但盲女啞女也都尋得到婆家,難看些而已,也礙不得過日子,怎會好的差的都無人要呢?

姜仙凝想到便問了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搖搖頭:「唉,這女人若只是難看些,但是賢良淑德也會有人說媒的,只是這女孩根本就不稀罕什麼嫁人,整日里只想著怎麼變美,別說相夫教子,便是根針都沒拿過,這樣又丑又無德的女子有誰敢娶?」

姜仙凝點點頭:「若如此說倒當真是難嫁啊。」

說書先生搖了搖扇子,微微用眼角瞥著姜仙凝:「小哥,你不是想幫這奇女子吧?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柴米不進呀。」

說書先生見姜仙凝不搭話,便繼續講下一個:「還有我們城裡這第三個痴枉,便是功名利祿求不得。說的是城東王公子。這王公子家不是我們城裡大姓,家裡也沒什麼家底,早年間死了父親,只留下母親和這王公子靠著父親生前做買賣留下的一些錢財艱難度日。

按理說這王公子家中有個老娘,無論如何也要找個活計掙些銀兩給家中補貼些家用,誰知這王公子不但不管家裡開銷,還經常問母親要錢買書卷。說是若要家中富裕,定要做官,此生便是只做個從七品也算值得。

只可惜這王公子命運不濟,年年苦讀,卻連個鄉試都過不了。好容易有次算是過了,結果監考官夥同考生作弊,消了我們城當年的鄉試。

如此一來,王公子年年家裡蹲,如今已過而立之年仍舊想要當官。家中老母病在床上也只能靠一個從前的老鄰居照看著。

這一人也有道士算過,是十世白丁,無論如何考取功名,哪怕是自己掏錢捐官也是做不得。但此人甚是執著,若當不上官,便放不下執念,但放不下執念便當不得官。」

說書先生說完,依然搖著扇子看著姜仙凝。姜仙凝知曉說書先生是等著催他繼續說,心中有些好笑,便道:「這卻是個難題。不是還有第四個求不得,是什麼呢?」

說書先生聽姜仙凝問完,心滿意足的繼續講故事:「這第四個求不得,便是城中第一乞丐錢多多。」

姜仙凝本是思忖著如何解救這些人,心中有些沉重。忽然聽到說書先生說這乞丐名字,一時忍不住笑出了聲:「什麼?錢多多?一個乞丐叫錢多多?」

說書先生見姜仙凝如此表情,更是覺得頗有成就:「看吧,小哥,每個聽到他名字的人都要笑掉大牙,但是沒錯,他就叫錢多多。

這錢多多白日里是個乞丐到處要錢,到了晚上便是個盜賊,哪家哪戶只要家裡有一絲風聲說是放了錢,錢多多便必然光臨。

因他偷盜官府還抓過他,但錢多多偷的錢從來不花,只鎖在家中大櫃中。官府若前去討要,錢多多便乖乖交出那家的錢。如此便也沒有多少人追究他偷盜,只覺得他只是偏愛黃白之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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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小哥想是也能知曉,道士依舊去過他家。說他是十世窮鬼,也是需得度化。

小哥,這就是我城中四大求不得之人。再接上文書,仙長派了任務給那求仙的小哥,便是渡這四人放下執念,此生安然度個輪迴。

這小哥想著這幾人都是十世執念甚是難度,真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說書先生說到此便不說了,姜仙凝等了一會,道:「先生怎麼不講了?難不成是錢給少了?」

說書先生搖搖頭:「本是不該私自偷講下文故事。此次破例收了你一些錢財。再下去的故事,不是我拿大不講給小哥你聽,只是我也不知道下文是什麼。」

姜仙凝疑惑的看著說書先生:「這故事難道不是你編的?」

說書先生搖搖頭,臉上帶著些神秘之色:「只這個故事不是我編的。」說著自懷中掏出一沓紙,「這個故事是別人塞進窗口的。既然塞給我,定是要我去講。我便去茶樓講了,只是如何對付這四個痴枉之人,還沒塞進來,我也不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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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待此情成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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